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到一个雪萌食品厂出现了销量下滑的问题，大到全省同样也出现了经济不景气的情况。

以雪萌食品厂和东山全省来对比，后者的情况更加严重，再加上各行各业辐射的面太广，出现的问题更多。

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件事，对东山的打击更大，这就是上层加大了对环保的检查。

这一弄可不得了。

从行业分布上来说，东山主要以重工业、化工、建材、纸业、电解铝等行业在全国所占比重都很大。

恰恰是这些行业在环保检查中处于劣势。

但是环保又属于大方向上的政策，于东山而言，也必须要遵守规则。

可遵守规则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王庆辉现在就头疼这件事，因为这件事对整个东山的打击非常大，而他作为东山的大家长，要考虑给这里重新找到变通的道路，找到一个新的发展思路。

新旧动能转换是之前一直倡导的，但是想走通这条路没那么容易，是以在此之前，王庆辉一直安排人探寻新的发展道路。

只是环保这一刀来的太快，再加上很多行业又存在增加进出口贸易关税的问题，重重压力而来，一下子把原本美好的发展前景带入沼泽地中。

“同志们，我们接下来的发展任务很重，但是咱们面对困难不能畏而不前……”

“我和上头沟通过，钢铁、化工、建材……环保不意味着限制传统行业的发展，而是要想办法让这些行业符合标准排放。”

“除此之外，咱们还可以在帮助企业环保达标的基础上，继续发展其他的行业，今天把大家叫到这里来，也是想让各位都好好想想，咱们今天就考虑如何才能发挥东山所长，优中选优，集合全省优势力量，发展咱们自己的企业，在接下来的发展道路中走出属于咱们自己的路子。”

“接下来，谁来讲讲？”王庆辉的目光从左到右看遍会议室内的每一张面孔，他要求所有人都必须提出至少几条具有建设性的战略意见，而不能随便说两条搪塞过去。

其实大家已经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在这个时候也没人敢捋王庆辉的胡须，那是挑战他的底线。

会议室内一阵沉闷的气氛过后，有人站起来说道：“我认为咱们可以发挥东山之所长，在保障传统产业达标的基础上，重点发展咱们的农业经济，在此类企业的发展上给与相关的政策支持。”

“三农经济发展一直以来也是国家的重点发展战略方向！”

听到他的建议，在场的其他人也都频频点头，他们觉得发展农业经济总不会还超出环保的相关指标吧？

“我认为还可以发展高新科技产业，引导东山新旧动能转换的进一步发展，而且对咱们来说这是个机会。”

“咱们可以借此机会搞一搞新材料、新能源、新产业结构经济模式的调整，咱们东山有41个工业大门类，咱们能自主发展的行业很多，我认为咱们应该继续发挥所长……”

“……”

这些人虽然平时都一副各自保守的心态，但是不得不承认能坐在这个房间里，他们都是有水平的，而且站得高看得远，他们提出的一些建设性意见在这个时候往往切中要点，还能从相关政策的角度出发，他们的渠道和接收信息的深度，对政策的理解更深，其提出来的建议，有的不一定行，但是提出来大家一块讨论，有可以的大家也继续讨论，围绕符合的建议拿出更多的优势政策，围绕不符合的建议考虑怎么才能让它达标。

这叫使弱项得以弥补，使强项更强。

……

和王庆辉开的这个全面会议相比，雪萌食品厂那个会议仅仅是针对本公司所遇到的问题，局限性很小。

不过无论是曹书杰，还是雪萌食品厂在这个时候都没有自暴自弃，都在想着谋求变通的方法来解决当前的困境，而不是坐等靠。

雪萌食品厂的会议一直开了三个多小时，从下午两点钟来到快五点半，这个时候上白班的都已经下班了，上夜班的也已经忙活起来。

曹书杰带头从会议室里出来，随在身后的罗长金、廉启建、关伯勇、许次宗、申勇军等人一个个脸色凝重，他们还在想着刚才开会时讨论的各项问题。

但是有一点，大家伙都很清楚，他们是从改变公司本身的角度去讨论的，这些不足以改变外部环境的不利因素。

从短期来讲，也只是起到治标不治本的作用，更不要说长远打算。

他们想着最后有可能还会进行‘价格战’，可一旦打响价格战，这属于典型的饮鸩止渴，往往容易把企业拖进去，到时候对企业的损害非常大。

最后甚至会一发而不可收拾，企业也随之完蛋，那绝对不是曹书杰想看到的。

他更想着在当前状态下以稳为主，再找新的机会。

只是目前看来，这个机会很难。

“小何，你给福兴酒店王老板说一声，我等会过去吃饭。”曹书杰给何瑞佳说。

何瑞佳去旁边打电话了。

曹书杰又给随在身后的各部门经理说了一声，大家伙先抛掉刚才的事情，想着晚上多喝两杯的事情。

在吃饭时，他们也会谈到针对公司目前的困境，讨论解决办法。

这一点无可厚非，干的就是这一行。

他们过来的晚，等着吃完饭后，时间已经晚上快10点钟了，青石镇的夜生活并没有继承来自大城市的热闹场面，这个时间点，除了部分场所还在开着，大部分门店都关门歇业了。

曹书杰安排人开公司的车把其他人安全送到家，王跃强开车把他送回了曹家庄。

回到家里时，程晓琳下来给他开门，闻到他身上的烟酒味，但是看着她老公没醉：“书杰，你没事吧？”

“嗨，能有什么事，放心吧。”曹书杰摆摆手，没给他老婆说公司里目前遇到的困境。

他觉得总有解决办法，最坏的打算无非是今年少赚点钱而已。

可他银行卡里还有去年底刚卖完比特币兑现的4.9亿人民币，他自己根本不缺钱。

公司里去年的利润也有20多个亿，也不缺钱。

程晓琳说道：“书杰，要是有事的话，你给我说一声。”

“好，你放心吧。”曹书杰点头。

三天后的晚上，这一天曹书杰正在家里陪着一家人吃晚饭，顺便看看东山的晚间新闻。

这是他爷爷的爱好，曹书杰纯粹陪着瞟两眼，他对老掉牙的内容没什么兴趣。

可今天晚上的内容好像不太一样。

主持人介绍道：“日前，王庆辉同志带领班子成员就东山目前的经济发展提出了新的发展方向，他指出东山面临当前的困境，一定要集思广益，从三农经济，新材料、新能源、新产业结构、高新科技产业、智能化等方面着手，发展全省优势项目，以点带面普及开来，从中寻找破局之策。”

“同时，王庆辉同志还就东山目前的困境提出呼吁各企业不要坐等靠，一定要想办法，想思路，想对策，解决棘手的问题。”

“王庆辉同志还认为各地政府领导应该站出来，深入到基层，深切了解企业的难处，了解老百姓的需求，并做好相关扶持工作。”

曹正虎一直在看这个时间段的晚间新闻，平时都没什么东西，全部是大众化的内容，可他虽然老了，还是能听出今天晚上的内容好像不一样。

他连饭都不吃了，

一直盯着电视看，还给他孙子说：“书杰，你看看今天晚上是不是不一样？”

曹书杰真是没想到连他爷爷都看出不一样的地方了，他点点头，接着说道：“爷爷，这是出问题了，找补救措施呢。”

不过主持人刚才说到的内容中也有针对农业类企业的，只是还不清楚目前具体给出了什么扶持政策。

另外曹书杰并不确定这一次到底有没有真东西？

他觉得很难说！

曹建国听得一脸茫然，他就是纯粹看看新闻，听听主持人说的话，其他的什么也没听出来。

曹正虎原本还想着找他儿子聊两句，可看到他这个样，都懒得问了，觉得浪费时间。

还叨叨：“活了一把年纪，什么都没看明白。”

曹书杰：“……”

他扭头看看爷爷，再看看父亲，最后还是夹了一筷子菜慢慢嚼着，没有说话。

曹建国心里就想我到底哪里又做错了？

程晓琳很显然也听出点意思来，看看爷爷，再看看她公公，聪明的没说话。

曹书杰吃完饭后顺手在工作群里发了条信息，让各部门经理好好看一下今天晚上的东山卫视晚间新闻，研究一下新闻中的内容，其他人对于曹书杰突然发布的这个任务有点迷糊，但是在执行命令上不敢含糊。

至于说新闻已经过去了，可对他们来说这不是问题，可以通过网络去看回放，这个操作起来很简单。

……

平源县名仕名都小区，廉启建家里。

他今天晚上回家来住了。

收到曹书杰发过来的微信信息时，廉启建也好奇今天晚上的新闻到底说了什么，竟然让老板这么重视。

廉学柱和党万丽二人看到儿子脸上的异常，他们也询问他发生了什么事儿？

廉启建给父母说了一下，并且还让他们看了群里的信息。

等他父母看完信息后，廉启建又给他们说起公司前几天开会的事，以及雪萌食品厂目前遇到的困境。

在这时候，廉启建脸上不可避免的露出愁容。

可廉学柱告诉他：“启建，这算什么困难，你忘了咱家工厂遇到困难的时候，我不也撑了两年多才解散的吗。”

“再说我解散工厂那是多方面的原因，也有我确实不想干了，可雪萌食品厂从建厂以来每年都在盈利，而且盈利比例并不低，按照你说的，你们现在的市场销量出现萎缩的情况，也无非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少赚点钱，但是我觉得你们从其他方面节约一下成本，这个问题并不难解决。”

“爸，那你觉得应该怎么解决？”廉启建问他。

廉学柱并没有急着给出答案，他给儿子说了另外一番话：“你还记得名博纺织厂经营的时候吧？”

廉启建点头，他自然是记得。

廉学柱给他讲名博纺织厂当时的情况远比现在的雪萌食品厂要差，而且雪萌食品厂没有贷款，还有高比例的盈利，就算整体环境再差，它也能活下去。

“无非就是赚多赚少的问题，我说的对不对？”廉学柱问他儿子。

那意思好像在说，如果你连这个问题都想不通，不如别在那位置上干了。

廉启建自然是明白的，他也给父亲讲：“爸，现在杰哥的压力很大。”

“压力能不大吗？你们厂里现在至少有3000多人跟着吃饭，外围还有至少几万个家庭靠着它吃饭，雪萌食品厂的任何一个政策变动，都意味着需要改变很多东西。”

廉启建叹了口气。

旁边的党万丽给他们爷俩说：“我说老廉，你们能不在家里谈工作吗？遇到问题解决问题，这是最基本的能力吧，咱们能不能别在家里纠结这些问题？”

廉学柱赶紧招呼他儿子：“先吃饭，有事儿改天再聊。”

再继续聊下去，恐怕要引发家庭不稳定因素，廉学柱觉得不值当。

廉启建也聪明的没再多说，还去拿了瓶酒，要和他父亲喝点儿酒。

不过吃过晚饭后，廉启建还是看了东山卫视晚间新闻的回放，廉学柱睡不着觉，也陪他儿子一块儿看。

在看那段新闻时，廉学柱这才意识到曹书杰为什么让他儿子等管理人员看这段内容，这根本就是解决问题之道。

廉学柱抓紧把新闻中提到的政策内容，给他儿子说了一下。

不得不说，廉学柱真不愧是在林业局干过一把手的人，他对这种模棱两可的政策的解读能力远远在儿子廉启建之上，而且他的想法都很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