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叔，我想不通。这个方传华和王东平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能让王东平这么豁出命去帮他？”我把心头的疑惑抛了出来。

“这要等他醒了，好好地问问他。我推测，他和方传华的关系也就一般，重点是方传华许诺给了他什么东西，而这种许诺，是王东平做梦都想得到的，无法拒绝的诱惑。”

喝下一碗热鸡汤后，王东平的气力恢复了一些，他睁开眼睛，看见我们围在他身边，顿时露出惊恐的表情，裹紧被子，缩在墙角，不知是冷还是气血虚的缘故，他的身体抖得厉害。

“喂！”我朝他喊了一声，“我们救了你一命，知道不？方传华打算今天让你死在这里的，还好我们下手快，没让他得逞，否则的话，你早见阎王去了！”

“不用你们管！”王东平丝毫不领我们的情，裹着被子就要下床，邹聪大步走过来，将他按了回去，厉声说道：“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你真的指望方传华能够让你哥复活？你看他让你们做的这些龌龊事，你到底还希望有多少条人命死在你们手上才罢休？”

被邹聪这么一激，王东平倒冷静下来，显然他还不知道我们已经清楚了他的底细，问道：“你们知道我哥？”

我回答他：“对，我们调查过，那只在南湖害死王建的水鬼，就是你同父异母的哥哥！虽然说你和你哥平日里关系非常不错，但你哥王东阳在家里的地位同你相比可以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特别是大学之后，他后妈，也就是你亲妈没有给过他一分钱，他的伙食费和学费完全是靠着勤工俭学来的，所以为了弥补你哥在家里遭遇的不公平待遇，家里不管给你买什么东西，你都给你哥留着，自己的零花钱也舍不得花，偷偷地给他寄到学校来。你想通过自己的努力，消除这些年对他的愧意，我说得对不对？”

“是又怎么样？”王东平一脸无所谓。

“可我不明白的就是，你图什么？你哥已经死了，时间过去了三四年，早就应该放下了，你现在专门考进这所学校，还利用你哥的魂灵到处杀人，搅得他死后也不得安宁，你到底图什么？”

“我图什么跟你们有什么关系？”王东平冷冷地说道。

“你不说，我来替你说吧！”一旁的邹聪接过话茬，“你哥死后，你心里一直放不下他，然后在网上到处搜一些歪门邪说，就搜到我们学校民俗协会在网上发的一些乱七八糟的文章，尽管文章内容虚无缥缈，可以却信以为真了，你高考本来考了超过首都大学入取分数线二十多分的成绩，但是仍然毅然决然地选择了这所犄角旮里的学校，就是为了试图通过科学之外的东西重新见到你哥。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你认识了同在民俗协会的方传华，发现他居然具有操纵鬼神的能力，所以你为了让他开口帮忙，不管方传华提出什么条件，你通通都答应下来。即使是帮他杀人，也在所不惜！”

“没错！”王东平仰着头，看着我们，脸上露出一丝骄傲的神色，“只要能够再次见到我哥，就算舍去自己这条命，也是值得的!”

“根据我的猜测，当然，我只是猜测，”邹聪继续说道，“你这么心心念念你哥，眼睛里看着的是你哥，嘴里念的是你哥，甚至心里想的也是你哥，在我的认知里，好像只有情侣之间才会产生这种感情吧！”

邹聪俯下身，眼睛直勾勾盯着王东平，问道：“你是不是喜欢你哥？”

邹聪的推理结果让我大吃一惊，而且显然看王东平的表情，十有八九不是假的。

“是，我就是喜欢我哥，怎么了？不行吗？我犯法了吗？”邹聪似乎是说到了王东平的痛处，他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你不要误会，”邹聪感觉到自己的一番话取得了一定效果，带着一丝得意地说道：“我对你的性取向没有丝毫兴趣，我想告诉你的是，你个冤大头，你被方传华骗了，知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种技术能够让死人复活！方传华嘴里说得复活，其实就是引水鬼上身！”

“你别在我面前装什么大聪明！你以为方传华的那点心眼我会不知道？”王东平冷冷地说道，转而他的神情变得伤心而委屈，“你们有没有体会过，失去一个至爱的亲人到底有多么地痛苦，他离我而去的那一天，我躲在被窝里哭了三天，把眼睛都哭肿了，还是无法接受这个现实，我的母亲不准我来这里祭拜他，将我锁在家里不让我出门。以至于我无数次萌生出轻生的念头，我想或许我死了，就能够再与他见面了吧。直到我在网站上看到了一个帖子，说是通过某种方式能够获取与鬼神通灵的能力，我就像是在黑暗里重新看到了曙光，在我坚持不懈地搜索下，我发现这则帖子来自我哥生前所在学校的民俗协会，这就坚定了我要考进这所学校里来的想法。只要能够再和我哥重逢，就算牺牲我这条性命，我也无怨无悔！事实上我做到了，我知道方传华一开始就在利用我，他和吴名在一起商量害人的事情的那一刻起，就盘算着让我做灵瓮，我只是故意假装不知道而已。当我哥第一次附身在我身上的时候，我能感觉得到，通过我的努力，他再一次地复活了，他不再是一个无形地存在，我能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他在触摸我的肌肤，和他在一起的这段日子里，是我生命中最幸福的时光。我也知道我所剩的日子不多了，所以我无妨把这些话都告诉你们，但是害死王建、张诺他们并不是我的本意，这是实话，信不信由你们，我现在人已经被你们抓住，你们要怎么处置也好，我都悉听尊便。”

果然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一段现代版“人鬼情未了”的故事居然真真实实地在我面前上演了。

“好一段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邹聪象征性地鼓了几下掌，赞叹着，转而装作十分疑惑地问道，“可是，你知不知道，一个人溺死成为水鬼之后，在不到半年的时间里，他会把生前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当你认识方传华时，你哥死去差不多有三四年了吧，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别说是你，他估计连自己的身份都忘光了，他现在就只是一只只有生存本能的野兽。你以为他附身在你身上是因为对你的爱吗？你只是他赖以生存的一件工具而已，等到把你吸干了，他再去找别人，在别人身上和在你身上，没有任何地差别，你所以为的他对你产生了感情，那都是错觉，只不过是你牵挂太深，一直以来的一厢情愿而已！”

“不会的！”王东平一脸惊恐地摇着头，“你胡说，我哥明明对我有感情的！”

邹聪从怀里掏出一本书，扔到王东平怀里，说道：“这是以前的安魂大师手写的《南邪全略》，从第七页开始，里面对水鬼的记载说得清清楚楚，不信的话，你自己看！”

王东平慌慌张张地翻开那本书，目光在书页上快速游走，脸上的表情从惊讶到悲伤，再到愤怒，来来回回变换了不知多少次，最后，他把书扔了回来，哭喊着叫道：“就凭这么一本破书能说明什么问题，你们要是觉得自己说得是真的，那就证明给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