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歌点点头，当时把人族管理职位的任期设置为百万年，是因为战争的需要。

人族从诞生开始，就无时不刻不在战斗，那时洪荒的战斗费时长久，俩族之间的战争打个数十万年，几乎是常事，如这个关节点更换高层，对战局会有不小的影响。

再加上，能出任人族高层的，都是仙道修士，寿命绵长，在一个岗位上做个百万年，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事实证明，这套管理机制，还是让人族走上了洪荒霸主的位置，说明还是成功的。

但时过境迁，原来人族的根本矛盾，是生存，是与外族争斗，大家有劲一处使，至于职位带来的些许利益，在绝大部分人族修士眼中，根本不值一提。

那是热血燃烧的年代，人族的个人利益，基本被压缩在极小的范围，甚至，无数的仁人志士，根本就不在乎个人利益。

那些雄心万丈的青年，一旦修炼有成，就远离自己的部落，加入人族大军，奔赴边疆，投入到无穷无尽的战斗中去，为人族开疆拓土。

战斗危机之时，毫不犹豫就自爆杀敌，只为取得获胜战机，大部分人至死也没有再回去自己的部落，把自己的一切，全部奉献给了人族。

他们的父母亲族，一辈子也听不到他们的消息，这些父母亲族短暂的寿命，很快过去，可他们至死也不会后悔，皆怀着骄傲与满足闭上双眼。

因为，他们为人族培养了一个能上阵杀敌的好儿郎！

无边无际的人族领土，就是这些好儿郎用鲜血换来的，他们居住的领地，是前人拼杀换来的，现在，让他们的儿子，也会为后人拼杀一片大大的领地。

人族这样的族情，在人族把洪荒几乎全部打下之后，戛然而止。

没有外敌了，奋斗没有目标，慢慢地，绝大部分人族的目光，开始投向自己的身边，让自己和家人过得更加好点，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事，特别是对于手中握有一定权力的人来说。

人族最大的矛盾，从外部求生存转变为内部争利益，然后，内斗就不可避免了。

旧有机制，非常便于当权者巩固自己及家族的地位和利益。

得益于血肉食炼篇的普及，人族如今的寿命，已经提高到五百岁了，那些国主长老一届任期百万年，足足是二千代普通人族的时间。

生育二千代，所有家族都会变得庞大无比，需要的资源更是几何数量的增加，林林总总，手握大权的国主长老们，如何会愿意放弃手中的权力，如何能放弃手中的权力呢！

于是就出现了，国主轮流做，明天到我家的现象，只要不明着违反祖庭规制就行，祖庭的大人物也都是这样成长起来的，自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豪门世族由此产生。

而豪门世族所依靠的高阶修士，就是高歌此次想要打击的目标。

申公豹喝着小酒，手中动作轻快，不断往嘴里扒拉各种饱含灵气的食物，偏生动作优雅，一点也没有粗俗模样，嘴里还有空不停解说，向高歌介绍现在崆峒祖庭舆论。

他口中说出的这些对各国国府、长老、世家大族的不满，就是如今祖庭的主流看法，对祖庭各职位任期的思考和评论，则是近期才开始流传起来的。

高歌心里明白，这些不过是各国和祖庭的庞大博弈中的一小部分而已。

高歌也慢慢听出，申公豹对祖庭的做法似乎不以为然，问道：“听你这口气，似乎有意离开崆峒。”

申公豹手中动作顿了顿，说道：“高道君听出来了，是的，祖庭越来越不作为，据我观察，此次各国动荡，祖庭肯定会抽身事外。”

他是不安分的性子，胸中有抱负要施展，本以为时局动荡，来到祖庭必有大作为，谁知道祖庭安静祥和，与外面各国，如同两个世界，让他大失所望。

这一千多年，他各处打探消息，寻找机会，既然在祖庭无所作为，他已经准备到下面各国去，在那里建一番事业。

高歌点点头，不置可否，看了一下四周，叹道：“如此说来，这种繁华景象，不久之后，也不再有了。”

申公豹摇摇头道：“这个虽有影响，但不会太大。”

“各国即使动荡，甚至发生战争，也没有谁敢来祖庭附近闹事。”

“各国的物资流动，也需要一个安全、公平的地方进行交易，哪里还有比灵都更加便捷且安全的地界呢！”

高歌一想也是，只要不发生大的天灾，过不下去了，人族底层一般不会离开故土，去做流民，也即是说，生产依旧在继续，无数的物产需要流通。

只要有利益，商业就不可能被割断，灵都经济中心的地位，还是异常稳固的。

从另外一个方面讲，交战的各方，也需要有个后路，灵都，应该就是大家公认的最安全的后路了。

所以，不管下面各国打成什么样，灵都必定依然繁花似锦，安静祥和。

但显然，这不是申公豹所需要的，申公豹放下酒杯，拱手道：“承蒙高道君不弃，赐予这顿酒席，小道深感盛情，过些时日，小道将启程往西南，去哪里寻找些机缘。”

吃了这许久，高歌只是寥寥吃了几口，喝了几杯灵酒，两千灵钱的吃食，几乎都到他的肚子里去了。

“西南！”高歌眼睛亮了亮。

申公豹微微一笑道：“看来高道君也看出来了，祖庭力量不出，下面各国中，各教势力就占了上风。”

“东方人教清净无为，且有祖庭需要维护，人族的大罗老祖们，也大部分出生于此，因此，即使有些许动荡，也不会有大问题，很快就将平静下来，不过是换些国主长老罢了。”

“南边截教势力庞大，可影响数万国国事，西边北边的阐教依然。”

“两教要争斗人族话语权，必定会在西南地界大打出手。”

“哦！”

高歌不意外申公豹能看到这样的局面，想不到的是，他要这么早就开始介入进去。

高歌笑道：“可你此刻才天仙修为，即使过去，也难有什么作为！”

申公豹笑道：“此番动荡，必定历时长久，一边修炼，一边寻找机会，事在人为而已。”

历来时势造英雄，只有动荡不安的局面，才能显现出那些人能站在浪头上，虚有其表，能力眼光都不具备的，就被大浪打去，被时代淘汰。

申公豹自认天纵奇才，又得一番际遇得入天道，现在修为虽低，但审时度势，纵横卑阖，少有人能与自己看齐，自觉天下间，哪里都去得！

高歌笑道：“也是，如此就借元灵阆灵酒一杯，预祝小友春风得意，大展宏图。”

申公豹微微有些激动，端起酒杯道：“承蒙高道君看重，小道不胜感激。”头一仰，把酒喝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