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慕鸿边跑边给管家江修打电话。

“江叔，派辆车给我，十分钟后在学院门口。”

“二小姐，今晚这是要回来住？”

“不是，我有事出去趟。”

“好，我让金朔带人过去。”

“不用，我和同学在一起呢，就是出去办点事，很快就回来了。”燕慕鸿不想让家里人知道她要去中埠区。

“二小姐，你的安全最重要。你放心，金朔不会打扰到你的。”

管家非常坚持，因为他担不起这个责任。

“算了，我不出去了。”

燕慕鸿挂掉电话，慢悠悠地走起来，心情十分沮丧。

张仪文说道：“你看，这就是你不愿意带保镖的结果。坐我的车吧。”

说着给自己的保镖打了个电话，让他开车到学院门口接自己。

“哎，上埠区没有出租车实在是太不方便了，有什么事都得私家车出动。”燕慕鸿无奈地摇头抱怨。

“还不是前几年一直有坏人假扮出租车司机，劫财劫色。闹得沸沸扬扬。最后迫于压力，执委会干脆取消了出租车。各家也都纷纷配置了保镖。”

“听说到现在凶手也没有抓到。”

“对啊，据说是个歹毒的大色狼，不少女子惨遭蹂躏，更可怕的是凶手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被害的女子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基本都疯疯癫癫……”

张仪文回想起之前听到的消息，还是不寒而栗。

“实在是可恨！”

张仪文看了她一眼问道：“你为什么不愿意带保镖？我看你妹妹秋白每次都带至少两三个人。”

“好多人不带呀，再说了，在学院能有什么危险。我只是觉得没有必要。”

除了燕慕鸿的大哥燕昊英是执警之外，她的二姐燕听云和小妹燕秋白，每个人都配备了保镖。只有她不管父母如何劝说，就是不愿意配备。

“你看现在就派上用场了吧。”

两人走出学院，穿过广场，张仪文的保镖已经开车在等着了。

“大小姐，去哪里？”

保镖是个四十出头的壮汉，没有穿制服，嘴里匆匆咽下食物。

“送我们去空轨，要快，一定要赶上末班车。”张仪文吩咐道。

保镖疑惑道：“大小姐，学院门口旁边不就有空轨站吗？”

“我们要去中转站，往中埠区方向的。”燕慕鸿解释道。

保镖一听这么晚，大小姐和自己的同学要去中埠区，立即犯了难。

“大小姐，这么晚了……”

“别废话，赶紧开车，误了点饶不了你。”张仪文恢复了大小姐气势，冷冰冰地命令道。

保镖迅速启动汽车，沿着快速公路一路飞驰。晚上快速路几乎没有车，不到十分钟就到了中转站。

“还有五分钟，来得及。”燕慕鸿看了下时刻表。

张仪文下车后冲保镖摆摆手。

“行了，你回去吧，我们自己去就行了。”

“大小姐，我跟你们一起吧，保证你的安全是我的职责。如果你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无法跟老爷和太太交代。”保镖显得十分焦急。

张仪文冷着脸命令道：“不需要你交代，你只需要回去睡你的觉，其他事跟你没关系。我们是去中埠区，又不是混乱的下埠区，你担心什么？”

“可是……”

“别可是了，怎么这么烦人，还听不听本小姐的命令了？”

保镖无可奈何，想了想还是不要招惹她了，只能祈祷两人不要有什么事。

看着保镖开车走远，张仪文才放松下来叹道：“哎，真是麻烦。”

燕慕鸿笑道：“怎么样，我不带保镖是不是很明智。”

“是真明智，明智的差点没赶上末班车。”张仪文还不忘了跟她斗嘴。

空轨候车区只有她们两个乘客，在黑漆漆的夜里显得空寂冷森。

一阵阵凉风吹过，让两人不由自主地抱起了胳膊。

“出来的太着急，也没来得及拿件外套。没想到晚上这么冷。”

张仪文一会搓手一会跺脚，牙齿开始打架。

燕慕鸿看了看四周说道：“这里就是天绍山脚下了，没想到第一次去中埠区竟然是晚上。”

“说实话，我也没去过。之前爸爸去谈生意，我本来想跟着一起去玩的，但被我妈阻止了。据她说，中埠区喧闹嘈杂，待半天头就疼。”

“凡事总要亲身体会才了解真相。”

“真相？亲眼所见的未必就是真相。就比如我们研究历史的，也不过是胜利者自己书写的丰功伟绩和对失败者的鞭挞抹黑。”

燕慕鸿知道，每当张仪文提到历史的时候，总会发出这样的感慨。

“我倒觉得，你们研究历史的人，反而要担当起这个责任。”

“什么责任？”

“还原历史真相。”

张仪文哈哈大笑：“慕鸿，你还是三岁小孩呢。虽然我们现在是光明大公国，但什么德行，你还不知道吗？还不是挂羊头卖狗肉，表面上追求文明，世界大同。背地里依然自私自利，唯我独尊。”

“你要对人们有信心。”

“算了吧，还原历史真相，只有等到让现在成为历史之后。让后人站在一个客观公正的角度去评判之后，而且还要有广泛的依据基础，否则看到的仍然是别人想让你看到的。”

说到自己的历史专业，张仪文侃侃而谈，似乎心中有无数愤懑。

燕慕鸿看到她噘着嘴生气的样子，忍不住想笑，连忙转移话题。

“所以我宁愿去研究一些科技智能，寄希望于未来。”

张仪文气还没消，忍不住嘲讽道：“研究吧，最后别被智能反噬了就好。用历史模型来推论的话，人类早晚被人工智能反噬。”

燕慕鸿信心满满道：“不会的，人工智能只能服务于人类，这是他们生存下去的基本条件。没有了这个条件，他们的一切都不复存在。”

张仪文反驳道：“这跟历史是何其的相似，统治者始终认为只要给人民吃饱穿暖，再给他们一定的娱乐环境和空间，那人民就会安心于他的统治，听从他的一切指令。可事实呢？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可他们不是人，他们没有自我意识。他们所能达到的极限，就是开发者愿意赋予他们的能力。就算硬件水平能达到自我迭代的能力，我们也会对此做出主观限制。”

人工智能的自我觉醒，一直是研究所里老生常谈的问题，燕慕鸿一直是支持者。

张仪文看了她一眼，苦笑道：“慕鸿，你的科研水平和研究能力我一点都不质疑。我也相信以你的努力，肯定能开发出你想要的人工智能产品。但我在历史研究方面也下过苦功，这正是你所忽视的一点。”

“什么？”

“人性。”

“小文，这可不像你啊。”

燕慕鸿震惊于她的观点，这些话可不像平日里大大咧咧嬉笑爱闹的张仪文所说的。

空车缓缓落下，张仪文恢复了往日神态，嘻嘻笑道：“人是多面晶体，你怎么能指望我只有一种形态呢。走吧，陪你闯一闯中埠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