戮天稍稍沉吟，忽然想起什么，身子微微一颤，往凤鸣公主看去，心道：“他刚才说这段往事与凤鸣公主的天伦眼有关，莫非两极族人之间的相互结合，会孕育出生有天伦眼之人？莫非，凤鸣公主是皂袍蝙蝠和某个两极族人的私生女？”

戮天眼中的杀气再度涌了上来，沉声道：“你究竟想说什么？凤鸣公主的身世，我可一点兴趣也没有？”

皂袍蝙蝠斜睨着戮天，用反问的语气“哦”了一声，平静地道：“耐心听着吧，你要杀我，可没有那么容易。”

“我清楚的记得，那应该是三十三年前的黄昏，我本躲在深山中修炼，三尊者忽然来找我。我了解他的性子，八成又要找人打架，可谁知那次他竟然一反常态，连我主动向他挑战，他也置之不理。”

“当时，他坐在河中的大石头上面，一动不动，一直坐了两天两夜，方才站起来，叹了几口气，跟我说明了来意。原来，阴护法已经发现了二尊者和养元使相恋结合的事情，特地派他和我去将三尊者和养元使给杀了。”

“其实，在这之前，我早就听说过二尊者和养元使之间的事情了，因为一些原因，我也没有理会。可这千百年来从没有人敢以身试法的族规竟然被二尊者和养元使打破，当时的震撼，是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了了。”

“根据族规，即便养元使身系族人青春不死的重任，但也必须剿杀，决不能留活口。不过，阴护法的号令是要先将养元使的元神从她体内逼出来，然后再封印起来，如此，只要血魔花不灭，族人自然也可以与天地同在。”

“当时，我知道三尊者和二尊者情同手足，义气深重，而他的地位又比我尊崇的多，我不好说什么，便跟着三尊者来到了凤凰岛的朝月崖，捕杀二尊者和养元使。”

“二尊者当然不会束手待毙，可让我没有想到的是，一向风流好色的尊者竟然会对养元使情有独钟，并且甘愿为他背叛族人，背叛族规，说什么也不肯将他未出世的孩子杀掉，面对死亡，面对几千年的兄弟感情，面对从今往后的那个陌生的世界，二尊者做出了属于他的选择，没有妥协，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也在朝月崖前面开始了。”

“二尊者的实力虽算不得很强，不过他召唤出来的大力海猿却不同凡响，若非被我带的一百只追命巨蝠缠着，还真不好对付。三尊者想要亲自了断他们二人之间的恩怨，先和二尊者交手，二尊者本属于纯阳一路，三尊者却属于纯阴一路，当时正是午夜，二尊者自然占尽下风。”

“二人打了没多久，二尊者的劣势便显现出来了。三尊者却依苦口婆心的规劝，希望二尊者可以忽然醒悟，将那两个还没有出生的孩子杀了，以前的事情，也就当没有发生过，想个办法遮掩过去便了，可二尊者说什么都不答应，虽然他无法肯将自己没出世的孩子处死。”

戮天的一身热血虽已冰冷多年，可听到父亲对他如此疼爱，还是忍不住心动，一时热泪盈眶，忍不住伸手拭了拭。

皂袍蝙蝠续道：“就在双方打的难舍难分的时候，茅屋中传出了婴孩的哭声，没想到二尊者和养元使的孩子竟然在那个时候出生了。那时，二人正打得如火如荼，二尊者的诡秘难测，三尊者的势若雷霆，任谁稍有不慎，都会死在对方的手下。二尊者听到孩子的声音，分神不慎，被三尊者的招数穿胸而过，而且招数所穿过的地方恰好是他身上元神血魔灵所在的之处，对他造成了相当大的伤害，左边的身体都被轰掉了。”

“就在这个时候，我们忽然发现身后有一团红色的云彩遮天蔽日的飘了过来，其速度之快，声势之大，简直是匪夷所思。我清楚的看到，二尊者苍白的脸仅在那片刻之间，就被天边的火光映成了红色，他的一双眼中，也充满了愤怒、恐惧、不甘。他的眼神，我一辈子……我想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皂袍蝙蝠的情绪也开始波动，时隔三十几年，不堪回首的一幕幕往事从心底翻出，倒像是一场噩梦一般，连六灵战士中仅次于幽灵冰蓉的人物都为之动容。

戮天眼中的戾气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却成了深深的不忍。

他低着头，望着飞舞而下的落雨，偶尔哽咽。

皂袍蝙蝠伸手摸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续道：“或许，三尊者也因看到二尊者的眼神儿心软了，将脸转开，叹了口气道：‘你快进去看看你的孩子吧，等你进去之后，我会将你们全都杀掉，如果落到阴护法手中，你们都会死的惨不可言，甚至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或许，二尊者也知道有死无生，什么也不曾说，捂着鲜血淋漓的半边身体，可就在此时，茅屋中又传出了婴儿的啼哭之声，三尊者并没有在意，不过我却清清楚楚的分辨出，这次的哭声和先前的不同，第二次的哭声更加有力，声音也更响，到后来，我才明白，原来养元使生了一对双胞胎。”

“二尊者进入茅屋之后，三尊者便令我利用合攻之术将二尊者和养元使所在之处轰掉。当时我想，他们落到阴护法手中，的确会受尽折磨，还不如一家老小先被我们打的魂飞魄散，也免得受苦，所以，我就答应了，使出了全力一击。”

“可是，就在我们全力一击凝聚而成的招数要轰到茅屋之上时，阴护法竟如鬼魅般的现身，拦在下方，硬生生将我们俩人的凝聚而成的凌厉无比的杀招挡了开去。”

“我看到阴护法，着实吓了一跳，他满头大汗，面容狰狞，如果刚才的攻击把他打伤了，那我可就惨了。不过还好，阴护法冲我笑了笑，倒是夸我一身功法越来越厉害了。可是，他的神色忽然变冷，瞪着三尊者，怒气冲冲地道：‘嗜斗，你都不曾确定茅屋之中有没有人，看到我来了，便这么做，是不是故意的，想放走他们？’”

“我当时一想，茅塞顿开，以我们如此强大的一击，二尊者一家，甚至整个朝月崖，也必将灰飞烟灭，尸骨无存，我当时恰好见到了二尊者，听到了孩子的声音，无疑是最好的目击证人，如果三尊者想要放走二尊者，也不是说不过去。”

“可是，三尊者和阴护法的关系一向不好，二人常常争个不停，一听此言，三尊者毫不客气的争了起来。我地位卑微，插不了口，一直等到他们吵完，阴护法顺手将茅屋揭掉，而当时，二尊者也不知是死是活，浑身浴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养元使也非常虚弱，怀中抱着两个孩子，看着地面上的二尊者，不住地抽泣。”

“阴护法的眼中充满了杀意，天光火柱从指尖射出，穿过养元使的胸膛，轻轻一划，直接将她切成了两半，甚至连二尊者的半个头颅都切掉了，大力海猿也在这个时候消失了。天光火柱乃是阴护法根据炼魂锅中的秘法所创的绝技，内含一股炽热之气，凡受伤之人，即便不死，也会被这股炙热之气焚烧的元神破散而亡。”

皂袍蝙蝠凝视着戮天，道：“你就是被天光火柱的余力擦到，便被热毒折磨了十几年，可想而知，那一招的威力究竟有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