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送东西……南禾调侃他：“刚才没电关机了，不会又送那个效果很好的药吧？”

药很好，但我想听到的不是这个答案。

夏木安：“那倒不是，应该还比较正常。”

“提前谢谢了。”

“你们学校可以直接进去吗？我九点之前必须离开，不然赶不上跟大部队一起回学校，明天几点在哪儿见面合适呢？”

南禾脸不红心不跳地回复：“可以进来，我去校门口吧，我每天都起得很早，最早可以七点半见面。”

若室友们看见，一定会说她”说谎不打草稿”：明明前半上午没课的话，整个寝室九点之前是不可能有人起床的，反正寄人篱下也没人查寝。

夏木安：“那我去你们宿舍楼下吧，七点半耽误你的睡眠，八点吧，我会给你带早餐。”

他都这么说了，南禾也不跟他客气：“那就八点，十一舍楼下见，除了馒头和甜口的包子，我什么都吃，谢谢。”

夏木安很开心南禾的“不客气”，“好，我到时候都买一点，给你室友也买一些。”

信号越来越弱，消息迟迟发不出去。

这几条回复都隔了很久，她不等吧，又真的有几分期待，可一直等吧，纪录片实在精彩……

南禾最终忍不住了：“你是不是网不好？要不今天先聊到这里？明天见？”

又等了两分钟，夏木安上一句给室友也带早餐的话才发过来。

南禾开始措辞到时候怎么跟她们解释，这就是甜蜜的负担？

又过了五分钟，对话框才缓缓冒出一句：“我在过隧道，信号好像很不好。”

南禾觉得都聊得差不多了，带着甜蜜的负担继续看纪录片去了。

——

即将进入平乐市，南部山区并非浪得虚名，连绵群山，隧道一个接着一个。

夏木安断断续续收到了南禾的消息，自己那句“再见”却怎么也发不出去……

车里早就有人开始打呼噜，鼾声震天吵得夏木安根本睡不着，他不得不闭眼假寐，开始幻想明天会见到怎样的南禾？

汽车钻出隧道开始过桥，如墨的平江水没了白日里的波涛，两侧山势陡峭，峰峦环抱，同行的大货车在桥上发出更加沉重的闷响。

夏木安再睁眼又进入了对岸的隧道，他已经记不得这是第几次了，过了平江应该就快了吧，他拿出手机看时间，八点五十八分。

一个长拐弯过去，汽车突然开始颠簸，不少人被震醒，车上熟睡的小儿瞬间啼哭不止，有带孙的奶奶开始抱怨：“师傅，夜路开慢点嘛，怎么一点也不平稳。”

有人小声地附和她，夏木安也感受到了，但觉得车辆拐弯不稳也正常。

一分钟后，车辆再次左右摇晃，车上突然有人喊：“地震了！！！肯定是地震！”

平乐市是个经常地震的地方，市民们对此颇有经验。

车内瞬间亮起很多手机，大家都在争分夺秒地刷新消息……

司机也不敢随便停车，减速慢慢行驶等通知。

-“我们都没来得及收到预警，说不定又是我们平乐哪个地方。”

-“天杀的，大晚上地震多吓人啊。”

-“不知道又是几级。”

-“隔得不远的话我猜四级多，远一点可能五六级。”

夏木安并不像他们一样淡定，听到可能是平乐地震，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南禾，汽车还在山里，消息依旧发不过去。

他迅速给南禾打电话，耳边传来机械的女声：“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六神无主的时候，突然有人大喊：“出来了，六点四级地震，震中在风竹镇！”

车内瞬间吵闹起来，很多人不安分地够着那人的手机看，司机的喝止没有效果，乱作一团……

-“好多年没发生过这么大的地震了，老天真是作孽啊！！！”

-“我家隔壁镇，我的天呐！我八十二岁的老娘一个人在家里！”

-“我姐夫就在这个镇，我赶紧打电话去问问。”

信号终于好了一点，地震的消息也随之推送过来，夏木安立刻点开新闻附带的地图。

风竹镇是南禾所在区隔壁县的下辖镇，距离她不到三十公里，距离夏木安现在的位置大约六十公里；

六点四级，三十公里……

夏木安心急如焚地继续打，结果别无二致。

——

八点五十五分，室友们都说困意来袭，挨个排队上完厕所后开始躺下休息，寝室关灯。

南禾即将彻底入睡之际，突然觉得床铺一阵摇晃，她以为是下铺的钟语潇没睡在弄什么东西，便也没管。

可对侧上铺的室友向来直接，她掀开帘子往自己的下铺伸头问：“姐妹，你在乱动什么啊？”

“我天，吓我一跳，我都快睡着了，就差比尸体安静了。”

阚景芸伸出头，“你们都感觉在晃？”

南禾立刻反应过来，“地震？”

“呜呜呜，别吓我……”有一个室友是东南的，此刻已经吓得在床上抱头念咒。

还未得到回家车程一小时的本地室友肯定，门外和周围的宿舍楼突然闹哄哄的，好像有人在吼着“地震了？”

南禾开始下床，几人站着不知作何反应，好像没人跑，刚才的震感也不算强烈，可又不知道有没有余震。

正准备开门观察一番的时候，猛烈的摇晃突然袭来，桌上边缘的东西开始下坠，饮水机上的桶装水也晃荡作响，站不稳的几人互相拉扯着往外跑；

外地室友没见过这阵仗，吓得腿软，在床上坐着不敢动；

本地室友怒吼了一句“等死啊你”就强势地扯着她跑，有室友穿的薄睡衣，南禾断后时在钟语潇床上顺手扯了一张毛毯；

走廊上十分拥挤，声音嘈杂震耳，有尖叫、有哭腔、有临危不乱的指挥、有催促室友的仗义，还有觉得新鲜的嬉笑；

下方宿舍门口的空地上传来参差不齐的口哨声，好几个喇叭大喊着：“所有同学、赶快下来、不要拖拉，赶快下来……”

五楼下去的速度很慢，不少人过于害怕，推着别人往前挤，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南禾拉着阚景芸走在外侧，即将下到三楼时，整栋楼突然迎来更大程度的摇晃，甚至能听到轰然大物倒塌的闷响声；

周围人尖叫地推搡着往下赶，不知道是谁伸出的脚把两人猝不及防地绊倒，南禾刚好摔在转台的角落里，阚景芸压在她身上；

拥挤的人群让她们无法起身，南禾被迫蜷缩着身子低头，黑暗的十几秒里，她感受到了很久没接触过的窒息与恐惧；

小时候捉迷藏躲在破木房子里面的衣柜里，本以为空间刚刚好，结果衣柜一动就向前倒地……

她被严严实实地扣在了狭小黑暗的空间里，从上午十点到晚上八点，一家人找哭了才发现木板下晕过去的南禾。

从那以后，她绝不接触狭小阴暗的空间，无法呼吸新鲜空气，无法伸展肢体，看不见亮光，找不到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