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纯良把茶叶和化妆品放下，关门离开。

汪建成终究还是没能踏进工作室，带着满腹的郁闷和两人共乘电梯。

叶清雅没有主动和他说话的意思，他也不想再碰钉子，转向许纯良道：“纯良，等回东州约你们蒋局一起吃顿饭，我和他是老朋友了。”

许纯良笑了笑：“行啊，我听你安排。”

目送许纯良和叶清雅上车离去，汪建成气得狠狠在方向盘上拍了两把，虽然知道许纯良和叶清雅是干姐弟，可总觉得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有那么点不正常，希望是自己多想了。

虽然和叶老分别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可叶老仍然肉眼可见的衰老了。

望着白发苍苍的叶老，许纯良意识到叶昌源的意外身亡对他的打击是巨大的。

许纯良道：“已经发生过的事情谁也无法改变，您老就别再多想了。”

叶清雅提醒他穿上衣服，已经是深秋了。

叶清雅不禁埋怨道：“你既然知道还不早点告诉我？不然咱们就不用白跑这一趟了。”

许纯良向叶清雅伸出手去，叶清雅摆了摆手，表示自己不上。

越往里走光线越是暗淡，许纯良打开手机照明，看到石洞两侧的墙壁上也刻满了字，不过这些字全都杂乱无章，并不像外面那样规整，刻得随心所欲，有的是一两句话，有的干脆就是毫无关系的文字，看笔迹应当也是通惠和尚所为，联想起通惠曾经有过一阵疯疯癫癫的时光，估计这些都是他在疯癫状态刻下的。

许纯良笑道：“我可听说通常女人的好奇心更重一些。”

叶清雅道：“我没看天气。”

许纯良道：“没多久。”

当晚许纯良并没有离去，叶清雅安排他在客房住下。

叶清雅道：“要进你自己进，反正我才不爬墙进去。”

叶清雅拿了两把雨伞，两人沿着山路向渡云寺走去。

许纯良道：“通惠的离开应该和佛塔里面的秘密有关，难道你不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叶清雅道：“纯良，明天陪我去一趟渡云寺吧。”

叶清雅摇了摇头道：“不可。”以她的修养不请自入的事情她是不会做的。

许纯良点了点头，转身去欣赏通惠过去留下的石刻，他曾经来过这石洞几次，不过当时通惠在场，没有现在逛得这么随意。

叶清雅整理了一下头发，看到身上的外套，心中一阵温暖，将许纯良的衣服折好，看了看窗外，天色暗淡，却是又阴天了，看起来仿佛又回到了黎明。

许纯良泡好茶送到叶清雅面前。

许纯良拍了拍叶老的手背，他不知应该如何安慰这位痛失爱子的老人。

叶清雅这一路睡得安稳，等她醒来，发现已经进入了盘山路，看了看时间，有些不好意思道：“我睡了这么久？”

“阴天了。”

叶清雅道：“我才没那么大的好奇心。”

两人刚刚进入寺内就下起雨来，他们来到大雄宝殿避雨，叶清雅点燃了三支香，恭敬参拜。

许纯良向一旁走去，原本院墙就不怎么高，选择了一段只有一米五左右的地方，双手一搭，轻轻一跃就爬了上去，他连一成实力都没暴露，不然直接就跳过去了。

叶清雅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这是歪理邪说。”

石洞尽头看到有一道棉帘，掀开帘子，现出后方的洞口，洞口狭窄，只能容一个成人侧身通过。

许纯良不由得联想起周书记去减灾委的事情，他的被重新启用应该是叶老在背后起到了作用。

旭日初升，朝霞透过车窗映照着叶清雅清丽动人的俏脸，美得仿佛坠落人间的仙子，许纯良将自己的外套为她披上，手机也打了静音，生怕惊扰她的好梦。

他摇了摇头道：“不用了，我最近时常在想，人生其实就应该顺其自然，如果我当初被那场病夺走了性命，或许有些事就不会发生。”

许纯良把衣服穿好，将双肩包背在身上，又拿了一些叶清雅准备给哑巴和尚的礼物，许纯良明知哑巴和尚不在，也没有告诉叶清雅，反正叶清雅过来的目的也不是为了哑巴和尚。

叶老的背脊明显有些佝偻，脸上虽然带着笑，可笑容中却隐藏着一种不易觉察的苍凉，唯一没变的就是他坚毅的眼神。

雨下的不大，两人接着去了过去通惠和尚刻石的山洞，虽然通惠离开，这里的陈设并未改变，书案和文房四宝都留在那里，叶清雅自己也带了，简单收拾一下之后坐下抄经。

在许纯良的帮助下，叶清雅轻轻松松越过了院墙。

许纯良知道他所指的有些事应该是叶昌源遭遇的坠机意外，叶老有这样的想法证明即使坚毅如他也开始相信命运。

许纯良揣着明白装糊涂道：“可能出去化缘了。”

叶清雅道：“我想去那里为我爸抄经，顺便观摩石刻。”

许纯良望着叶老疲惫的神情，心中暗忖，一个人如果对生活失去了信念和希望，那么距离他和这个世界告别已经不远。

叶清雅看到许纯良的身影消失，顿时有些心慌，毕竟在这深山老林只有他们两个，她叫道：“纯良！”

许纯良的脑袋又从院墙那边探了出来，笑道：“过来吧，万事皆空，伱不是被眼前的院墙所阻挡，而是被内心的院墙困住了手脚。”

来到渡云寺的时候，叶清雅方才看到紧闭的山门，诧异道：“怎么锁门了？”

渡云寺内荒草丛生，由此可见哑巴和尚也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

叶清雅自然记得，她点了点头：“我记得第二天通惠大师就留下一封信离开了。”

许纯良这才告诉叶清雅，不但通惠失踪多日，现在连哑巴和尚也失踪了。

两个人单独相处的时候，许纯良方才说出自己的担心：“清雅姐，我感觉爷爷状态不太好。”

许纯良去打了山泉水，清洗茶具之后，点燃红泥小炉烧水泡茶。

许纯良道：“这个季节雨不会太大。”谈话间已经来到了停车处，他将车停好，把叶清雅的行李袋拿了下来。

叶清雅起得也挺早，两人决定早去早回，吃过早餐就驱车前往渡云寺。

许纯良道：“预报有小雨。”

叶清雅还是觉得不妥。

许纯良道：“不用谢。”说完两人禁不住同时笑了，许纯良道：“咱们这叫不叫相敬如宾？”

许纯良重新来到围墙上，向她伸出手去，叶清雅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将手交给了他，许纯良毫不费力地将叶清雅给拉了上去。

两人各忙各的，偶尔目光相遇，同时露出会心一笑，外面小雨淅淅沥沥，山洞内气氛却温馨静谧，让人感觉岁月静好。

叶清雅看了他一眼道：“谢谢。”

叶清雅叹了口气道：“看来咱们这次要白跑一趟了。”许纯良道：“想进去还不容易，翻墙进去就是。”

叶老点了点头道：“我什么都明白，可内心始终无法迈过这道坎，老了！”

往里走了两米左右，洞口重新变得空旷起来，原来他们过去看到的石洞只是一小部分，里面别有洞天。

许纯良笑道：“我看你兴致勃勃，也不忍心扫你的兴，来都来了，还是进去看看，相信两位大师就算知道咱们来过也不会怪罪咱们。”

第二天清晨，许纯良一早就起来了，他知道叶老习惯于早起晨练，不过出来后并未看到叶老起床，原来叶老还在休息，看来叶老连生活态度都发生了改变。

除了山门上锁之外，其他地方虽然关着门但是并未上锁。

许纯良也没强求，转身跳入院墙内。

许纯良主动承担驾驶任务，叶清雅昨晚没有休息好，上车不久就睡着了。

许纯良和叶清雅仿佛穿越到了一个宁静的世界，忘记了外面的凡尘喧嚣。

许纯良陪叶老聊了几句家常，婉转提出帮他诊脉，这次叶老却拒绝了。

许纯良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他不忍让叶清雅的这份孝心落空。

叶清雅俏脸一热小声道：“你别打扰我抄经。”

叶清雅点了点头道：“我爸的事情让爷爷受到了很大的打击，刚开始我们都以为过段时间他能够调整好心情，可没想到他始终走不出来，他把这件事的责任归咎到自己的身上，认为当初如果他为我爸出面，我爸的工作也不会发生这样的变动。”

许纯良愣了一下，不知她为何突然想起去那里，今天溥建才告诉他现在渡云寺已经人去楼空，连哑巴和尚也失踪了。

许纯良劝道：“我总觉得两位大师失踪的有些蹊跷，你还记得当初佛塔被雷劈倒的事情吗？”

许纯良试图从这些杂乱无章的刻字中找出可能存在的规律，看了好一会儿也没发现其中有什么关联。

外面响起脚步声，是叶清雅循着他的足迹找了过来，许纯良提醒她小心，叶清雅来到他身边，望着墙上密密麻麻的石刻，其中一些字迹刻得疯狂霸道，虽然她没有看到通惠刻字的情景，可心中却莫名感到一阵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