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检行动
作者:穿叶 | 分类:都市 | 字数:28.2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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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决心
夜幕降临,昏黑难辩。
张驰站在窗户边,久久凝视着夜色中的玉西看守所。中午,看守所民警所说的每一句话,所做的每一件事,不停在脑海里回荡,他无法忘记,他不是傻子,当然明白看守所的良苦用心。
张驰捏了捏口袋里红包,鼓鼓的,钱,肯定不少。中午,吴波送他回来时,偷偷塞给他一个红包,张驰没有推辞。他不是要这个红包,只是想让这出精心布置的戏有个圆满结局。
权力、武力、糖衣,能让自己屈服吗?胡萝卜与大棒,能让自己像头驴一样被别人牵着鼻子走吗?
张驰默默地想。
没想到,第一天来看守所,就遇到如此大的阻力,以后呢?此时,刘卫的话在张驰耳边响起,张驰捏紧了拳头,指甲嵌入肉里,他感觉不到疼痛:“不可能!不可能!无论多大的困难,我都会奋不顾身,矢志不渝!”
清晨,秋风瑟瑟,寒意袭人。张驰早早起来,穿着背心,迎着露水,一路狂跑。四年的警校生活,养成了晨练的习惯,也惟有在运动的汗水与疲惫中,才让自己有种酣畅淋漓的感觉,才让自己在重重压力下保持信心,敢于面对一切困难与挑战。
让张驰不习惯的是,这里没有沙包。自大学以来,他每天早上都会踢沙包。来到玉西,仅在强力健身房踢了一次,现在,手脚早已痒痒,他想,一定要抽空买个沙包。
张驰的字典里,可以贫穷,可以孤单,但决不可以少两样东西,书和沙包,书可益智,沙包可以强身。
晨练完,张驰穿好衣服,别好检徽,他要进去看看,玉西看守所的监管秩序究竟如何?
提讯室内,有的一个办案人员提讯;有的提讯室站满了在押人员,办案人员一个接一个问;有的办案人员早已打好笔录了,直接要在押人员签字;有的……
医务室内,一堆在押人员站在那里,围着一个医生,有的大声喧哗,有的随意走动,一个民警也没有,仿佛身处闹市……
监区内,服刑人员自由行动,横冲直撞,有几个都撞到张驰身上。在押人员在监室里打牌、抽烟、嬉戏,卫生脏乱不堪……民警坐在办公室里,玩手机、看小说,动也不动,只有几个年轻的民警,如张立,倒是认认真真,不停地找在押人员谈话。
张驰看了一上午,忧心忡忡,却始终一言不发。他最担心的不是这些安全隐患的存在,而是民警的散漫的工作态度和麻痹的安全防范意识。
张驰这样一言不发地整整看了三天,想了三天,也挑灯夜读了看守所管理的相关规定。他隐忍不言,不是畏怯,而是在蓄势待发,韬光养晦,他要让看守所失去警惕,将所有的问题暴露无遗。
这些天,有几双眼睛,紧盯着张驰的一举一动。吴波和黄土坐在监控指挥中心,通过监控,密切关注着张驰行踪。
吴波见张驰默不作声,又是高兴又是担忧,他多么希望在检察机关的监督下,扭转看守所的风气。然而,却又怕殃及池鱼,东窗事发。
黄土说:“吴所,看来那天我们的安排见效了,张驰现在啥话也不说,啥事也不做,只是游来走去,这种平庸之辈,形同虚设,我们高枕无忧了。”
吴波心事重重,点燃一只烟,狠狠地吸了几口:“黄所,所里目前这状况,你满意吗?你难道不怕出事吗?”
黄土脸色一变,说:“吴所,看守所现状,不怪你我。就像一个人,要管教,应在小时候,一旦长大成人,骨子已坏,那当然是教无可教,无药可救。再说,吴所,你看唐庆永,大家自己斗就行了,他还包庇在押人员,搞得看守所到处都是牢头狱霸,上次有管教民警管了下,不但遭到他的责骂,还被社会上的人给打了!你看,这谁还敢管事?”
吴波哼了一下,默不作声,唐庆永的无法无天,他不是第一次领教。自己第一天上任时,唐庆永缺席会议,还公然放话,要让吴波这个所长干不下去!吴波置之一笑,不以为意。为了团结,在随后的日子里,面对唐庆永的蛮横无理,吴波不断宽容退缩,却愈发引起了唐庆永的嚣张。
此时,所里议论纷纷。
“瞧,这个检察官怕是被我们吓傻了吧,屁都不敢吱一声。”
“敢情是,不过,这种白面书生,根本就不用吓,天生就胆小,亏吴所长还这么用心良苦地布置,真是浪费呀。”
“这玉西检察院真是没人了,居然派这种人来驻所,丢脸丢到家了。”
“检察院就一纸老虎,驻所也就是做做样子。”
漫天流言,不绝于耳。有些话,张驰也听到了,他没有做声,他知道,这不过是黎明前的黑暗,愤怒的力量正在慢慢积攒,他怕某天会控制不住。
星期六,张驰想着要去县城买个沙包,刚下楼,幕地跳出一道白影,耳听一声娇叱:“看打!”一道劲风袭来。
张弛大惊,侧身一闪,他怒气腾腾,正准备还击,却见一个女孩,长发及腰,一身素白,人淡如菊,笑靥如花。
他不禁看呆了,那不正是吴如吗?
“额,不认识我了么?这样看着我。”吴如吐了吐舌头,调皮地说。
张驰有点手足无措,感觉有些局促:“你怎么在这里?是来看、看、看。”他一想不对,随即将“我”字活生生地咽了回去。
吴如听出来了,撅着嘴巴说:“想得美,你好稀罕么,我是来看我爸爸的。”
“你爸?谁是你爸?”张驰十分好奇。
“我爸爸是吴波啊,他还在楼上加班呢。”吴如指了指三楼。
张驰惊得差点掉了下巴,说:“他是你爸?怎么从没听你说过啊。”
吴如脸一板说:“他姓吴,我也姓吴,怎么不是我爸,难道还要你批准吗?”说完又呵呵笑了起来,说:“你是检察官,以后可要关照我爸啊。”
张驰心想这可不行,便摇了摇头。
吴如毫不在意,问:“你这是去哪儿?我今天顺道送你一样东西,你肯定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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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如返身,费力地从车上拖下一样东西,是一个沙包,张驰大喜,问:“你怎么知道我喜欢沙包?我今天正想去县城买一个呢。”
吴如格格笑着:“你这人,大老粗一个,没有沙包,可怎么过日子?看你上次救我的份上,就顺道买了一个送你,这个沙包可跟一般沙包不同,里面装的,全部是沙子和石头,沙子少,石头多,打的时候可得小心,别伤着了。”
张驰说:“那最好不过了,沙包越硬越好,不然打起来味同嚼蜡,毫无感觉。”说完,张驰蹲下身,双身一抱,猛一用力,几百斤重的沙包嗖地一声上了肩。
吴如不由得赞叹一声:“好大力气。”
张驰笑着说:“没三五斤力气,怎么对得起吴小姐封的大老粗雅号呢。走吧,请吴大小姐光临大老粗的寒舍一趟吧。”
吴如仰起脸说:“那我只好屈尊一回罢了,大老粗带路。”
张驰扛着沙包,往外便走。他在看守所隔壁租了两间房子。不一会儿,两人便到。
张驰忙着去装沙包,吴如在四处打量,只见房间里到处是书,一半是法律书,另一半是历史书,而且,许多历史书是线装的古文原本,吴如翻了翻,觉得晦涩难懂,便问:“大老粗,你这里书可真多,你这些书你看得懂吗?”她指了指古书。
张驰抹了抹额头的汗,一边摆弄沙包一边说:“开始看不懂,看了七八遍之后,也就懂了;再看得七八遍,那就稍窥古人用意了;接着又看七八遍,便能登堂入室。”
吴如一惊,叹息:“看这么多遍啊,你怎么喜欢看这种书,要是我,看上两三百遍,也是一窍不通。”
张驰说:“读史可以明智,可以知古鉴今,可以明得晓失,读史的益处,数不胜数。其实你只要用心多读上几遍,你就会觉得历史妙不可言。”
这时,张驰已经装好了沙包,遂拉开架式,砰砰地踢了起来,几百斤重的沙包在张驰的击打下左摇右晃。
吴如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身形矫健的张驰,心里流趟着一股暖流,这种感觉,很是奇特,从不曾有。过了一阵,她问:“张驰,你到所里工作怎么样?”
张驰想起那个鸿门宴和看守所的种种弊端,狠狠一个鞭腿打在沙包上,砰地一声巨响,沙包晃了几晃,说:“一点也不好,可是,这些难不倒我。”
吴如叹息一声:“我爸爸刚来看守所当所长时,和你一样,天天愁眉苦脸,说看守所问题多,迟早会出事,他说一定要整改,从早忙到黑,可是后来,就不了了之。”
张驰心想:“你爸爸可也不是什么好人。”这话他当然不能讲,只是说:“我不会像你爸爸一样愁眉苦脸,不了了之,乱世用重典,我心里有数。”
吴如稍稍沉默后说:“驰哥,玉西民风彪悍,看守所家族势力深厚,你血气方刚,千万不要意气用事,凡事三思后行啊。”
张驰停下来,站在窗前,望着远处,说:“有为才有位!这个时候倘若还瞻前顾后,畏首畏尾,不思进取,明哲保身,那检察机关还有什么威信?法律岂不是一纸空文?以后也就不用监督了,直接卷铺盖走人算了。”
吴如望着张驰的背影,默不作声,她知道,眼前这个涉世虽不深的男人,就像一座山,山的气势是谁也无法改变的。
暴风雨,迟早会要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