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明只觉得心里被什么狠狠划了一道，虽然能预想到饕餮境地不会太好，但他何曾见过饕餮如斯模样，就连当年……其实也并不像外界所传那样饕餮被击碎了内丹，只不过是相当于沉睡的封印而已。

“还好么？”重明移开目光，轻声道，他突然不知该如何组织自己的语言，想表达的有很多，然而最终说出口的，不过这三个字。

没有归处的目光移向房间的最上方，那里有一扇小窗，不过是被锁死的，点点星光勉强的溜了进来，安静的伏在地板上，带着长长的细碎光柱。

重明莫名有点伤感，他们曾经作为朋友的那段亲密无间的岁月，也如这扇窗般被尘封了，现今只剩疏离而已。

呵，是因为时光的逝去，所以也使得自己多愁善感了么？重明忍不住自嘲，一切既然已经发生，又何必埋首于回忆呢。

“呃、呃……”无法听懂重明话语的饕餮有些急了，为什么这个人偏过头去不理自己呢？而且，那即使是侧脸也依旧分明的怅然神情，竟让他的心脏部位无端收缩颤栗起来。不要这样，饕餮想说话，努力张嘴，也只是发出了几个单调的音节。

“怎么回事？难道……”难道连声音都失去了？被拉回注意力的重明看向饕餮，却发现对方正在努力把伤痕累累的双臂伸向他，满眼的依赖。

这根本不像是饕餮会有的行为！然而重明踟蹰良久，终是妥协，上前轻轻抱起了他，低声道：“走吧。”

怀里的少年瘦弱的惊人，重明更是小心搂紧了他，饕餮眼中流过一丝掩不住的欣喜，虽然记忆不曾完全恢复，但某些残片却在此时悄然拼合——这个人，是他的，他绝对不会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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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说话么？”待两人回到暂时租住的公寓后，重明放下饕餮，轻声问道。

“……”饕餮并没有就此离开，又依偎进重明怀里，有点疑惑的瞧着他，他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你记得你是谁么？”重明再次问道，这次他使用了言灵，任何词句都会随之自动转化成力量符号，所以绝对不会出现语言不通的情况。

“……”然而饕餮依旧满目的疑惑。

原来如此，不是丧失语言功能！重明终于明白过来。

看来就算平安躲过时空乱流，饕餮也因此失去了记忆，重明突然觉得之前自己心下那点忐忑实在好笑，至于当年是否真如饕餮所说，他们的立场决定他们不可能再是朋友，重明已经不想再去追究，毕竟现在的饕餮什么都不记得。也许，这是个契机——在这个远离争斗的空间，他们不再需要去考虑所谓的身份，更不再会因此从朋友走向陌路。

“咳、咳！”饕餮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双手紧紧捂住了胃部，痛苦之色溢于言表。

“！”重明吃了一惊，刚想查看饕餮的状况，谁知饕餮却又停止了咳嗽，一脸平静，不见一点刚才难受的模样。

是对此习以为常了？重明猜测，这么说来……

“情况果然有点麻烦。”慢慢将神识自饕餮体内抽离，重明兀自心惊，因为没有得到及时修复的关系，饕餮内丹竟已缩减到指甲盖大小，通体黯然无光，大部分经脉也阻滞不通，受损程度相当严重，至于胃里，更是存在有石砾刮伤的痕迹。尽管外伤已被自己消去，但内里，对于本身并不如擅长治愈的重明来说，只有采用自己内丹来替饕餮调理这个方法了。

只见重明在胸口处虚划了一下，一颗拳头大小的珠子出现在了他的手中，重明伸手拢住后递给了饕餮。珠子本身呈现出淡淡的橙色，散发着柔和的光辉，饕餮的目光立刻被吸引了过来，他小心翼翼的伸出手，谁知还未碰到，那珠子便消失了，饕餮只觉得从指间涌进一股热流，并瞬间包裹了全身，头上的弯角、尖利的指甲以及身后的尾巴竟随之消失，变成了完整的人类模样。饕餮也并未觉得惊慌，虽然不知道缘由，但他可以肯定，眼前这个人是为他好，绝对不会害他。

重明直至此刻才放下心来，内丹可以说是他们各自的生命本源，只要内丹不毁，再严重的伤害都可以修复。

不过这种方法基本没有人会愿意采用，因为内丹离体会削弱自身将近一大半的实力，试想一下，在那个危机四伏的世界里，谁会选择把生机无条件留给别人？

但重明此举也并非草率，地球上基本都是普通人类，所谓的修真者不过些泛泛之辈，略懂皮毛而已，并不存在什么强大的敌人，至于那个目前尚不知是敌是友的鬼车，因为灵魂被封印在一个人类体内的关系，实力恐怕也发挥不了几分。

“咕……”乖巧偎在重明怀里的饕餮霎时满脸的不知所措，他的肚子又饿了。

“呵呵，”重明轻轻笑起来，他还是那么容易饿，“在这里等下，我去做点吃的。”

被放在了沙发上的饕餮显然不会听懂重明的话语，他惊惶拉住转身欲离去的重明，仿佛怕被抛弃似的将那片衣角紧紧抓在手里。

难道因为失忆后又被囚禁在陌生地方的关系，所以对救出他的自己分外依赖么？面对饕餮可怜兮兮的眼神，重明无奈，只得任他像小狗般的跟着自己一路走进厨房。

饕餮倒也知道不能碍事，看到重明开始忙碌后就站在了厨房门口，但视线依旧紧紧粘在重明身上，片刻也不曾离开。

渐渐的，香味从锅内飘了出来，饕餮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好香，他的肚子又在叫了。

“好了，来尝尝看。”重明将身后的小尾巴带到餐桌前，将勺子放进他的手里，做了个吃的动作。

“呃……”真是给他吃的？饕餮喜出望外，笨拙的抓起勺子去舀碗里的瘦肉粥，也不顾粥的温度就急忙塞进嘴里，呼呼，被烫着直呼气的他却也不停下动作，一大碗粥很快就见了底。

唔，这比那些石屑要好吃多了，饕餮喝下最后一口粥，摸摸有点鼓鼓的肚子，还不会让他感觉吃不饱……

待饕餮吃完后，重明抬头看了下时间，此时已经将近夜晚11点，虽然睡眠对他们来说可有可无，大多数都是被冥想代替的，但饕餮目前必须通过睡眠才能让他的身体尽快得到修复。

不过在休息之前——“要先给你洗个澡。”重明摸摸饕餮枯黄的乱发和黑乎乎的小脸，在饕餮疑惑的目光中站了起来，牵着他走向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