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王语晨的模样，方逸尘心里不乏一丝苦涩。身后还传来哀鸣，回头看了眼自己的杰作。微微摇头，嘴角竟有现出了一抹笑容。只是，这个笑容没人理解是因何而来。

这个笑，不是笑别人，只是方逸尘在笑自己而已。这一个自嘲的笑，是方逸尘在问自己：这才是真正我自己，为什么要怕被人看清？

“是不是很失望？”

方逸尘依旧挂着微笑，走到王语晨面前客客气气的问道。他的声音也依旧那样平和自然，让人自然而然的会产生亲近之感。

王语晨没有说话，她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刚刚的方逸尘，和她之前所认识的，反差未免太大。可是，就只是一瞬之间，当他微笑着朝着自己走来的时候，仿佛他又回到了原来的那个样子。

一步一个用血染成的鞋印和眼前自己面前依旧平和近人的方逸尘实在不搭，让她一时间不知该怎样接受。

王语晨的双眼这一次意外纯净，好像两汪池水一般，清澈见底。这一刻，她丝毫不加避讳，就那么与方逸尘四目相对，目光相接。仿佛想从方逸尘的眼里看出些什么，想透过他幽深的眸子，看清楚眼前这个人。

“这个才是真正的我。”

看着王语晨的双眸，方逸尘能够感受到她好似有千言万语要讲，可是却一句都说不出口。心里苦笑一下，现实就是现实，他不想去隐瞒或者歪解，便接着说道。

王语晨依旧沉默不语，紧紧的咬着嘴唇，一手紧握着另一只手腕上带着的，在阳光下还反射出点点光辉的银手镯……

“你……”

沉吟许久，王语晨咬的有些发白的嘴唇终于松开，薄唇微张，再露出两排贝齿。不过，她刚说了一个字，就被一阵呵斥声所打断。

方逸尘和她在这里对视的这一阵，收到报警的警察终于姗姗来迟。见到满地伤员，又见到方逸尘身上满是血迹，直接打断了王语晨，已经把一直手铐扣到了他的手上。同时，呵斥着要他把另一手拿过来。

打架斗殴还好，可是方逸尘还不至于在这个时候去公然违法袭警。

并没有反抗，只是把刚刚从地上捡起来的秦华明的手机揣进自己口袋，便把另一只手递过去，配合的被手铐扣上。

握紧拳头，已经跟着警察的牵引转身走向停车场的方逸尘脑子还在回想着王语晨失望的眼神。虽然心里告诉自己，这才是真正的自己，没有必要隐瞒，如果她接受不了，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可是在心里，仍是会有说不清楚的感情，让他的胸口既痛又闷。那种感情，或许是不甘，或许是不舍，也可能是不忍。

他不甘就这样结束刚刚开始，或者是还没开始一断情缘；他不舍就这样放弃掉这样善良可爱，清纯的女孩，同样也不舍得就到此为止；他不忍，不忍看见王语晨眼里颤动的水光，不忍看见她因为自己伤心……

“他没你看到的那么简单，走吧……”钟雯摇了摇头，拉了一下呆立在那里的王语晨，说道。

刚刚方逸尘所做的事情，已经足以让她看出他不是个那么简单的人。这样出手伤人也不可能是第一次，也不可能是最重的一次。不然，不会下手那么干净利落，不会那么坚定果断。那么多人倒在地上哀号，可是他却充耳不闻，丝毫不觉心软，足见其内心如同铁石一般冰冷。这样的危险人物，王语晨最好还是离的远一些才是。

陈旋也走过来安慰王语晨，轻抚着她的头。怕她紧握的手掌里，指甲会戳破自己的掌心，慢慢的掰开她的拳头。本想说点什么，可是等她看见王语晨低垂着的眼帘中闪烁的点点泪光，终究还是没有想到该说什么。

无语，叹息。这是她这样外人仅此能做的了。

王语晨缓缓抬头，望着方逸尘在走得越来越远，眼看就要走过拐角，消失在视线里……

眨了眨眼睛，抿起嘴角，握紧拳头，抬头直视着方逸尘的背影。

王语晨的眼里闪过一丝坚定，突然大声对着方逸尘的背影喊道：“等等——！！！”

话音落下，她已经挣脱钟雯的手，与陈旋擦身而过，直奔前方奔去……

……

箱式警车的后面，铁笼一样的后箱中，方逸尘被带着手铐，侧坐在一边的长凳上。在他的对面，正是钟雯和陈旋以一种生气而又无奈的目光望着他这边。而在他的身旁，紧挨着他坐着的女孩，正是王语晨。

沉默中，只听得见警车发动起来的发动机轰鸣声，车里内饰某个塑料件坏掉的而发出的“咔哒咔哒”声，铁笼因为安装不是很牢固的碰撞声，以及透过玻璃传来的路噪、风噪声。

可是在这各种噪声中，后箱里的四个人却一直沉默不语。

突然间，方逸尘和王语晨两人同时转头，开口说道：

“你……”

“你……”

好似发生过的情景再次发生。一如之前，又是短暂的沉默后，方逸尘说道：“你先说吧。”

“你……”王语晨咽了下口水，憋出来一句：“你没受伤吧？”

她本不是想说这句的，因为方逸尘受伤没受伤看得再清楚不过了。

方逸尘微笑着摇头，告诉她自己没事，然后问道：“你怎么跟过来了？”

王语晨看了看对面的两人，心里的话还是没有办法直接说出口。毕竟少女的心思，往往只能对一个人去说，心里一急，说道：“因、因为，要录口供……”

“不然我怕他们诬陷你……”看着方逸尘的笑脸，王语晨又画蛇添足的补充了一句。

不过，她说的这句话倒是真的有可能的，而且后面也真让她随口说的这句话应验了。

又陷入到无语状态中。王语晨只是埋头摆弄着左手腕上的银手镯。因为之前她一直用力去攥，这会手镯被她弄的很紧，一直勒到了肉。

只可惜，她的小手力气有限，加上车厢晃动，好半天也没把手镯弄松一点，反而好像还又紧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