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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雀南飞

作者:一只头上长犄角的猫 | 分类: | 字数:38.3万

第1章 东城主之死

书名:孔雀南飞 作者:一只头上长犄角的猫 字数:3619 更新时间:2025-03-01 02:52:29

金管家领着夫子走过长长的庭廊,他喘着粗气。走在前面的金管家突然停了下来,他侧过身。夫子才看到眼前是蜿蜒陡峭的台阶。

“夫子小心阶梯。”金管家气不喘脸不红地说道。

夫子暗自叹了一口气,早知道不来告这学生的状了,白白地走了这许多路,如今还得爬上这阶梯才能看到俞老爷。

他扶着两旁不是很稳定的铁链,艰难地爬上去。

满腔的怒气一时被眼前的盛景给惊讶得消失殆尽,凤吟亭是一座全花岗岩堆砌而成的庭楼,足有十来米。站在上面,看得到整个俞府的景观,连外面街道的行人都看得一清二楚,而在此处谈话,下面却是一星半点都听不到。

“夫子怎么过来了?”俞尚乾语气显得十分困惑,心里却早已明白几分——这死丫头又闯祸了。

夫子收起一脸的惊叹,正是愤愤不已地要向俞城主告知这学生的顽劣。

“俞老爷,令爱还是另请高明吧,老身愚笨,着实是教不了啊!”他越说越气。

俞尚乾赶紧给他添了一杯茶,夫子一闻便知是白毫银针的嫩香味。他授课与俞薇薇时,仆人们常上的是俞薇薇爱喝的红茶或者乌龙茶,带着浓浓的玫瑰香,但其实他更喜欢这嫩度刚好的毫香。

俞家世代以制补品丸药为生,到俞尚乾这一代更是扩展了业务,开起药材铺和酒肆,成为了富甲一方的商人。世人崇尚官宦之家,亦或是修仙问道等玄门世家。虽说俞家富甲一方,但俞尚乾心底里还是希望女儿能多读些书,成为一名知书达理的名门闺秀,将来好找个乘龙快婿。

夫子一口饮下,正欲开口。俞尚乾先开口说道“夫子可是最近太累了?不然先休息几日,薇薇这丫头,我一会儿教训她。”

夫子心中苦,他天天教这顽劣的丫头,上课不是打瞌睡就是对他提出的理论各种质疑。他甚至有时候都回答不上来,这样的无力感是他这么多年的教学生涯里第一次出现,他再不走,恐怕这一世英明都要毁在这丫头身上。

“俞老爷,四书五经教过一句,都得问我如何得此结论,如何证明是对的。虽说多问是对的,但我感觉她就是不想学,故意捣蛋的!”夫子还是将心中不满一股脑倒出来。

“这孩子从小就是好奇心重,凡事爱问个为什么,就是得劳烦夫子多些耐心。”俞尚乾劝说道。

“老身是真心教不了俞小姐啊。”夫子不愿多说,俞薇薇的行为何止是爱问为什么,爱唱反调。她要是不认同的地方,愣是能给你胡说八道讲个哑口无言。要是她不喜欢听的部分,直接放夫子的鸽子。这些还都是小事,时不时地抓弄一下夫子,更是要了他的老命。

总之,俞薇薇的行为罄竹难书,这个好差事,他必定不干了!

俞尚乾不禁扶了扶额头,他实在头疼得很。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夫子要告老还乡,都怪自己宠坏了这孩子。让她成天只知道游手好闲,一点也不思进取。想到这里,俞尚乾额上的皱纹都深许多。

他大声喊道“将小姐唤来!”

过了一会儿,只见俞薇薇房里的丫鬟小英跌跌撞撞地跑来。

“你家小姐呢!?”

“小姐,小姐......”小英吞吞吐吐地,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俞尚乾不耐烦地说道“快说,这死丫头去哪里了?”

“小姐,小姐,出去郊外了。”俞尚乾的一声怒吼吓得小英浑身颤抖,心里暗暗骂道迟早得被小姐害死。

俞尚乾气不打一处来,茶盏刚举起要摔下。这回是金管家气喘吁吁地爬上来,他今日已经爬了三四趟这该死的阶梯,能不累吗!

“老爷,徐家来人了!”

“何事?怎会突然来人。”

“老爷,听说是来报丧的。”金管家小声道。

厅堂里

来人跪在地上,双手呈上一封白色信封。这是一份急报,信中写道:东城徐信君今日骑马游猎,马儿发狂竟连带东城君摔下山崖。徐信君伤势严重,已无力回天。

东城与鹿城相邻,俞尚乾当年到东城开药材铺没少与东城城主徐信打交道,徐信是一个爽快的人,两人一来二往,这么多年来也成了老友。

俞尚乾一惊,忙问道“徐信骑术了得,怎会发生此事?”

来人道“马儿是未驯化的野马,东城君看那马儿相当彪悍,十分喜欢,便打算在晨岛山驯化它,怎知这马儿性情如此顽劣,竟发了狂似地往山崖上冲。”

东城君爱好骑马,对训马这事更是相当痴迷。俞尚乾也曾多次劝阻徐信应注意个人安全。但是,东城君绝不是莽撞之人,他胆大心细,就算他真的驾驭不住马儿,为何不及时跳下来?

俞尚乾内心一阵狐疑,却也容不得多想,随即叫人备马。两城虽小,但从鹿城骑马到东城也得几个时辰,到了也是天黑。

鹿城城外一处幽静的山庄,一张乌漆竹藤椅上躺着一位少女,茶桌上皆是些四散的甜点:芙蓉饼、糖包、酥儿饼。

扶桑坐在椅子上,一口一个往嘴里塞,一时分不清究竟谁是主谁是仆。

“小姐,这已经是你第五次逃课了,你再这么干,以后就真找不到先生教你琴棋书画啦。”扶桑不免担心起小姐。

“你再啰嗦,下次就不带你出来玩。”俞薇薇躺在藤椅上,体态懒散,一手拿着杏花糕,一手拿着本《奇闻轶事》看着。

这不比夫子教的有趣多了?她常常跑到这幽静的山庄如饥似渴地看这些书。却要在夫子面前装作不爱读书,不就是为了给夫子面子?再说那夫子教什么?女子应当遵守妇德?三从四德?

俞薇薇看到那文绉绉的脑袋晃着就出神。为何做女子就要坚守这些禁锢人本性的东西,同样是人,怎么女子就比男子低一等?

她实在不愿听这些裹脚布的东西,还不如她在西华楼听书的有意思。

听累了,就来城外的山庄休息乘凉,这生活多惬意。干嘛要在书房里听着老古董的口水话。

藤椅一晃一晃慢悠悠地摇着,边上的扶桑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话,俞薇薇看着不知从哪里飞来的黄鹂出神。

“小姐!小姐!”只听见声音从低下传来,隔了一会儿才看到一个脑袋浮现在阶梯上,小英满头大汗,神色紧张,嘴里念叨着小姐不停。

“你怎么过来了?”俞薇薇心想不好,是不是被阿爹给发现。

“小姐,夫子跟老爷说他不教你了!”

这老古董,这么几天就受不了啦?真搞不懂,不用教书,自己坐在里面,到点就离开那不是更舒服。这样的买卖他还不干?

俞薇薇心想,这下回去又少不了爹爹的一番唠叨,不过最好不要让她罚抄书,她最怕的就是这个。

“另外,老爷让小姐您收拾一下去东城。”

“去东城干嘛?”

“东城主坠崖身亡。”

人烟稀少的乡路,唯有一辆马车急冲冲地赶路。余薇薇撩开窗帘,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气,扶桑手里拿着针线,小姐的披风有些旧,正好老爷前些日子寻得几批羊绒,她打算在立冬前给小姐做一件新的。

“小姐,东城主平时多健壮的一人,怎么会突然去世?”

“报信的人说他马儿突然发狂,将他摔下山崖。爹常说徐伯伯喜欢训马,哎,这爱好也是要人命啊。”

生命无常,两人一时无话,坐着颠簸不已的马车,一路往东城疾徐。

徐府

俞薇薇下了马车,便由丫鬟扶着急冲冲地进了徐府。从踏进徐府大门,行至内宅大堂,一路皆是灰蒙蒙的白色。

她乖巧地站立在父亲的边上,徐信只娶一房正室,此时正跪在灵柩的右侧还礼,她悲痛欲绝,保养极好的脸上憔悴许多。俞薇薇想起那日见她时,她还朱钗宝玉的,一身极为讲究。摘掉那些装饰,俞楚才发觉岁月并没有绕过美人。

俞尚乾咳嗽了一声,提醒着俞薇薇供茶上香。她才慌慌张张地接过丫鬟手中的茶盏。

叩拜,屋里都是些细细碎碎的哭声。却不见徐信之子,只有八岁的小霸王徐一达是徐信独子,生性顽劣,不服管教,此时也不知去哪里。徐夫人哭着有些疲惫,被两旁的丫鬟搀扶着进内室休息。

徐府人丁单薄,灵堂之下,白茫茫跪着的都是徐府的家仆,个个哭得伤心,其中真心假意却难以看清。

俞薇薇刚退至一旁,就看到一位与父亲年纪相仿的男子被一少年搀扶着走进。徐城主与父亲向来来往甚好,父亲备的祭礼厚重,那男子走过来,朝父亲拜谢道。

“劳烦俞老爷马不停蹄地赶来,晚辈感激不尽。”那男子声音透出一股疲惫感。

那男子与父亲寒暄了几句,俞薇薇瞧着他眉眼间的模样,与已故的徐信还是有几分相似,加之他反复提到的兄长,俞薇薇猜这位就是徐城主的弟弟徐安。俞薇薇见父亲与那男子交谈,眼睛骨碌一转,拉着扶桑往后退了几步。

徐城主有一弟弟,常年在青提山修炼。俞楚从前并未见到,她来东城的次数屈指可数,更不用说她一点也不关心这些长辈的事情。

俞尚乾连忙扶起徐安,徐安的手粗糙,且有茧子。俞尚乾有些意外,不禁打量起眼前人。徐安穿着朴素,没有徐信那样一身华衣。他先前并未与徐安打过交道,江湖人传徐安为人淡泊名利,乐施于人。当年兄弟俩因赋税征收的问题分道扬镳,徐安选择在青提山自立门户,一心习武。如今看来,这徐安对于习武之事是相当勤奋。

“我与徐兄是多年的兄弟,如今出这意外着实令人悲痛!”俞尚乾此刻想起与徐信的种种,不由得悲上心头。徐信脾气暴躁,看似苛责。与之相处久了就会发现,他不过是只纸老虎,为人善良,十分讲义气。

“也请您节哀!发生这样的事,只能你担起责任来操办他的后事。”

徐安抹了一把眼泪,叹气道“我本无心料理这城中之事,可长兄之子尚且年幼,东城事务又杂多,实在令人头疼!”

俞尚乾这边又宽慰了徐安几句,他转身看了一眼俞薇薇,正准备向徐安介绍自家的女儿,却没想到这小妮子,直接从侧门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