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篇商周英雄录

再说姬荀姬孩等众人，在发现了木格那贞之后，姬荀就安排人将采好的铜块先隐藏一下。当木格那贞带领众随从离去后，众人就又开始忙着收集起地上的铜块来，只有姬荀仍旧坐在那里发呆。

大家干了一会儿，看见头儿一个人坐在那里发呆，就都陆续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喝水的喝水，撒尿的撒尿，然后就都又聚拢到了姬荀的身边。

姬庚问道：“大哥，你想什么呢？”

众人看到姬荀表情严肃，神情忧虑，也没有人敢说什么开玩笑的话了，而是都不做声的看着自己的头儿。

姬荀从发愣的状态中缓过神儿来，深吸了一口气又吐出来，然后就说道：“大家都先别干了，休息吧，不，先各自找到一件趁手的武器，今天夜里，估计又不会消停了。”众人马上就都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其实已经是很危险了。

姬荀说道：“看来这木格那贞和者穆蓝兄妹俩是不会来害我们的，但是他们的那个叔父就说不准了。我们还是人太少，得赶紧再派人回去报信儿，回去的人，要告诉族里说，这里情况紧急，发现了大铜矿，但是离西戎人的住地太近，现在西戎人已经知道了消息，怕是他们就会要有所行动了，要族里赶快去王城报告，并搬兵前来救援。”

说着，姬荀就看了看姬庚和姬元。接着又说道：“姬庚和姬元，你们两个不要负重背筐了，一人拿根打狼用的棍子，现在就回去吧，估计天不黑你们就能够赶上前面的人了，他们背东西负重，走得慢，你们也不要和背铜的人一起走，你们先回去，回去后，就直接将这里的事情报告给族长和太巫，要他们一定尽快派人到王城去报告季历王，只要我们周人的大军一到，一切问题也就都不在话下了。”

姬庚和姬元听到吩咐，知道事关重大，形势紧急，也不再多说话，就站起身来，各自拿了一根棍子，匆匆的就去了。姬荀送了他们一段路，反复交代着重要的事情，又反复强调着路上要注意安全。二人答应着，说道：“大哥你放心吧······回去吧，山里还有一帮子兄弟呢，我们走了······等着我们的好消息吧。”说着也就分手上路去了。

姬荀回到山涧里的时候，就看见一大群人围坐在一起，只有姬孩远远地独自一人背对着大伙儿坐着，好生没趣。施雍就坐在姬孩和众人之间略靠近姬孩的地方，双手环抱着膝盖，目光茫然。姬荀一看到这种情形，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姬荀走到姬孩和众人的中间，一面叫着姬孩，一面就对大伙儿说道：“大家是不是在埋怨姬孩走漏了消息啊？”众人不语。

姬孩扭转过身子，皱着眉，一脸忧愁地看着姬荀和众人。

姬孩始终不认为自己有错。众人则认为之所以会有这种危险的处境，就是因为姬孩将秘密告诉了木格那贞的缘故。施雍可不考虑这些事，他只是愿意跟着姬孩，本来他是要和姬孩坐在一起的，但是姬孩说自己想要一个人坐一会儿，他才离开姬孩稍远了一些。施雍平时在周族青年人中，本来话就不多，越是热闹，他就越是很少开口。但是和姬孩在一起的时候，施雍就不一样了，虽然还是话不多，但是情绪明显要活跃得多，施雍觉得，和姬孩在一起，自己才不再感觉自己是个外姓人了。

现在姬荀回来了，大家就都看着姬荀，都想听听头儿怎么说。

姬荀说道：“大家不要有意见，姬孩没有错，并不是木格那贞兄妹俩要来谋害我们呀？相反，人家还主动要来帮助咱们，是我有私心，不愿意接受人家的帮助，怕我们发现的铜矿被人家抢走。我们也就是不能让任何人从我们的手中抢走这铜矿，我们就是死，也要死在这座铜山上。这样就可以用我们的命来昭告天下，这铜矿是我们周人的，这铜矿不仅仅是在我们周人的地盘上，而且还是由我们周人首先发现首先开采的，我们就是这座铜山的主人。现在不是大家相互埋怨的时候，要怨就怨我们太穷，现在，姬孩发现了铜矿，大家不来感谢他，反而还埋怨他，这不对嘛！你们看得太近，鼠目寸光，没有大局观念，没有道德是非的考虑。姬孩就和你们不一样，他站得高，看得远，连我都佩服他，你们还都有什么不服的，可以当面说出来嘛，说嘛······”

姬孩站起身来，走到姬荀的跟前，对着众人弯腰鞠了一躬，说道：“各位兄弟，我是有错的，我真是不该不告诉姬荀大哥一声，就将我们本来应该好好保密的事情，全都告诉了别人。以后我再不这样自以为是的做事了，大家公认的规矩，我姬孩今后一定认真遵守，请大家原谅我这一次的鲁莽，给大家带来了危险。”说着就又向着众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那边众人也都站了起来，七嘴八舌的说道：“哎呀，你看这事儿办的，咱们都是自家兄弟呀······我就说姬孩没有做错嘛，你们还好意思说人家······谁说人家了······刚说了还不承认······不说了，不说了，今后一起出生入死的，都是自家兄弟······”

这就是我们中国人不得不这样做的从众心理的社会基础，任何伤害到了众人感情和利益的事情，都是要被禁止的，不管道义上对不对，不从众就是不对。以后，姬孩还会在从众的道路上越陷越深，而且还会为了从众，为了和大家保持一致一团和气，而就愿意去做那违背自己信仰的事情。这是后话，这里暂且不提。

大家在一团和气的相互告慰和劝勉声中结束了这次山间会议。

接下来，大家就都开始在准备着各自的武器了。有拿棍的，拿在手中耍了两下，觉得缺乏杀伤力，就在地上和背篓里翻检可以捆绑在木杆头上的青铜块，姬禽在木棍上绑了个尖尖的长条，施雍则固定了一块实实在在的亚腰葫芦型的铜疙瘩。

众人都没闲着，姬孩则和大家不同，他在被火烧过的山涧里的峭壁上，发现了有许多一长溜一长溜的蜿蜒下垂的铜条，其中有一条甚为与众不同，那形态就像是一条粗大的正在攀援绝壁的长蛇，又像是一段古怪的山间老藤，上部匀称浑厚，下部修长尖锐。姬孩心想，若是将这块铜取下来，在较粗的一头儿手握的部位处稍加打磨，不就是一件上好的武器吗？

想到这里，姬孩便开始仔细查看有没有可以攀爬上去的路径，还好，要从那峭壁嶙峋之间爬上去，也还并不算太艰难。于是姬孩就顺着峭壁爬了上去。他双手死死抠住岩石的缝隙，就恰如是一只灵巧的猴子一般，很快就攀登到了那垂挂铜条的峭壁旁边，一看，只见那块铜是由融化出来的铜水，一点一点滴落时遇冷凝结而成，前端流成了个锥子一样的尖尖儿，后部则固着在一块不大的伸出峭壁的岩石上，姬孩右手抠住峭壁，伸左手摇晃了一下那根铜条的根部，没有晃动。姬孩又运足气力，猛地又使劲儿狠揺了两下，还是没见动静。于是，姬孩就又开始运聚神力，慢慢地想要拗断那和岩石相连的部位，但是，手中的铜条虽然已经开始在变形了，却还是无法被彻底从岩石上给扯下来。

姬孩也是急了，只见他慢慢抬起左手手掌，试探着挥动了两下，然后便低吼一声，挥掌向那挂有铜条的岩石劈去，只听得“咔”的一声，那块岩石就应声碎裂开来，那上面挂着的铜条也就随着岩石的碎块应声而落。

只听见那长长的铜条落在下面石头上的声音异常的清脆响亮，仿佛是一件美妙的乐器奏出了一串悦耳的高音。姬孩兴奋地一撒手，就从两丈多高的峭壁上飞身跳了下来，下面并不平坦，而是一个满是乱石头的倾斜着的陡坡。但是这哪里能够难得住姬孩呀，只见姬孩比猿猴还要轻灵十倍，就仿佛是一只仙鹤翩翩而落，稳稳地就以屈膝下蹲的动作立在了那个满是乱石头的斜坡上。众人都一片声地鼓掌叫好。

大家纷纷聚拢了过来，争着看姬孩手中的铜条。啊！这可真是一件上好的武器呀！像条鞭、像根棍、又像是个大锥子，拿在手中沉甸甸的，挥动起来，倍感威武。众人都抬头仰望被火烧过的峭壁，发现那上面还挂有不少的形状怪异的铜条。于是，大家就都丢弃了自己手中原有的武器，开始想方设法要从峭壁上也去取那些铜条。

有人爬了上去，却取不下来，有人干脆就连爬都爬不上去。最后，大家一致要求姬孩再上去为大家摘取铜条。姬孩放下自己手中的武器，然后就像只猴子一样，在峭壁上蹿来跳去的忙活开了，一会儿工夫就给大伙弄下了一堆的铜条。于是大家伙纷纷挑拣着各自趁手的铜条做武器，然后就用石头砍砸打磨着各自的武器，尽量修理的顺手些。

这可真是一支奇怪的武装队伍，有人拿着像鹿角一样的铜条，有人拿着像小树一样的铜条，有人则干脆就拿着一根弯弯曲曲的铜棍。大家喜悦之情，不可言表。

有的说：“这样的宝贝，打起仗来，你舍得用吗？这可是一大笔的财富啊！”

有的说：“怎么不舍得用，一打起仗来，活命第一。”

姬荀听到了，就说道：“不对，打起仗来，杀敌第一。”

一边的姬禽就笑着说道：“哥啊，我看还是保命第一，没有了命，怎么杀敌呀？”

姬荀就用手在姬禽的后脑勺上自下往上的撸了一把，说道：“保命也得是为了杀敌，不为杀敌，保命何用？”

姬孩也笑着说道：“哥哥你就放心吧，到了战场上，我们不杀敌人，敌人也要杀我们，杀敌自然是头等重要的事了。”

姬荀这才笑着夸奖道：“大伙儿都听听，孩儿弟这话，说得那才叫大实话，你们这些人，平日里没有训练过，只有我们少数几个年纪大些的弟兄随军出过征。你们余下的人，不要说是去打仗杀人了，我倒是想问问你们，你们有谁见过杀人？”

众人都默不作声，姬荀环视众人，看到了姬孩，就说道：“哦，孩儿弟不算啊，孩儿弟是杀过敌人的。”

众人都把目光集中到了姬孩的身上，姬元就说道：“孩儿弟讲讲你是怎么杀人的吧！”众人也都随声附和着，怂恿着姬孩，并有人带头儿鼓起了掌来。

坐在姬孩身边的施雍也说道：“孩儿哥，快给讲讲吧，我现在心里正不知道该咋办呢，你杀人和杀野猪时的感觉一样不一样啊？”

姬孩见众人这样问自己，就感觉有些尴尬，还没等开口，姬荀就说道：“孩儿弟，你就给大伙儿讲讲，让大家也都跟着你学习些经验。”

姬孩推辞不过，就坐直了身子，对着众人说道：“我首先要更正大家的一个说法，我那可不是在杀人，我那首先是在自卫，我感觉我只是在制服一头野兽，正像施雍所说，我当时感觉杀死那些敌人，就像是在杀死一只正在伤害自己的野兽一样。如果我当时要是意识到他们是人的话，我估计我就下不了那样的狠手了。我们的太巫说过，人都是仁爱好生的，见到任何生物，都是心怀了愿意让这生物活下去的愿望的，这才是人所应该具有的品德。所以我们不能没有道义原则的去随便杀生害物。但是面对一个无缘无故就要来夺取你性命的敌人，你杀死他，就已经不是在杀人了，因为这样的敌人已经不再是人了。更何况那些要来抢夺你财富、伤害你亲人的强盗呢？面对这样的孽畜，你又何须心慈手软呢？”

众人都听得入了神，姬孩说完了，大家还在支着耳朵等待着听下文。倒是姬荀一个人先鼓起了掌来，于是众人也就都跟着鼓起了掌来。姬孩笑着向大家点头鞠躬致意。一场关于杀敌和杀人的讨论就此展开。

施雍说道：“听孩儿哥这么一说，我就心里有底了。我不杀敌，敌要杀我，对敌人心慈手软，就是对自己的亲人残忍，就是对自己残忍，所以，杀敌决不能够心慈手软。”

姬荀拍了拍施雍的肩膀说道：“好，施雍弟说得好，我听着你的话，就仿佛是看到了你正在战场上奋勇杀敌，你一定是个好样的。大家都听明白了吗？这上战场打仗，也就和你们平时参加围猎活动是一样的，你们杀的不是人，而是野兽，也不是吃草的怕人的野兽，而是要来吃人肉喝人血的邪恶的野兽，对敌人心慈手软，就是对自己残忍，就是对我们自己的亲人残忍，这是绝对不能够发生的事情。”

众人都热烈地表示赞同和拥护。

姬荀又接着对大家讲道：“我们就是割麦子，也要有个一字排开的阵法，更何况是打仗呢？也要讲究个阵法，这是为了大家能够彼此照顾，能够齐心合力地杀敌，现在我们这三四十个人，就要排个阵法，不能够一窝蜂地乱打乱斗，要彼此都得有个照应才好。现在我们就按照每十人一组来排练战斗队形，不要身强力壮的人都挤在一起，要和身弱力亏的人交叉着分配开。”

于是大家伙儿一阵的忙乱，就开始自由组合，谁平时和谁要好、走得近些的，就自愿站在了一起，站好后，姬荀一检查，并不满意，于是又重新挑选分配了一边，直到大家都没有什么强烈的意见了，分组的工作也就算是结束了。

只听姬荀说道：“我们不光是分了组，还得要简单地操练一下。十个人若是被敌人给包围了，就背靠背地站成个圆形，每人独挡一面，也还要彼此照顾；若是向前进攻，不要让某一两个人一直冲在前面，要不断替换前后的位置；若是后退，也不要各顾各地掉头就跑，也要前后有序地彼此掩护着撤退。好了，现在大家听我的口令，我们来演习一下。”说到这里，姬荀就叫大伙儿按照各自的分组站在一起，口中喊着“前进”，“后退”，“被包围”，“前进”，“后退”······

开始时，大家都还有点一片混乱的感觉，但是渐渐地就都配合的默契了起来，也没有了一开始时有些好笑的感觉了，而是一个个都显得严肃认真了起来。这时候，姬荀看到这四组战斗小分队开始有些模样了，就停止了一直在进行的队形训练，单独叫姬孩出列，就对姬孩说道：“孩儿弟，接下来你要配合着大伙一起来训练一下。”

姬孩点头答应着。

姬荀说道：“你在战斗开始之后，就不要和大家站在一个小组里了，你要来回穿插着杀敌，在各个战斗小分队之间来回穿插，最大能力地去杀伤敌人，不要和任何一个敌人恋战，只求你能够击落他们的武器，打伤他们的身体，不求你能够完全杀死某一个敌人，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姬孩回答道：“明白，我就是要做阵地上的急先锋，打掉敌人的锐气，杀伤敌人的肢体，使他们的战斗力下降，这样，也就等于是我们这三四十个人已经捏成了一个拳头了。”

姬荀说道：“太好了，孩儿弟说得太好了。我们就是这个目的。”于是姬荀就又演练了几遍战斗小分队的进退队形，同时就要求姬孩在这四个小组的外围及中间来回奔跑着，模仿着在战场上正在进行单兵杀敌。姬荀如此训练大家，也真是动了脑筋了，他是期望姬孩能够发挥出自己超人的威力，以达到配合众人战斗的需要。

大家在姬荀口令的指挥下，都演练的很认真，同仇敌忾，自然也就心意相通。人人都感觉到了集体力量的强大，也感觉到了自我力量的不可或缺。大家伙都打心眼儿里佩服着他们的姬荀大哥。

列位读者朋友欲知后事如何，且待写书人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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