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哥们的悲苦情色生活
作者:王伟 | 分类:都市 | 字数:20.9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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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出了门,来庆拉小乐子回家,老黑和程显祖去干活。临上车的时候老黑说道:“兄弟,这些日子怎么样呢?”
“对付着吧,还是勉强。”程显祖说。
老黑说:“晚上你到东四环找我,我给你带个有活的地方。”
“什么地方呢?”程显祖问道。
“到那你就知道了,一般人我还不告诉他呢。”说完了话老黑上车走了。
也许是快到国庆节,来北京的人分外地多了起来,程显祖一下午就跑了两趟颐和园,回到城里的时候天都黑了。
老黑来了电话:“你晚上十点半的时候到水南庄找我,你先回家歇会儿,要拉到挺晚呢。”
程显祖听了想到,今天给小乐了子忙了半天,要是不拉晚儿车份儿都没着落。
程显祖回了家,准备吃点儿东西睡一会儿,晚上去找老黑。一进家门发现大芹已经回来,程显祖才想到今天她白班。
“这么早就回来了?”看见回家早的他大芹问道。
“一会儿还得走,晚上有活呢,我吃点儿什么睡一会儿。”程显祖说。
“先洗洗身上,我给你弄去。”大芹说。
由于没有洗澡的地方,程显祖在厨房的旁边搭了个砖棚子,房顶子上方用汽油桶自制了个太阳能热水器,所谓热水器,不过是汽油桶上刷一层厚厚的沥青,起到保温吸热的作用。棚子里接个喷头,一家子夏天的时候就在这里洗澡。将近十月的天气,北京的晚上秋风已经很凉,尽管晒了一天的水,程显祖洗起来还是很冷。
咬着牙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洗完了澡,大芹已经把饭菜上了桌。两个人对坐着吃饭,电视机里正在放着大芹爱看的韩剧。
“换个别的,蚊子叮一下演六集,这东西有什么看头?”程显祖说。
“我爱看,家长里短的挺有意思,演员长得也好看。”大芹嘴里嚼着饭说。
“今儿没上晚班呀?”程显祖问了有点儿后悔,考虑到老婆的自尊心,从那次他就再也没问过老婆的工作。
“我跟他们说了,尽量给我安排正班,哪怕是时间长点儿,要不我一个人回来害怕,让你接我又怕耽误你的活儿。”大芹说。
吃完了饭,程显祖歪在沙发上看着韩剧,他原本想趁着老婆刷碗收拾桌子的机会换个台,转念一想,看这个睡得快!
不知是疲劳还是韩剧真的有催眠作用,程显祖很快就睡着了。他觉得没有多长时间,电话就响了。
“到哪了?”老黑显然等急了。
程显祖看了看表才知道已经是夜里十点,大芹已经睡了。他站起身来往门外走。
“这么晚了还出车?”身后是大芹的声音。
“不行呀,今天的车份儿都没挣出来。”程显祖说。
“那就明天再说,这么熬着哪成?”
“明天有明天的账,你睡吧,把门锁好,今天我回来得晚。”程显祖说完出了门。
在北京大小的娱乐场所,出租在这拉活儿是受到限制的,也就是说不是没有条件的。有的地方专门有人把这些地方包了下来,你想在这拉活你必须要交钱按月给付。虽然要花钱,可以保证有活干。每月付的钱不多,三五百块不等,如果你是新来的,可以试拉几天再交钱,并不强迫。老黑给程显祖找的就是这样的地方。
晚上车少,很快程显祖就找到了老黑,看到他的车子就停在路边,程显祖闪了一下远光灯,老黑开动了车走到了程显祖的前边。车拐进了路边的一个岔道,路不宽而且黑乎乎的,程显祖正纳闷去哪,远远地看见一个拱形的霓虹灯在黑夜里分外地耀眼。车开进拱形霓虹灯照耀的门,里面是一座楼,门口有人招呼着客人,楼的边上停着一溜出租。
老黑和程显祖把车子停好下来,很多的出租司机在车子边上聊天。
“今天这么晚?”一个出租司机跟老黑打着招呼。
“带辆车来。”老黑所说的带辆车的意思就是程显祖。
司机们上下打量着程显祖,这个时候过来一个清瘦的人:“黑哥!”那人冲老黑打着招呼。
“给你找辆车,我的兄弟干这个时间不长,先在你这儿拉两天,看看活儿怎么样。”
老黑托付着说。
“没问题,这两天这火着呢,有多少车走多少车。”清瘦的人说。
程显祖并没留神这地方是干什么的,听着他们说话一边打量着周围。楼房的玻璃门里不时有人进出,还有浓妆艳抹的女人往外送客人。程显祖看了看招牌,知道这是歌厅。真如那瘦子说的,出租的活很好,一会儿工夫就走了好几辆车。
“兄弟,拉到下午回家吃饭睡觉,晚上在这趴活,我就是这样。”老黑对程显祖说。
“这是歌厅呀?”程显祖说。
“你没拉过歌厅的活儿?”老黑问。
“没有。”程显祖摇摇头说。
“这活保险,即使拉不着客人,歌厅里的小姐都得‘打车’。”老黑说。
程显祖在单位里虽然有过应酬,也去过歌厅,但是在他的眼里,这是个是非之地,总觉得有风险,所以在他干上这出租的时候,还没想到要在这里干活。
“好干不都得来了,也没这么多车来呀?”程显祖问道。
“得交点儿钱,那个瘦子就是干这个的。”老黑说。
“得多少钱呢?”程显祖现在不能提这个钱字,提起来就想到车份儿。
“一个月五百!”老黑说。
“这么多?”程显祖吓了一跳。
“五百块钱,弄好了几天就拉回来,你先干几天看看怎么样,先不用给钱。”看着有点儿不放心的程显祖,老黑说。
连着拉了两趟活儿已经是夜里一点钟了,程显祖感觉不错,毕竟这活老是有。老黑拉了一趟活儿就再也没露面,程显祖有点儿奇怪,也许老黑是他唯一的熟人,没了老黑程显祖觉得别扭。
“老黑怎么还没回来呢?”程显祖问一个司机。
“他有人包车。”司机说。
“包车送回去也该回来呀?”
“他还包人呢。”另一个司机说道。
包车程显祖知道,可包人是什么意思呢?他想问个明白,看着司机一脸诡秘的样子,他觉得这里头有说道,最好是不问。
每逢有客人要车,保安就会对着排在最前边的出租车招手。车一辆一辆地走着,大概是因为要打烊了,出来的人很多,花红粉绿的小姐们也走了出来,有些直奔某辆车,一看就是熟人。
轮到了程显祖,一个穿着袒胸露背,下身一条黑色皮裙的女人在另一个女人的搀扶下走了过来。
“这是谁……我怎么不认识他?”女人显然是喝多了。
“管他是谁,拉你回家不就得了。”另一个女人一边说一边往车里塞她。
程显祖闻到一股浓烈的酒味和香水味道:“上哪?”
“你不知道我住哪你拉我干啥?”那女人显然是喝得太多了。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程显祖有点儿不耐烦了。
“开到马路上再说吧。”女人靠在椅子上昏昏欲睡地说。
车子在空旷的马路上跑着,那个女人已经睡着了,程显祖喊道:“哎,醒醒!”
“唔——”她并没有睁眼。
“你到底去哪?”程显祖把车停在了路边说。
“随便你把我拉到哪都行——要不你就把我扔在路边上喂狗!”女人还是不睁眼地说。
“姑娘,开什么玩笑,现在都一点了,你不回家我还得回家呢。”程显祖有点儿后悔拉这个活。
“那我……就跟你一起回家。”
在这拉活儿麻烦这是程显祖想到的,可是他没想到这么麻烦。眼前这个醉得半死的女人硬是坐在车上撒酒疯,他一时不知道拿她该怎么办?开车的最怕的就是醉鬼,特别是这个醉鬼又是这样的一个人。
“你到底怎么着,我把你拉回去你再找个车得了,我可跟你耗不起!”程显祖说。
“别对我……这样说话,我比你们也矮不了多少。干吗这么横!”女人说。
“那你到底是走不走?”程显祖越来越不耐烦地说。
“西罗园——”女人终于说出了地址。
车行驶在空荡荡的路上,女人已经酣然大睡。快到地方的时候,程显祖叫了她一声:“哎,醒醒吧,快到了!”
她揉了揉眼睛坐直了身子:“下桥路口右转。”看来酒是醒了一些,说话已经没有刚才那种语无伦次了。
车子在她的指挥下停在了一个胡同口,这里黑压压的一片平房,属于城乡接合部。在这个地方住的人有做小买卖的,来京务工的,人员成分很复杂。女人下了车径直朝胡同里面走去。
“咳!没给钱呢!”程显祖下了车追上去说。
“哥哥,我今天没钱,明天你去了咱们一块算吧。”女人回过头说。
“那哪成?我拉了你半宿你不给钱不成!”程显祖憋了一肚子的火说。
“那好,我给家里打个电话,让他们给你把钱送出来怎么样?”她说着拿出手机打起电话来。
时间不大里面走出一个睡眼惺忪的男人,上身光着膀子,下身穿着一条肥大的裤衩。
“谁呀?”男人不耐烦地问。
“她坐车没带钱。”程显祖说。
“没带钱你拉她干什么?她坐车我不能给钱。”男人上下打量着程显祖说。
程显祖知道今天是碰见了无赖,他心里埋怨起老黑来,这样的人老黑为什么叫他拉呢?不要钱心里实在是窝囊,要钱这黑灯瞎火远离城里的地方,他又估计不出会有什么结果。抬头看那女人早就没了影。
“行,哥们儿!咱们低头不见抬头见,今天算你把我攥了(骗了)。”程显祖说完掉转车头开上了大路,一路上越想越有气,掏出手机给老黑打电话,想埋怨一下他。
“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程显祖一路窝火地往家走,他想了很多。干这行要忍耐他做到了,可是他想不到还要忍耐这样的事。老黑是为了帮忙他知道,可是老黑给他选择了这样的活他料不到。也许自己真是干的日子短,好多的事情还不知道,还没有经历过?他这样问着自己,就是自己没经历过也不能逆来顺受,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他不能埋怨谁,他只埋怨自己没能耐。
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他轻手轻脚地进了屋,为了不惊动老婆,他躺在了沙发上,正当他迷迷糊糊地要进入梦乡的时候,大芹开了灯走到他跟前。
“到床上睡去。”大芹说。
他知道老婆爱干净,自己这样一身的汗味怎么上床:“我在这忍一会儿吧,反正也睡不了多长时间就得走了。”
“老程,可别这样熬着,咱们需要钱,可我也要人,你要是趴下了我们娘俩指望谁?”大芹坐在他身边说。
“你放心吧,我这身子骨一般的事撂不倒我。”老程拉着大芹的手说。
大芹点点头说:“那也悠着点儿,你开着车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当初你不乐意干我还嫌你挑肥拣瘦,现在看你累得这样儿,我都后悔让你干这个了。”说完了这句话大芹把脸侧到一边。
程显祖知道老婆难过了连忙说:“你瞧瞧,又来了不是?谁不是这样累?你别老瞎想,我告诉你,别看我过去也开车,可我没见识过这么多事,认识这么多路,我可长了学问了,现在你要是不让我干这个,我跟你急。”
大芹站起身来穿衣服,程显祖问道:“这么早你干吗去?”
“我该走了,我今天头一个早班。”大芹说。
“早班这么早?”程显祖问道。
“坐车得一个钟头,晚了人一多就得迟到。”大芹说。
“我送你去得了。”程显祖说。
“你在家里老实地睡觉。”大芹拿着漱口缸子走了出去。
老婆也不容易呀,程显祖叹了口气想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当他醒来时屋子里亮得刺眼,程显祖猛地感到自己睡过头了,看了看表已经是十点多。他想爬起来可是觉得脑袋沉得厉害,用手一摸滚烫:“糟了!我怎么发烧了……”
自从干上这个出租以来,程显祖无论是在身体上还是心情上都经历了从来没有过的考验,他觉得这次病了是早晚的事。浑身疼痛和脑袋发晕使程显祖决定,干脆就这样躺着,不惦记车份儿,不想那窝火的事情,什么都不想就这样躺着,什么时候起来什么时候算。他甚至想到,要是这样的日子,起不来也不后悔。想到这他又迷迷糊糊地睡去……
他又看见了那个怀柔的黑夜,小乐子躺在他的怀里,不知道为什么嘴里流出了很多的血,他大声地喊着,可是小乐子眼看着就不行了,程显祖仍然大声地喊着,周围没有一个人。忽然他看见那个上身光着膀子、下身穿着裤衩的男人对着他笑,程显祖放下小乐子朝他走了过去,那男人扭头就跑,程显祖在后面追,不管他怎么努力老是差着一段距离。
“我让你跑,你还我车钱!”
“老程……老程!”
程显祖听出来这是大芹的声音,睁开眼睛看了看天已经黑了,糊里糊涂地睡了一天。
“坏了,我怎么睡到这个时候?我得出车了。”程显祖说完了话试图坐起来。
“你还上哪?浑身烧得火炭儿似的。”大芹按下他说。
“头疼脑热的算什么?我现在好多了。”程显祖推开老婆的手坐了起来,可是他还是感到天旋地转两眼发黑。
“咱们挣钱也不是玩命呢,快躺下。”大芹再一次按下他说。
“车份儿怎么办?二百多块呢!”程显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