方舟舟一行三人离开张氏药堂后，大掌柜特意关了门挂了打烊的牌子。

他把郎中们都召集在一起，重点强调了把方姑娘来访的事情保密一事。

这事关系比较大，郎中们也都上有老下有小，怕惹祸上身，倒是无有不应的。

“诸位，还有一事。

前些日子，家主从上京来信，说是不久边疆将有一战，堂里有志去当军医建功立业的，可持张家举荐信，去哀牢山找龙威大将军报到。

不知，这事，你们怎么想？”

“掌柜的？当真？”

几位老郎中年事已高，喜静不喜动，但他们的年轻弟子们却是跃跃欲试。

医术在三教九流中，虽是排在中九流，但这个行业需要大量的知识和经验的积累。

初入行的新手，可能需要跟着师傅当多年的学徒，悟性差的，也有一辈子不出师改行的。

从医人在社会只有小部分成才者享有较高的地位，比如入了太医院的，天天和贵人们打交道，俸禄高，赏赐厚，不过也担的风险也大，随时可能掉脑袋。

其他大部分人还是过着略好于平常人的日子。

只有日积月累，修炼到医术精湛，才会得到大家的尊敬。

这其中，又以军医的待遇最差。

战场上刀光剑影，形势瞬息百变，战况胶灼的时候，不要说药材，有时候连口粮都没有。

随队的军医虽然会被将士们优待，但大家都啃树皮的时候，再优待能优待哪里去？

军医的死亡率更是远远高于普通郎中。

正常人除非特殊情况，很少主动去当军医的。

张家的这些郎中都是堂主游走四方，从千百个郎中里精心挑选出来的，人品第一，从医决心第二。

张氏药堂给他们远超同行的薪水，让这些人养家糊口衣食无忧，可以安心钻研医术。

这样的情况之下，往常愿意主动当军医的人是少之又少。

本来大掌柜还在担忧家主需要人去支援龙虎军的人选不好定。

但今天方姑娘分享的奇术，是个不错的契机。大掌柜趁这股东风，拿出了三封举荐信，放在桌上，目光灼灼的说道：

“都是自己人，我也不绕弯子，直接打开天窗说话，本来是准备抽签定人选，谁去谁不去看个人运气。

今天情况不同，不知有没有主动报名的，先到，先得……”

“我！”

“我报名！”

“我要去！”

“师兄别挡着我，要去！”

“战场刀剑无眼，你个毛孩子还没成亲，师兄我有儿有女没有身后忧虑，你让着师兄点！”

… …

大掌柜的话音未落，郎中们一个个吵翻了天。

而他们个个记得，刚刚方姑娘说了，真正要练成这缝合术，还得去伤患多的地方。没有那个地方，外伤患者比战场上还多的了。

更何况，张氏药堂历来的规矩，应张家号召者，薪水加倍。

往日虽然有加倍薪水，但这当军医是大家头号不愿意去的差事。

但今时不同往日，苦差事变成了香饽饽。

谁不想第一批去战场上拿伤兵练手，啊不是，去救人性命立军功啊！

“停！停！停！”

大掌柜头一次见到为了当军医互相掐架的情况。

无奈之下，他和六位老郎中去商量对策。

但老郎中们也都有私心。这种只要一出手就白捡功劳还锻炼本事的的好事情，他们也都想紧着自己徒弟好吧。

最终，转了一大圈，还是回到了抽签。

抽中的三人眉开眼笑，磨刀霍霍向那两扇猪肉去了。他们要好好琢磨琢磨方姑娘说的缝合要点。

“好了，好了，抽签公平公正。没有抽中的人，也不要恼。

这场仗打完之后，三位师兄在前线创造奇迹，龙虎军战损肯定会大大减小，回头战报发回上京，你们猜，镇北王和堪坦儿将军会不会找咱们家主要人？”

大掌柜的饼画地是又圆又大，让那些没抽中签字还在丧气的郎中们精神一振。他们眼睛里又有了光彩。

“傻徒儿！还不赶紧给那三个打下手，有张家作保，他们是先行给你们趟路去的！”

一位老郎中反应快，推了自己傻乎乎的徒弟一把。

师傅看徒弟，越看越顺眼，自己手把手教了几年了，“望闻问切”基本功都扎实，药材也认识全面。

这些孩子，在张家的培养下，已经成材，他们需要的只是一个扬名立万的机会。

“师兄，我来帮忙！”

“师兄，我可以自砍一刀，你拿我练手！”

方舟舟并不知道，自己这一趟出行，竟然歪打正着，不仅调动了张氏药堂里空前高涨的气氛，还给未来即将上战场的龙虎军又送去了一份助力。

她并没有急着去怡情小店，而是直接奔着成衣店就去了。

她给阿布一口气买了两打亵裤，包在一个大大的包袱里。

“姐姐，我… …你… …”

阿布一开始并不知道些是什么东西。

秦虹附在他耳朵上低语几句，他的脸又腾地一下子红了，支支吾吾却是说不囫囵话。

“阿布！记住我说的话，有事不要瞒着我。

有困难咱们解决困难，有问题咱们解决问题。

姐姐不差这几两银子，姐姐罩着你… …”

阿布：… …

眼见阿布扭手扭脚，眼睛也不知道往哪里安置，十分不自在，方舟舟索性打发他先回客栈。

让他把新得的包袱和秦虹的十八包药先行送回去。

“方姑娘，你手里的药，怎么不让阿布带回去？”

十八包药包在手，秦虹疑神疑鬼，如芒在背。

他总感觉一路上大家都在看自己，每个人的眼神都不对劲，仿佛自己得了什么大病似。

阿布帮忙带走药包后，他的心理上的负担减轻了不少，情绪也变得更加沉稳。他表情放松，与方舟舟边走边聊天，但是言辞间透露出的是却是他身为流放官的职责，他猜测，这丫头特意同张氏药堂讨要这两种药材，肯定是别有用处的。

“哦，这个？”

方舟舟似乎没有听出来秦虹的打探之意，她事情坦然，十分爽快地掏出来一个像驴屎蛋一样的灰不溜秋的小球，拿着展示给秦虹看：

“这个很难得，我找了一路，也只在这张氏药堂找到了，这个是雷丸，一种长在竹林里的特殊药材，有小毒。”

秦虹一听“小毒”两个字，明白了她是怕有毒的药拿回去被谁误碰了。他长出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小毒还好，无伤大雅。

谁知那人接下来的话却是让他神色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