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缘起（2）

局长是富有经验的猎手，这次狩猎活动又安排得非常周密严谨，按说应该是万无一失，捷报可期。世界上许多事就是那么古怪，越是觉得危险、艰难的事儿，办起来却往往顺利、平安。越是觉得容易、轻松的事儿，办起来往往会出现意外甚至灾难。就像汽车行驶在崎岖难行的道路上不会出事故，行驶在平坦笔直的高速公路上反而常常车毁人亡。

局长跟老猎手钻进林子，很快就现了野猪的踪迹，根据踪迹他们判断这是一家五口，两口大猪三只小猪。这次狩猎专门规定，不能打小野猪和母野猪，只能打大公猪。野猪和人一样，成年雄性的生存风险都更大一些。

很快他们就跟上了这一家五口，野猪们也很快现了他们两个人。野猪已经跟农民斗痞了，不但不怕人，反过来向人威。猪爸爸是一头跟牛犊子差不多大的壮汉，长长的獠牙龇在猪嘴的两侧，现了局长跟老猎手之后，反过身来堵住了野猪踩踏出来的野路，龇牙咧嘴，喉咙里出挑衅的低吼，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掩护妻子儿女撤离。

范局长问老猎手：“你先来？”

老猎手当然不能跟局长争先，谦让道：“局长先来，第一枪第一口猪，讨个好彩头。”

局长此时已经技痒难耐，也不再跟老猎手客气，端枪瞄准，轻扣扳机，“嘭”的一声巨响，枪口冒出一缕淡淡的青烟，张牙舞爪的公野猪应声倒地，母猪跟小猪见人跟它们玩真格的了，急忙落荒而逃。局长急于上前收获自己的猎物，老猎手拉了他一把：“局长，还蹬腿呢。”

局长对于自己的枪法极为自信，加上一出手就猎到了野猪这样的大猎物，心特爽，讪笑着说：“话都不会说，什么叫局长还蹬腿呢！打一头猪用两颗子弹，也不怕人家笑话。”说着便朝垂死挣扎的野猪走了过去。他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他没有端着枪做随时射击的准备，而是非常潇洒地把枪横担在肩上，他觉得打倒的不过是一头野猪，既不是狼，更不是老虎、豹子那些食肉猛兽，所以心里根本没有紧张、恐惧的感觉。

局长走到野猪跟前，野猪却突然翻身扑了过来，呲着獠牙疯地朝他起了攻击。受伤的野猪面对敌人作起来比豹子还要凶猛，比亡命徒还敢拼命。急慌乱之中局长顺手抡起猎枪朝野猪的脑袋上砸去，枪托重重地砸在野猪脑壳上，不知道是振动太大，还是局长忙乱中碰到了扳机，枪走火了，双筒猎枪里剩下的那颗子弹从他的下颌射入，炸开了他的脑袋……

公安局局长突然死亡，立刻成了震动银州市的特大新闻。这位范局长是个好人，不贪不色，唯一的嗜好就是打猎，却为此付出了生命。银州市准备追认局长为烈士，报告立马打了上去。上级经过认真审核，认为局长在狩猎的过程中有明显瑕疵，比如说，这次狩猎他作为一个地级市的政法委副书记、公安局局长，不应该为了满足个人嗜好而亲自加入到狩猎队里。在猎杀野猪的过程中，过于轻敌大意，处置危机时举止失当，结果酿成惨祸。因为有这些瑕疵，上级没有批准追认局长为烈士，只同意定性为因公殉职。

好局长为民献身却不能当烈士，让市委市政府遗憾，如果局长当了烈士，银州市就可以大张旗鼓地宣传局长生前的种种感人事迹，说不定还能组织宣讲团进京，让党中央、国务院和全国人民都知道银州市出了这样一位因为民除害而英勇献身的好局长。遗憾归遗憾，不管有多少瑕疵，局长的死确实是为了让山区农民免受野猪的荼毒，确实是因公殉职，所以银州市为范局长举行了隆重的告别大会。

送走了局长，抚恤了局长的亲人，人们才现事并没有了结，反而更加复杂、更加麻烦了。要的麻烦事就是谁来接班！局长死的时候年仅四十八岁，正是他这个级别的干部年富力强、前程远大的好时光，不论是他自己还是组织上都没有考虑接班人的问题，虽然组织部门捏着

一大把第二梯队的后备干部，可是第二梯队的后备干部太多，谁来接班就成了可以有多种答案的开放性选择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