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物？

奚望服了，心说她姑还真是爱岗敬业，拿国旗当信物，亏她想得出来！这是一点儿都不给她留拒绝的余地啊！

“不去，国旗留这儿，相亲不感兴趣，看不上体制内那一套，那科长我无福消受，您看看办公室有没有年轻姑娘合适的，岁数大点儿也无妨，现在流行姐弟恋，介绍俩人认识以后一定进展神速，都在体制内，习惯对方的狼心狗肺。”奚望大咧咧坐进自己的大班椅里，对面就是她姑，她却偏过身子看着窗外说话。

奚熹浅浅勾了勾唇：“这次不是之前我跟你提过那科长，是个穿制服的，黑色的一身皮，九成适合你，差的一成全在你，就你这脾气，真接触下来，人家还未必看得上你。”

黑色的皮？法官吗？奚望里侧没对着她姑的嘴角抽了抽，不置可否：“那不也是公务员~”

‘穿制服的不见得就都是好东西！’奚望心里想着，没敢说出口。

但她拒绝的话也不怎么客气：“姑，现代女性择偶不能戴任何滤镜，尤其是那些高学历高职称高、高……总之就是表面越是高风亮节、越是标签多的人设，扒掉皮以后槽点越炸，有些人民公仆，还不抵小老百姓。”

“呵~”奚熹吁笑一声，垂头解锁手机调出一张照片、展示给奚望看，此刻看向奚望的眼神相当平静：“你如果不去，明儿一早再到办公室，桌子上就会出现这封红头文件，说不定就是你今儿刚见过的公务员同志亲自给你送过来的。”

奚望望向窗外的眼眸闪了闪，想斜眼看看她姑玩儿的什么幺蛾子，可余光范围有限，她眼珠子都快飞出眼眶了也看不清，只得梗了梗脖子，故作轻松地扭了下腰、转过脸对向她姑，语气仍旧十分懒散：“唷，还红头文件，我这儿又不是您的下属单位，快叫我看看您打算拿什么政治手段压制……”

靠！文件是关于『取消曜奇加入‘公安大数据工作领导小组’协作供应商队列』的通知！

一瞬间，奚望眼球都快着火了，真是生理上灼热，她抬手使劲儿揉了一下，差点儿把隐形眼镜揉出眼眶。

她登时撑着桌子起立，气鼓鼓声讨：“姑！大清都亡多少年啦~！您这是拿着政令将喜儿抵债！不合情不合理不合法也不合适！”

奚熹手腕一翻，单手操作、长按屏幕删除照片，又进垃圾箱进行彻底清理，淡定提醒：“那没辙，咱俩都认识二十多年了，一直不怎么合，没见面还没发现，凑在一起才觉得不适合一起生活，所以呢，俩人合不合适总要见过才知道，抵债就抵债，只要你去，随你怎么说。”

她抬眼：“但有一点你要清楚，奚望，长辈是拿来尊重的，你就算翅膀再硬，做事也不能不合我意。”

照片删完，她优雅起身，轻飘飘留了一段忠告：“还有，我给你安排的相亲对于你来说就是必须完成的社交任务，你可以当成是我布置给你的政治任务，也可以归类为你奋斗事业的商务任务，总之不管你怎么看待这件事，麻烦你注重一下社交礼仪，不要迟到，若是头一次见面就搞砸了，你就只能抓紧提升你的伶牙俐齿，再自己去公安那边跑关系吧，或是丢给你的小伙伴，让徐家去想办法，这么小的事，看看最后会求到谁的头上~”

说完，独立女性挎着包就朝外走，她昂首挺胸，一顾倾城，临出门前，只留给身后气的直捶桌子的亲侄女最后一句相亲小贴士：“今晚和明早都各敷一片面膜，妆容尽量清淡，就这样~”

Duàng!

奚望气到想带着一旁伺候的机器人助理一起私奔，她倏地一下放倒座椅靠背，唤北斗手环播放知名古琴养肝曲目《胡笳十八拍》。

她抬起手臂，将手环搁在脑门儿上，轻易打造立体环绕音效，欲以悠扬的琴声滋养自己暴躁的情绪。

‘为天有眼兮何不见我独漂流？为神有灵兮何事处我天南海北头？’

曲子很长，琴声气贯长虹，感情深沉，很适合降肝火。

很快，奚望情绪稳定了、想开了，她这用艺术细菌熏陶自我、调节情绪的小妙招也是少女时期被姑姑启发习得，之前学才艺姑姑总是骂她骂的比老师还凶狠，还不都是为了她好，哪怕栽培她真是为了所谓政治联姻，她也得尽量给面子走这个流程。

相亲而已，又不是见面就去领证，去就去！who 怕who啊！

‘主人，每日提醒，十面埋伏时间到……’

嘡啷~

闹钟一响，全员欣赏！

……

另一边，秦乾已经和她妈接上女儿了，如他所料，一一见了奶奶高兴的跟小燕儿似的，隔着铁栅栏就手舞足蹈欢呼雀跃，没等老师叫名字，就不遵守纪律地飞出队伍奔向奶奶，高兴的样子感染了在场所有老师和家长，小朋友们不明白咋回事儿，但见简一同学高兴，也都跟着拍手蹦跳。

-“这是多儿天没见着奶奶啦？”

-“喔~！刚从东北老家过来啊！怪不得呢！”

-“诶呦喂赶快回家好好亲亲吧，瞧把小家伙儿乐的！”

……

祖孙三人在诸位家长的祝福声中离开豆瓣幼儿园所在胡同，一路上欢声笑语一片。

简一一直坐在奶奶怀里，讲幼儿园里的事，背诗、唱歌，吐槽秦乾做家庭亲子作业笨手笨脚……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俩人在后排唠的好不热闹。

可秦乾一个人坐在前头开车，心里头却好几次兀自叹气。

唉……他当初奉公谨守没插手奚望被提审的事儿，间接坑了人家姑娘一大把，到底是把人得罪狠了，真是连个道歉的机会都不给他啊，见了他扭头就走可真利索。

那几天秦乾和徐凯合作联手协助有关部门调查卫厅长一脉贪污受贿、尸位素餐的事儿，一开始也没顾上找奚望解释自己当时的处境、没顾上赔不是。

后来稍有间歇，他就借着修手机的事儿联系奚望，可奚望一直说忙，没空见面。

手机除了屏碎了，后壳也裂了，秦乾找了之前办案认识的电子城地头蛇，了解到苹果手机后壳除了官方颜色，还可以换很多花样，纯色的有上百种可选，还可以私人订制卡通人像。

于是他就要来好多照片，发给奚望叫她选，还约她到现场看着师傅换，换完一起吃个饭。

可奚望却回的十分简约，惜字如金：

【黑色可以】

【谢谢】

【修好了麻烦寄到这里】

＜……曜奇科技……＞

【到付就行】

人家姑娘明摆着烦他，秦乾也就没法再上赶着没完没了，只得按她要求，修好了手机发了快递。

发的寄付。

对不起一个人的滋味儿真不好受，比欠人钱还不起还叫人闹心。

明明在椰城最后一次碰面时他都没怎么注意奚望的状态，可过后再串联想起，奚望那张憔悴的脸和沙哑的嗓音却始终在秦乾脑子里挥之不去。

那样子，真跟俩人一路同行那天下午大相径庭。

秦乾倒也不至于把这些全部归结于他害的，但地方上系统里的手法和行事风格秦乾再清楚不过，没有他，奚望绝对不会遭那么大罪，他在这件事里就是个被伥鬼利用的赠品。

后悔，刚刚在幼儿园门口应该叫住她，起码当面说清楚——他从没戴着有色眼镜看待她，也没不相信她。

“……唉，没戏啦，妙妙老师不喜欢爸爸，一一已经努力过啦。”后排，女儿小大人儿似的唉声叹气传来。

秦妈妈笑呵呵地说：“没事儿，一一，你爸还可以再找别的漂亮阿姨，以后呀，奶奶一直陪着你，叫你爸一有空就出去给你找妈妈，好不好呀？”

“咯咯咯~~”简一咯咯笑，童音质朴：“我不要太漂亮的妈妈，博博老师说、南城上个礼拜五、有个坏老头儿在幼儿园门口、抢了一个小朋友，从那个小朋友的奶奶、怀里，硬给抢走哒！那个幼儿园的保安爷爷都没追上，好可怕呀，最后还是要靠警察叔叔，幸好小朋友没事。不过！一一可不想被抢走，那、我有以后想要个会打架的妈妈，爸爸不在，可以保护一一！保护奶奶！”

“嗯、好~~！好宝贝，我们一一真向着奶奶！奶奶真没白疼你……”

祖孙俩正热乎着，秦妈妈忽然想起刚在幼儿园门口，话说一半，就被园长热情打断，忙又告诉秦乾，中午是齐妙帮着她们打车回的家。

秦乾存疑：“齐妙？您就看一眼照片儿就认识她啦？碰上了还上前说话，您也不怕吓着人家姑娘。”

秦妈妈撇嘴：“我那哪是就看一眼啊，你都不知道我看了多少眼呐，那照片儿也就是在手机里，要是真相片儿，非叫我看漏了不可。”

秦乾哼笑：“呵，妈，之前我没问清楚，人家有朋友，上大学的时候就认识了，大虎也不知道，估摸着是一直瞒着家里来着。”

秦妈妈叹息：“唉……我知道了……”

秦乾又听他妈讲了一遍在殡仪馆碰上齐妙和她爸的场景，他是中午‘解封’后刚看到徐凯咨询法律条款的微信留言，才知道他前两天也去了阳城，那……

齐妙去祭拜她妈，为什么没带着徐凯？这点令他十分不解，可人家俩人的事儿，轮不着他操心，他自是不会多管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