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点二十分，我们到达了费西米村，把车停在市政大桥下面，以桥墩为掩体，将车很好地遮挡起来。因为我们暂时不知道方传华到底在哪一间房子，一间一间地找，必然会打草惊蛇。我们需要一个明确可行的计划。

“不如这样，我们有五个人，张叔暂时留在车上！”邹聪建议道，又转头对我说：“你腿伤还没好透，你也留下，顺便看着汪阳，别让这小子跑了！我们先去探路，有情况再回来通知你们！”

“不！”我毅然决然地说道，“我跟你们一起去，李小军，你留下吧。这件事发生在我们寝室，也应当由我们寝室的人一起去了结它！”

“你腿脚行不行？”刘凯有些疑惑，“跟不跟得上？”

“放心吧，这点腿伤没什么大碍！”

“那行吧，你们先去，一有消息就通知我！”李小军回答。

邹聪从后备箱拿出棒球棍，给我们一人递了一根，最后一根交到李小军手中。

“机灵一点，保护好张叔！汪阳要是敢有什么异常举动，当即一棍子照头敲过去，不要心慈手软！”

“你们放心去吧，这边我会看好的！”李小军接过棒球棍，给了我们一个坚定的眼神。

“你们去的时候动作轻点，尽量一起行动，发现方传华的位置不要冒然冲上去，马上回来，咱们一起行动，他手上还控制着那只水鬼，你们搞不定他的！”张叔提醒我们。

邹聪、刘凯、我三个人把护身符装进口袋，张叔把装了捣成糊状的汤碗拿出来，让我们一人分一点，涂在脸上、手上以及一切暴露在衣服外面的地方。

“现在是白天，水鬼即使出现，阴气不会太重，你们身上涂了这东西，可以周旋一阵子！”

我们按照张叔的要求，把那一滩黑乎乎的玩意涂满全身，瞬间一股浓烈的中药味，夹杂着刺鼻的蒜味充斥着我的鼻腔。我和邹聪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

“小声点！”刘凯赶紧提醒我们。我意识到这样的响动会被发现，把刚到嘴边的喷嚏又噎了回去。

临走前，张叔再一次嘱咐我们：“切记！发现了方传华的踪影一定不要冒然行动！这个村子临山临水，又久无人居。其阴气聚集，不亚于城里的晚上，如果硬拼起来，激怒了水鬼，你们很难脱得了身！你们涂在身上的东西效果只能维持一个钟头，一个钟头过后，效用就大大减弱，所以，千万千万不要头脑发热，有情况回来找我，大家一起行动！”

张叔之所以一而再再而三地叮嘱，我猜测大概是他看见邹聪对汪阳做出的举动，断定邹聪是个极易冲动的人，这些话也是专门对邹聪一个人说的。

刘凯把黑狗交到李小军手上，拿了棒球棍，跟着我和邹聪，不紧不慢，进入了费西米村。

村里的房屋大多是用铁皮做顶，四根钢管作为支柱，通过焊接的方式固定连接棚顶和地面的两端，四周再用防雨布围上，条件好的，用砖墙替代了防雨布。总体面积都不大，小的十来平米，大的二十平。一排连着一排，挨得十分紧凑。废弃的桌椅、液化气灶等随处可见，塑料袋、一次性碗筷、餐巾纸、厨余垃圾等更是铺了满地都是，有些没用完就丢弃的鱼虾早已腐烂，和泥土混为一体，散发出浓烈的臭味。

我们一路憋住呼吸，深怕多呼吸一口这里的空气就会猝不及防地因中毒而交待在这里。风吹过来，掀起沿路屋子上的铁皮，发出哗啦啦的巨响，像是在放鞭炮。

“我草，原来这声音是这么发出来的，我一直以为这里有人在放鞭炮！”邹聪轻声对我们说道。

没想到这一趟旅程倒解答了大学生涯一个困扰了我们许久的疑惑：每逢我们出南门散步，都会听到这个方向传来绵绵不绝的爆竹声，而且声音总是持续很久很久。当时我们还心想，这个地方一定生活气息很足，老有人办喜事。不曾想那些爆竹声竟是风吹着铁皮屋顶发出的声音。

“你还别说，我倒真觉得如果这是真的爆竹声还没啥，一旦知道不是爆竹声，感觉还挺渗人的！方传华他一个人，怎么敢待在这里？他胆子也太大了！”刘凯唏嘘道。

“方传华能算人吗？他跟不干净的东西称兄道弟的，巴不得天天晚上跟水鬼躺一个被窝里，整个就一水鬼的狗腿子！”邹聪忿忿地说。

“张叔刚嘱咐的，看见方传华不要冲动，你可别忘了！”我提醒邹聪。

“废什么话，我耳朵又不聋！”

听见邹聪这么回答，我也不好再说什么。

这里噪音较大的好处就是能够完美地掩盖我们的脚步声，我们得以轻松地朝前摸索。费西米河北岸的房屋不多，只有二十来间房子，我们花了二十分钟不到就走到尽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看来方传华不在河的北岸。

我们原路返回，在桥墩处向张叔报了声平安，通过市政大桥，向河南岸走去。

这座市政大桥，全长五百多米，桥下的费西米河并不算宽，只有三十来米，但这只是现在的河流宽度，这座城市夏天极端暴雨天气颇多，据说在丰水期河流宽度能暴涨到一百多米，加上河道两侧还有一两百米的平原，为做到未雨绸缪，当地的政府直接修了这座一里长的市政大桥，横跨河流两边的所有低洼地带。

这是一座拱桥，上坡时走得并不轻松，我的膝盖在用力过猛时总会传来阵阵隐痛，刘凯看出我的力不从心，放慢脚步过来搀住我。

“腿不行就不要逞强，舒舒服服地在车上待着多好，又不是什么好的差事！”刘凯数落我道。

“现在哪有舒服日子过，每天都胆战心惊的，没有睡过一天安稳觉。我是想舒舒服服地一个人待着，但不是现在，我要和你们一起，亲眼看见方传华伏法。等这件大事办完，我余下的日子都可以舒舒服服地过了！”

“是啊，好久没回家了。”刘凯回答。“我挺想我爸妈的，他们在外地做生意，也没时间管我，这段时间以来，就连电话也没给我来一个，我妹明年就考大学，也不知道复习地怎么样。家里就我奶奶带着她，我奶奶身体也没以前好，一到下雨天两条腿就像针扎一样痛，我妹又叛逆，在家也不懂为奶奶分担点家务。等我回去，我得好好教育教育她，再带我奶奶去好一点的医院，把腿病治好。然后等毕业了，就在家门口找份工作，当议员也好，服务员也罢，离家近，轻松一些，也不贪图大富大贵，能有时间陪陪家人，做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无忧无虑，自由地过完这辈子，就挺好！”

“也是。转眼这学期都快要结束了，我本想着校庆回家一趟，到现在也没抽出时间，等把水鬼消灭了，我去你家找你，尝尝你那的特色。不过在那之前，我先去趟大草原，看看雪山草地，看看万里无垠的蓝色天空，体验体验坐在高头大马上看着雄鹰从头顶展翅飞过的场景。”

“行，你可一定要来！我告诉你，我家乡别的没有，但是要说小吃，我可以带你吃上两三天不带重样的！虽然不出名，但别有一番风味！”

“没问题，这你放心，到时我和邹聪一起去！”

“那我等着你们，来的时候不要急着走，起码住个十天半个月的，让我好好尽一下地主之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