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心丸
作者:赵十八DD | 分类: | 字数:117.6万
本书由和图书签约发行,版权所有侵权必究
第274章 番外3 来世再见,依旧芳华(小单元结尾)
虽是从医生那里拿了张免死牌,可在当时的我看来,妇科病就是脏病,这诊断书无疑成了我一直担忧的、自己身体有问题的佐证。
尤其一想到至少三个月不能尽妻子的义务,我都不知该如何对奚焘说。(tāo)
又一个听过没用过的成语跃然脑中——难以启齿。
那种莫名松了一口气、又立刻绷紧十口气的感觉令我无比纠结。
我心事重重地走出诊室,明眼人一看就能猜出医生准没跟我说啥好事,何况俞粲灿性子率直,又善解人意。
关门转身,我看到她原本眼含期待地迎向我,又很快换了副关切的表情。
她似乎不敢深问:“怎么样真真?医生没说什么吧?”
我必然不能直说:“呃嗯、就给我说了说如果想要娃的话,不光要注意休息,往嘴里送的也要注意。”
俞粲灿点点头,立即转移话题说要带我去部队食堂吃饭,“真真呐,虽说现在光景好啦,可这大锅饭哪都一样、都没啥滋味儿,不过健康卫生肯定能保证,不然你看那帮当兵的怎么一个个身子骨都那么壮实,不光锻炼的量要够,往嘴里送的也不能含糊……”
她引着我边走边说,我惶惶的情绪逐渐平复,很感谢她恰到好处的关心,觉得与人交往真是一门学问,立即生出该当向她学习-即使是关系不错的朋友,也莫要过分打探对方隐私这一点。
于是,直到返回筒子楼各回各家,我也没多嘴向她打听一句-为啥她不打算要肚子里的娃娃,认为那是人家夫妻俩的事。
晚间,我小心翼翼地将医生给我开的药和各种检查报告一并拿给奚焘看,出乎意料的,他看过之后并没觉得我脏了、以后都碰不得了,而是露出很心疼的表情。
就像当初忽见我暴瘦时一样,眼里浸满柔情,有光在闪。
我看在眼里,胸口有热浪翻滚,立即反过来安慰他:“没关系的,医生说我这病不算很严重,很多女人都、都有轻度的……治好了不影响的……只不过我们得有三、三个月不能……”
奚焘探过身抱住我,不断自责:“都怪我、真真,我们才刚在一起就把你搞病了,都怪我没经验……我以为厉害就是好,没想到会害你受伤……真真,你以后有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我好及时调整,我会轻一点,不再让你受伤生病……”
当晚躺在床上歇息,奚焘很温柔地抱着我抚摸、亲吻,渐渐有些喘。
我以为他要忍不住了,似懂非懂地落下手、想以另一种形式。
可奚焘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嗓音隐忍克制,呢喃着:“不、真真,我和你结婚不是为了这事,而是想跟你安安生生走完一辈子,就算没有,我也会一直爱你……”
他还向我保证绝不会在不能碰我期间出去鬼混,叫我放心。
我心满意足,我投怀送抱,我深信不疑。
我说:“奚焘,我真的很想给你生个孩子,我们自己的孩子,可……这下子龙凤胎计划彻底泡汤了……”
奚焘抓着我的手亲吻:“真真,我们先做好准备迎接奚望,你一定会是个好妈妈,我也会学着做奚望的好爸爸……”
温情暂停,我们顺势商量起假扮怀孕的事。
奚焘说既然三月初我已被‘确诊’为没怀孕,那就假设在三月底确定怀上,到时我要适当注意行为举止,并将喜讯巧妙渗透给身边同事和邻居。
如果有人问起,我们就异口同声说预产期大概在十二月中旬,完全合情合理。
说着说着,奚焘竟翻身下床取来记事本做了个表格,关于什么时候显怀、什么时候行动不便开始休产假、什么时候出月子抱着孩子回来……他将这些时间点一一落实,叫我牢牢记住,并保证不得有疏忽。
我信心满满地点头,玩笑说:“你好谨慎,真是一环扣一环,搞得我好像深入敌军内部演戏的特务。”
奚焘笑了:“唉……没办法,为了我妈能安心、我妹能宽心、咱们这个家能福泽绵延,咱俩必须顶上特务连连长和副连长的位置……”
-
接下来的好一阵子,我发现我和奚焘没了夫妻生活,小日子反而过得泰然顺遂。
此前,我以为我仅是在睡前才会忐忑焦虑,一方面抗拒,一方面又觉得夫妻之间没这事不行。
待确认了短期内不需要同房、心情真正松弛下来后我回看才发觉,随着疼痛一次比一次进阶,我心理早就出问题了——
因为我不论白天黑夜,只要脑子清醒着,就会时常想起那些凌乱的画面和撕扯的感受,不知是从初次起还是从哪次后,那件事对我来说已然上升到了难以承受的程度。
白天在单位不忙时,我还总会走神,想不通明明相爱的两个人,怎会那般不和谐,尤其前一晚有过,第二天更是会被后遗症时不时提醒,刺痛令我本能产生恐惧。
严重时,甚至一整天都在渗血津。
我不知别人在新婚阶段会不会也有类似的磨合过程,这种事又不能与人讨论,更不知该向谁咨询。
第274章 番外3 来世再见,依旧芳华(小单元结尾)
好在医生帮我按了暂停键,现如今我白天工作轻松,在家时与奚焘相处自然,夜里又不用担心要反复 ‘受刑’,我觉得我和他又回到了恋爱时的状态,甜蜜温馨。
不对,比恋爱时更好,因为我们现在是夫妻,是同林鸟,不仅要齐心协力解决家里的大事,还要同甘共苦经营我们的小爱小情。
我很珍惜奚焘为我打造的美好生活,爱他自是不必说,我同样深深爱着我们的小家。
于我而言,曾经的干部宿舍环境已经够好了,当初的我何曾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住上楼梯房。
我本就勤快,加上生活重回正轨心情好,那段时间我把我们的小家拾掇得越发利落。
奚焘也很爱干净,自己的衣物向来自己手洗归整,我俩的衣柜和储物柜是分开的,奚焘不仅将自己的衣柜鞋柜收拾得整整齐齐,还经常捎带手帮我洗洗涮涮,比楼里别人家那些-见油瓶子倒了连扶都不扶一下的男人真不知好了多少倍。
那段时间我们互相帮忙,经常同进同出,生活上很多小事尽显默契,奚焘只要不忙,不仅会接送我上下班、还会主动买菜带回家,对我好,与周围同事邻居相处也惯常与人为善。
-
清明节前夕,我们一起回了趟我娘家,去看看我爹我妈翻建的大屋气不气派。
农村盖大屋要办事筵,那天我家院子里里外外来了很多人,比我俩结婚时还热闹。
奚焘做主,在礼账台随了一千块巨款,我嫂嫂记账时手一抖,笔差点被吓掉。
明知这些钱我爹我妈花不着多少,大概又要分给我那些哥哥弟弟们,我其实是很心疼的,可又见所有人都对奚焘赞不绝口,我这虚荣心也明显按捺不住。
村里人过来吃席的都夸我命好,男人们争着抢着向奚焘敬酒、托他给自家后生在城里头谋个差事,临时工就行;女人们则不断凑上来恭维我,称有好事想着大伙点儿、若是城里头有合适的小伙子,务必想着给村里的姑娘们介绍介绍。
我从小到大都活的没啥存在感,结婚那天人虽多、但不需要我一个新娘子应酬,而今这众星捧月的气氛当真令我惶恐,我要么嘴笨说不出话、要么语无伦次,可也不忘在吃东西时、一闻见梅菜扣肉就假意恶心想吐。
我们去的时候是两个人,回来时,按我俩拟定的时间表,就‘变’成了三个。
我怀孕的消息在我俩单位和筒子楼片区不胫而走,奚焘里里外外对我愈加照顾,上下楼梯会搀扶着我,还真当我有了身孕般、饭都不叫我做,邻居大嫂们揶揄他是怕油烟呛了他媳妇儿和肚子里的宝贝儿子。
迎面碰上,都纷纷向我们道贺。
那一个个热络的场面接连不停,我却始终没碰上俞粲灿。
那天从娘家回来,我带了滩枣和杏脯等家乡特产去找过俞粲灿一趟,可她家没人,跟大院儿里一打听才知道,隋遇也好几天没去托儿所了。
邻居大嫂们说娘儿俩是去部队探亲去了,我猜想俞粲灿是打定主意不要肚子里的娃娃、回娘家或是去部队医院做手术去了。
又过了两天,那晚奚焘有应酬不在家吃晚饭,我一个人正打算下碗简单的面吃,房门被隋遇叩响。
小家伙端着碗、仰着头,可怜巴巴地朝我要饭:“真姨,妈妈生病、觉觉,小遇饿,不敢叫妈妈……”
怕俞粲灿醒了见不着儿子着急,我煮好面就端着锅、领着隋遇回他家吃的饭。
-
俞粲灿醒的时候隋遇都睡了,她看上去很疲乏。
我盛了碗熬出米油的红糖小米粥进到屋子里,轻声问她:“你怎么样?觉着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喝点粥?”
“唔呼……”俞粲灿强撑着坐起身,脸色极差,嘴唇也起皮发白,哑着嗓子说:“不怎么样,感觉比生隋遇的时候还受罪,等以后隋遇大了、我可得叫老隋在这方面好好给他打打预防针,若是没准成就伤了人家姑娘的身子,我这当妈的都饶不了他,何况是人家姑娘的父母,该有多心疼……好香啊真真,隋遇去找的你吧?谢谢你啊,我待会儿再喝,先缓缓。”
说罢,她揉了揉眉心,又念叨了几句身子皱巴巴的,想起来上厕所,可是没劲儿。
我替她端了尿盆儿到床边,说先出去、叫她方便,待会儿进来帮她倒。
她则难为情地抬起胳膊招呼我、气若游丝地说:“不用真真,真不用,其实我是因为肚子不舒服,坠坠的,才总有想排尿的感觉,呼……这一轮罪受的,再来一遍我准得耗去半条命……”
见她这副有气无力的样子,我又想起我那可怜的小姑子。
真的是,这事儿上,别说父母都心疼闺女,我这当朋友的都忍不住要在心里骂惹祸的男人几句,即便俞粲灿和隋遇他爸是名正言顺的模范夫妻。
我埋怨她几句:“你……做手术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我以为你回娘家了,要知道你早回来了、我就过来帮你搭把手了,何苦让娃饿着。”
第274章 番外3 来世再见,依旧芳华(小单元结尾)
俞粲灿叹气:“我哪敢回娘家啊,我爸和我哥要是知道我做流产,一准儿把账全算在老隋头上,搞不好要拿铁锹拍平他的脑袋……呵呵……”
她说着玩笑话扯起唇角,我也跟着笑了。
轻松之余,我终于问出心中好奇:“那你为啥非不要这个小娃儿啊?是怕隋遇还小、一个人带不过来吗?”
俞粲灿表情滞了滞,随即眉毛微微蹙起:“因为计划生育啊、真真,我和老隋已经有隋遇了、就不能再要娃了呀,我也想隋遇能有个伴儿,可按规定一对夫妻只能生一胎,想要俩娃、除非一步到位生一套双胞胎,唉……我原打算等不忙了就去做节育手术来着,没成想……”
忽听这四个字,我脑子是懵的。
我虽然文化浅,可对政策也并非一无所知,我还在家的时候我们大队就曾成立过计生委员会严查严打过一阵,春晚小品《超生游击队》里演的几乎就是我们那些个地区的真实写照。
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那几年抓的严的阶段,村里的妇女们有了身子就不言声,要么到处流窜着把娃生了直接抱回家,队里要罚钱就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更有甚者生了女娃的直接大喇喇跟组织对着干,叫嚣着说大不了你们把娃抱走,一个女娃,咋么处置都行。
要么就是直接给那些人塞些好处,潦草遮掩着想生几个生几个。
受民风和传统使然,我全然忽略了计划生育政策针对农村和城市是一样的这点,超生都会挨罚,那么农村都不让,城里抓的必然更严,像我这合同工还好、大不了不干了,奚焘可是有编制的。
俞粲灿后来又说了些什么话我已经听不进去了,恍惚着照顾她睡下,我揣着不安回家,就坐在客厅等着奚焘回来。
房门响的一瞬,我立即冲过去,压低声音问他:“奚焘,你知不知道城里头计划生育管的很严?我们要是收养奚熹的娃就相当于有一胎了,就不能再要娃了呀!就算超生也要东躲西藏、还上不了户口!现在我假怀孕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了,这可怎么办呐!”
奚焘喝了酒,整个人状态十分懒散:“你听谁说的?现在没那么严了,再说那些政策都是给没本事的人定的,我要是连给娃上户口这点事都弄不利索,也不用混了。”
我不解:“没本事?隋遇他爸怎么会没本事?他那么高级别的军官都不敢要二胎,都得叫俞粲灿打掉,你就是个……”
奚焘腾一下就火了,两步跨过来冲向我低吼:“汪真!你长脑子是摆设吗?!谁教你的夸别家男人踩我的、啊?!怎嘛?!就你这文化这出身还想找军官?!做梦!”
-“不是、我没有……呃唔……”
不给我解释的机会,奚焘一把就将我推到在地,用中指指着我又说了些我没脑子、没良心、不想要他妹的娃、不甘心替他们老奚家养娃还假惺惺答应收养,就是图他们家条件好、阳奉阴违……之类的恶语。
酒后吐真言,我看着眼前突然癫狂的男人难以置信,原来他是这样看我的,我自认自己无论是对我们的小家还是对他们奚家都付出了全部真心,不过是想要个自己的孩子而已,这也不行?
说到最后,奚焘气的眼底布满红血丝,他一脚将沙发上的靠垫勾踹到地上,瞪着我说自己喝多了、等酒醒了再跟我算账。
奚焘没喝多,就冲他为避免邻居听到我们发生争执、及时收声这点,我就能看出他真是要多清醒有多清醒。
我望着卧室敞开的房门,越看越觉视线模糊,看不清男人高高在上的身影,看不清这个家里有没有真情,看不清他们奚家究竟有没有属于我的位置,最看不透的,是奚焘的阴晴不定。
很晚了,整个筒子楼都很安静,我不能开关门惊扰邻居,更不能离家出走引起别人怀疑,再说我也无处可去,只得自我安慰奚焘每次发脾气都是因为奚熹的事导致心情不好,只要我不再跟他唱反调一定没事。
难得他不洗不涮倒在床上就呼呼大睡,我做了很多心理建设,可仍是不敢靠近,只好抱了枕头被子睡在客厅沙发上。
但其实,我一整夜都辗转反侧,心里乱得很,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被雾遮着,可我离那雾远得很,手都够不到,何况驱散。
第二天清晨,我是闻见米粥的香气醒来的,恍惚间以为是昨晚给俞粲灿熬的粥糊了,腾地起身寻去厨房。
结果瞠目一看,却见奚焘忙碌的背影,我简直不敢相信。
奚焘也不知几点起的,竟准备出不少酸甜可口的小菜,都很适合孕妇的口味。
他注意到我站在厨房门口,笑容和煦:“起来啦,快去洗漱,马上开饭。”
看他这意思昨晚吵架的事是打算囫囵过去?
我愣在原地,觉得这事儿不能就这么轻易翻篇,别到时候他打的包票兑现不了,我也要跟俞粲灿一样——有了还要打掉,再想要,说不定就会很难。
况且隋遇可是俞粲灿亲生的,二胎不要就不要了,我那素未谋面的孩儿奚望啊,对不起、孩子,妈妈实在很想真真正正做个母亲,没办法只有你就能直接放弃这与生俱来的资格,我做不到那般大爱无私。
第274章 番外3 来世再见,依旧芳华(小单元结尾)
见我彷徨迟疑,奚焘浅勾唇角走向我,捧着我的脸轻轻摩挲,温声哄我:“怎么啦?是不是昨晚我喝多了打呼噜吵你、你才去客厅睡的?对不起真真,我以后一定注意,能不喝就不喝,推不掉就尽量少喝,争取每晚都回家来吃晚饭,多陪陪你。”
这样的柔情我根本抵御不了,眼泪是在他手掌触上我脸颊时蓄满的,又在他倾身拥我入怀时随之滚落的。
我强压哽咽说出心中疑虑,以软绵绵的语气:“焘,粲灿她、她不小心怀孕了,但因为计划生育,已经把孩子打掉了,她说这边计划生育非常严、比我们家那边抓的紧……焘,我不想只有奚熹一个娃,我想要属于我们两个的孩子,你懂我吗?昨晚我跟你说这事时,你、你……”
奚焘忙打断我安慰道:“诶呀还真是因为这个呀,我早上起来脑子里乱糟糟的,依稀记得咱俩昨晚因为孩子的事闹了点儿不痛快,还以为是我做梦,早上又见你窝沙发上睡的我可心疼,很怕自己喝多了胡说八道伤了你的心……真真,不管我说了什么、那都是酒话,你千万别忘心里去,你别担心,计划生育的事我早都打听好了,像隋安和他们两口子那种、俩人都是公职人员,一旦被人举报超生-可不单是罚钱那么简单,两人都要停职、开除,所以他俩才格外注意……”
说着话,奚焘领着我走到灶台前,盛了粥吹凉了要喂我,更加温柔:“但咱俩不一样、真真,你本来就是农业户口,农转非以后我们把地都交回去了,有安置政策,特别好操作,多要个娃顶多就是交点罚款的事儿,你那工作是合同制,不涉及编制,再说就算单位有影响大不了咱就不干了,现在是市场经济,社会发展快的不得了,将来好工作遍地都是,再一个,你就算一辈子不工作,我也养得起你……”
除了一连串有关政策的官话,奚焘还举例说了说筒子楼里的两三家邻居,都是男人在单位上班、女人在家带俩娃那种,奚焘说那几个老嫂子就跟我一样,也是农村出来的,超生也不影响男人的工作云云。
我对奚焘的话深信不疑,但对这件事能否那么好操作仍是半信半疑,但我不想破坏这好不容易得来的祥和氛围,没再较真或是胡乱使性子。
就这样,我心里揣着这事儿到了夏天,认为奚焘已经淡忘了我的疑虑,准备再去找人求证一番。
怕跟熟人瞎打听露了馅儿,也怕传进奚焘耳朵里叫他以为我不信任他,某天我终于等到他加班回家晚这么个好时机,借着去城南菜市场买菜的由头,接连找了好几个面善的大嫂,闲聊打听了一下城里计划生育政策的实际执行情况。
可她们有的说的很严重,有的说交点罚款就行,真真假假,混乱难辨。
之后我又去城西、城北以同样的方式打听,都差不离。
得过且过,就是我之前的性子。
-
好日子过得很快,我的整个‘孕期’奚焘都对我极好,堪称筒子楼的模范丈夫,就连临近预产期请假、淡出平日生活圈去豫南‘待产’,他都专门雇了个非常可靠的保姆伺候我,这样的温柔体贴,着实令我关于此前对他话里的不相信-而感到深深自责。
我人生的真正颠覆,始于奚望是个女娃。
我在外省‘待产’期间奚焘没能一直陪伴,而是快到所谓的预产期他才赶来。
许是了解自己儿子什么德行,奚母在电话里并没告诉奚焘即将送到我俩身边的是个女娃,而是抱着襁褓进门后,看着奚焘抱着小娃儿乐呵逗弄了好半晌、想起来拆开包裹‘验身’时,老太太方才露出紧张的神情。
奚焘是真的聪明,一下子就看出他父母有事瞒他。
他骤然冷下脸直问:“这孩子,不是男的?”
奚父佝偻着腰埋头不吱声,奚母犹豫着不敢言声,我则大气都不敢出,小屋内气氛压抑窒息。
随之,奚焘连连点了好几下头,垂头看了眼孩子,又笑着摇了摇头,那表情变幻莫测,当真称得上阴森至极。
我看着他那样子很怕下一秒他就要举起孩子狠狠摔在地上,立即鼓起全部勇气上前去抢孩子,颤音劝着:“奚焘!你冷静,咱说好了奚熹的孩子就是咱俩的孩子,不论男女咱都得好好培养她长大,你别急!你喜欢男娃等将来咱俩再生……”
“你闭嘴!”他突然暴喝一声,扭过头瞪着我,目眦欲裂,仅凶狠地迈向我一小步,我就被吓得连连后退十几步,直到背抵着墙,才被动停下。
“哇呜~~、哇~~!”
怀里的婴儿被吓得啼哭,我整个人、整颗心都跟着颤抖不止。
避无可避,我张口恳求奚焘接纳这个女儿,如果连我们都不要她,她在这世上将无处容身。
可无论我如何嘶吼,都发不出一丝声响,就像个只会啊啊乱叫的哑巴,婆婆哭喊着恳求的语声我也全然听不清,就像个被骗成瘾的聋子。
混乱终止于奚焘甩袖而去,他离开的背影,彻底拉开了我悲剧人生的序幕,而女儿奚望,则成了我努力生活的全部指望。
第274章 番外3 来世再见,依旧芳华(小单元结尾)
至此,奚焘在我面前完全撕去了伪装的外衣,但为了避免落下个重男轻女的坏名声,他在人前对女儿疼爱有加,对我的态度也算说得过去,随着时间推移,渐入老夫老妻模式,夫妻之间几乎没什么感情。
好在女儿长得漂亮,性格也开朗讨喜,给我的生活增添了不少乐趣。
我给她取了个小名叫贝贝。
女儿不光跟奚焘关系一般,跟爷爷奶奶也不亲,除了逢年过节不得不去,平常连提都不提,我的贝贝,就只跟我一个人亲。
不过女儿还小那两年,我因着她长的比正常月龄的婴孩体量大,着实遭受了不少非议,我在厂子里本就名声不好,生孩子时又不在本地,有人说我这孩子结婚前就揣在肚子里了,怕露馅儿才摆的月份龙门镇,即便是俞粲灿站出来澄清那年妇女节带我去体检时我没怀孕,那些爱嚼舌根的人也懒得信。
任凭怎么解释,世人也只愿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事情。
好在后来女儿越长越像奚焘,其实是像奚熹,这边的邻居没人见过她,自是猜不到事有蹊跷,那些质疑我的闲言碎语也就不了了之。
-
自打孩子抱回来,我就想尽了各种办法联系奚熹,去公婆家问,他们一开始说她留在东北一个什么工程学校念书了,后来又说她去冀省工作了,过几年更扯,竟还说她去莫斯科深造去了。
我还去她读的大学打听过,可惜,无果。
那年月通讯不发达,凭我的本事想找一个一心躲我的人,根本寻不到半根线索。
也或许,她躲的是那段不堪的记忆,别过这边的一切,才能彻底告别过去。
-
由于我们的房子是一居室,左右有孩子在也不方便,我‘产后’两年也没再跟奚焘同过房。
我不期待,自然也不可能主动,就凑合着跟他过着有名无实的日子。
有一阵子,奚焘貌似挂着公职在外头另起炉灶忙起了生意,整个人春风满面的。
应酬一多,他就经常跟合伙人和客户一起出入各类声色场所,同事邻居间都谣传他们那个圈子的人都在外头养起了小老婆,还三天两头换换换。
他开始夜不归宿,我始终只字不提。
某天夜里,他喝了酒回来往我身边凑,我第一反应就是嫌他脏,炸着胆儿推开他。
他反手就给了我一巴掌,那清脆的声响吵醒了安睡的孩子。
孩子一哭,我就心疼,多年积怨瞬间爆发,干脆撕破脸跟他吵了起来,我干过农活,身量也不弱,不甘于挨打,就奋起反抗。
自那以后,我们便很少吵架,因为只要一开吵就直接动手,没什么台词,就是互相诅咒。
他不回家的次数逐渐多了起来,身上也会沾染各种女人的味道。
我统统不在意,早已心如死灰。
某天路过一个厂房,我看见墙上刷着【少生孩子多养猪】之类的标语,忽然很感谢这计划生育政策,不然我还要像过去农村一样,我妈都生那么多了,还总有人问她还要不要娃子。
不过就算别人不问,我打心眼里也觉着有奚望一个就够了,我早已把她当成了自己的亲娃子。
-
那年我又学会了一个成语,叫做道貌岸然。
那时奚望上小学,她很聪明,学龄前自己看书就认识至少上千个字。
小学老师都知道她在学前班表现突出,于是被选做新生代表、和那些大孩子一样,要在开学典礼上登台背段稿子。
与此同时,学校还诚意邀请这些好孩子的家长也上台说两句,为孩子们鼓舞士气。
这种出头的事我是万万不会做的,我跟奚焘说,他要不乐意就自己跟校长说去。
结果不知他咋跟人沟通的,竟在开学典礼上高歌一曲。
“……最爱喝的水呀永远是黄河水……一青二白清清白白做人不掺假……站得稳走得正踏踏实实闯天下……”
我在台下望着他那板正的身姿、听着他洪亮的歌声,更无法忽视他看起来极正派的气度。
这样耀眼的奚焘,无疑成了全校家长的楷模,仅凭一首歌和退伍军人的名头,便直接将典礼推向顶峰。
好多家长是住附近的邻居同事,好些人给他捧场,还纷纷对我竖起大拇哥。
我心底只剩冷笑,那讽刺的歌词真是听不了一句。
我是回家以后给奚望拆头上的小辫儿时,才心血来潮问了孩子一句:“贝贝,妈妈问你,古代有一种人,是当官儿的,倒是没犯什么大错,但是人前人后两个样,该怎么形容嘞?”
在听到女儿给出‘道貌岸然’这个答案后,我觉得这四个字简直就算是给奚焘量身打造的。
-
原以为能和女儿相依为命,这日子也挺有奔头,可女儿渐渐大了,就看出我和奚焘夫妻关系不和了,几次劝我跟她爸离婚无果后,也开始不给我什么好脸色。
那次奚焘禽兽一般摔了电视,把孩子炸伤,奚望终于忍不住放了狠话:
第274章 番外3 来世再见,依旧芳华(小单元结尾)
“妈!你要是怕养不起我就自己走!等我考上大学再去找你!你放心就算我爸再结婚我也不可能改口管别人叫妈,但你真的别再跟我爸过了,你还不到四十,大把好时光,千万别说那些为了我才不离婚的鬼话,我不希望你因为我毁了自己的人生!”
我一次次的默默承受导致我们母女俩产生了不小的隔阂,我又舍不得对她说什么重话,搞得好长一段时间和奚焘关系都比跟我要好,那段时间我心总是凉飕飕的。
-
女儿初一下学期刚开学不久,迎来了月经初潮,拜托老师给我打电话、中途从学校跑回了家,进门就哭着说:“妈,我好像得病了,我流血了。”
我看着她窈窕的身段、姣好的面容,一下子就想到了奚熹,一边安抚她、一边教她如何处理。
那时候院子里般般大的孩子都乌泱泱一起玩儿,女儿和隋遇走得近,无论大人小孩儿,都说他们两个是青梅竹马、金童玉女。
既然女儿大了,我就借此机会提醒她——跟隋遇再合得来,也不能单独呆在一间屋子里,更不能有亲密行为。
我犹豫着:“要是你们两个娃娃哪天实在没管住自己,也一定要有安全措……”
“妈!你有病吧?!!”女儿听了这些瞬间脸色爆红,忿忿骂了句就跑出了家门。
那之后我便不敢再提那个话题,几次跟俞粲灿一起我都想叫她提醒一下自己儿子,可俩孩子咋都没咋地我就说这话,要是真说了,还真是病得不轻。
然而除了担心一起玩的异性男孩子,我其实更担心奚望会跟她妈妈一样被坏人惦记,这事儿一度成了我的心病。
那年暑假,学校组织学习成绩优异的同学去燕城参加为期十天的夏令营,日程里大概包括参观名校、爬长城等,费用不低。
不过自从跟了奚焘,我就没体会过缺钱的滋味儿,他连女儿过生日都舍得大摆宴席,何况是这么好的机会,必然是双手支持女儿出去长见识。
可是女儿从没跟我分开过这么多天,又要住在外面,随之而来的担心几乎堵住了我的心。
送女儿登上前往火车站的大巴后,我回到家进门就哭个不停,敲门声响了好半晌我才听清。
来人是奚焘此前的战友,说是娃要上大学、钱不够,实在没辙了就来找老战友碰碰运气。
我给奚焘打电话叫他回家,倒了茶招待战友。
堵心很快被我知晓的一个天大的秘密取代,战友告诉我奚焘曾在一次拆解外国人的武器测试中-被一些叫核什么的东西辐射到,当时说是很有可能得白血病,或是丧失生育功能来着。
这个人很朴实,看得出他是真心替奚焘高兴。
只听他笑着说:“嫂子,能看到排长身体莫事,你们闺女还这么出息,我真是打心眼子里高兴!真是好人有好报!”
不知是老天大发善心,突然借了双慧眼给我这个大傻子还是怎么着,我突然醍醐灌顶,十几年前被奚家二老架在那答应收养奚望时的情景犹如刚发生的事,那一桩桩一件件如过电影般在脑海中一一闪现。
身体里久违的刺痛,也如刚刚结束时那般真实。
很快,奚焘赶回家接上战友就出去吃饭去了。
我则立即不顾一切地冲向奚焘的柜子,绷住呼吸抖着手拉开、翻找他的东西,急于证实自己的猜想,又很怕真的找到什么。
咚!
我看见那东西时,心脏猛烈震动,犹如五雷轰顶。
那是个类似三角形的皮质腰带。
如果将其绑在腰间。
中心的东西貌似可以套在那个物件儿外头。
只是碰一下,我都忍不住作呕,连忙一把甩开,跪坐在原地忍不住浑身发抖。
一想到就是这么个东西导致我生病,我更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其实我早已怀疑,只是不愿面对。
多傻啊,直到这一刻,我才终于证实了自己一直逃避的现实——
奚焘非要收养奚熹的孩子是因为他不行。
他不是生不了,而是压根就没那个能力,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残废,找我就是为了让外人相信他是正常的,同时,打造一个和睦的家庭似乎更有利于他巩固干部地位。
最重要的,一个男人如果性无能,他的人生恐怕也没什么意义,那么扩张人脉资源、玩转权力游戏、接受恭维追捧、将自己拥有的一切底牌转化为财富和荣誉……大概就是他活着的终极目的。
原来我们结婚时他们家那么有钱,是身体致残得到的补助。
拿了足够的钱,他的良心却日益亏损。
而直到回忆至这里,我才猛然发现-那些年老天给过我很多次机会让我去拆穿这一场巨大的骗局。
我们门不当户不对,奚焘怎会看上我……
我一个农村姑娘,奚焘的父母怎会接纳我……
孤男寡女、干柴烈火,可当初在平城的宿舍怎会什么都没发生,说出去都没人信……
还有,宅院里连个佛龛都没得,我怎么就对婆婆信佛的说辞深信不疑……
第274章 番外3 来世再见,依旧芳华(小单元结尾)
还有那些关于夫妻生活的疑问不解,我因为无知、信息闭塞、碍于世俗眼光难以启齿……才会不断遭到枕边人的玩弄,最终导致深陷命运的沼泽。
待我清醒过来想要往外爬时,才发现自己早已被生活磨掉全部意志,再也使不上一丝气力……
整个骗局里,我唯一不解的是奚熹在其中充当了什么角色,她到底知不知道她哥没有生育能力,他们这样做若是只为给他们家留后,那奚熹怎么会那么巧在奚焘立业后想成家之际被强奸,这两件事会不会根本就是因果倒置?
可惜,直到我将这几篇手稿塞进信封滴上蜡油,也没能获知答案,关于奚熹究竟是不是我此生的仇人之一、恐怕我要下辈子才能亲口问上一句……
之后的一年多时间过得极快。
我先是趁着女儿去夏令营期间,以告状的名义打听到了当年帮奚熹主持公道的吴姓青天大老爷的工作地点,打算去一趟冀省,直觉告诉我他一定知道奚熹在哪。
可惜,我没能见到对方。
徘徊辗转,我打110以报案的名义求警察帮我找奚熹,结果遇上舒涛,再次将我摔进泥潭深处的人。
舒涛比我年轻,是我打完报警电话后、开警车到我住的宾馆来接我的,许是他名字里有个字与奚焘发音一样,一身制服显得朝气又正气,我对他十分信任。
他陪我在当地各单位到处打听,找了奚熹整整三天,仍一无所获。
第三天晚上,我精疲力竭地回到宾馆,连饭都不想吃。
不多时,房门被敲响,舒涛提着两盒饺子、两盒肉菜来找我,说着暖心的话语。
一切发生的似乎都顺理成章。
真无法想象,我结婚十几年、女儿都这么大了,才第一次体会到这事儿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快感来袭时我整颗心都好像飘到了云端,除了身体飘飘然,那种报复成功的快感才真正让我灵魂出窍。
真好呀,我给那个男人戴了顶大绿帽子。
但这毕竟不是什么好事,我原计划找奚熹找到女儿夏令营结束前一天再回家,可为避免被人撞破参透我和舒涛的事,我第二天天没亮就仓皇逃回了长安。
“……让你疯,让你去放纵,以为你,有天会感动,关于流言,我装作无动于衷,直到所有的梦已破碎……”
下火车路过音像店,我听到一段歌词特别符合我当时的心境。
看到那东西时我没哭,找不到奚熹时我没哭,出轨后不敢承认自己害怕后悔时我也没哭……可这一刻,我听到这样的歌词,却蹲在路边嚎啕大哭起来。
音像店老板娘出来问我怎么了,如果是生活不顺,就不要听张信哲的歌,越听越伤感。
她给我推荐SHE的专辑,说听着会快乐,但我还是买了几张张信哲的磁带,都是盗版的,才十块钱一张,对我来说很便宜。
回到家,我没想到奚焘会在家等我。
我直说:“我都知道了,是我太蠢,被你们全家合起伙来耍,我们离婚吧。”
奚焘笑容阴险:“离婚?你舍得你闺女?”
我有气无力:“舍不得,可我知道你这么大的秘密,怕你哪天宰了我,不过我很清楚,我就算跟你离婚,也还是奚望的妈,她大了就会自个儿来找我……”
“哼,你做梦,汪真,我现在的职位容不得任何丑闻,家庭和睦,方能忠孝两全,我不仅要把女儿培养成王牌为我所用,你,生是我的人,死后也只能是我奚家的鬼。”
我原本也没想好要说些什么离婚宣言,这被奚焘忽然恶狠狠打断,我觉着我们两个的对峙很可笑,尤其奚焘的台词,跟电视剧里一样做作,我实在懒得应付。
只淡淡说了句:“那就算了,凑合过吧。”
我都出轨了还想凑合过,还真是想得美,就我这心态,还得千锤百炼才行。
奚焘可真厉害,搁古代一定是皇上身边最运筹帷幄的太监总管。
原来舒涛是他派人跟踪我后,专门安排过来勾引我的,这样他手上就有我出轨的证据,假使我做出什么令他不满的事,他好拿此事威胁我。
按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一个大骗子、大太监,我完全可以拿着他的缺陷跟他对峙。
可我不能,爹怎么样先搁一边,我这个妈若是个众人皆知的荡妇,奚望这辈子都会被人戳脊梁骨,没人听我什么事出有因。
我是在女儿生日宴上碰上舒涛才恍然大悟的,他带了他外甥过来赴饭局,听众人谈笑风生那意思,舒涛的姐夫、也就是这男孩子的亲爹貌似在西南某省的公安系统挺有话语权。
被奚焘故意恶心我出轨、我尚且能忍,可他有意撮合两个孩子常来常往我实在看不下去,听着就反胃。
那天之后我们就着这个话题又吵了好几轮,我警告他就算想拉皮条也不许打女儿的主意,他说我要是愿意也可以去卖、他帮我联系。
总之,我们俩人都是什么难听说什么,别说脸了,屁股上的皮也统统撕个稀巴烂。
期间我又往宅院跑了几趟,想再从奚父奚母那套点话出来,他们一家三口耍我我已经无所谓了,我就想问问奚熹知不知道、知道多少。
这对老不死的,真是不知好歹,我给你们机会你们不说,那就永远别说了。
我实在想见奚熹,分析出一个常理,除非他们家出人命,否则奚熹恐怕很难露面。
想到此,我开始萌生想法。
我跟音像店老板娘成了关系不错的朋友,也或许,她只是把我当个出手阔绰的客户。
那日我去她店里挑磁带,正赶上她在看一部罗嘉良演的老港片《孽情》,正演着他把女朋友骗上山推下悬崖的情节,我看完就觉得这杀人灭口的方法简直太省事。
我没自己出手,那样太危险,而是当了俩金镯子,学着奚焘缜密的心思,简单布了个局。
简单的局简单说,我既然能写出来,就不怕叫你知道,奚熹,我找了个算命的,辗转告诉你妈-你哥的病能治,身体早晚能好,到时候准能生儿子,只不过要他们老两口去山顶找两味草药,最好是在刮风下雨的极端天气去,老天爷才能感受到他们的诚意。
后面就很好猜啦,音像店老板娘认识很多三教九流,我跟她说想雇人帮我打人一顿,转着圈儿的,就雇到一个合格的神经病。
如我所料,奚焘的血真是又黑又冷,他在得知父母失踪后,并未失声痛哭,只是面色凝重了三五秒、郑重拜托警察帮忙找找后,便该干嘛干嘛去了。
奚望听说爷爷奶奶丢了也没多问,只随意说了句:“没准儿皈依佛门了吧,我奶奶不是一直等着佛祖显灵,能从天上掉下来个大孙子嘛。”
一个月后,老两口被找到,由失踪改判死亡。
看来是近墨者黑,跟奚焘一起生活久了,我的血也跟畜牲差不多了,整个葬礼期间我心跳都没快一下,何况是忏悔。
直到白事办完,奚熹都没回来,我也是服了,这一家子黑心的白眼狼。
-
得知奚焘行贿,是压死我的最后一根稻草。
妈出轨杀人,爸行贿犯罪,若是这些事都被有关部门查证,那奚望这辈子就毁了,不行,我必须不能让那样的事发生。
那天早上我给奚焘的早饭里下了大量安眠药,他吃完饭出去没多久就又回来了,说头疼不舒服,睡一觉再去忙。
我没理他,兀自收拾好屋子,换了条年轻时没舍得穿的漂亮裙子。
这些文字是我早就写好了的,我的字很难看,还不如女儿左手写的,不过没关系,你以前能看懂我的信,这相当于遗书一般的长信,必然也能耐心看到这里。
奚熹,我没问你哥——你有没有参与把我骗到你家的这场戏。
我不敢问。
我这辈子活的不明不白,但我唯独活明白一个道理,大概就是,痛苦要自己消化、不用逢人就讲,因为没有人知道我们走过的路有多黑,也没有人知道我们从深渊爬出来的过程有多难。
哦不对,你爬出来了,我却坠得更深。
回首这一生,我没对不起任何人,可我还是想下地狱,因为我知道奚焘一定会下地狱。
这一世我没本事,除了放一把火和他同归于尽,没有更漂亮的方式。
下了地狱我要跟紧他,投胎时好好跟阎王爷求求情,下辈子务必还让我跟他在一起,到时候我会想尽一切办法,折磨得他生不如死。
我的手机也在俞粲灿那里,你若是有啥想跟我说的,等我下辈子投胎,说不定还能记得自己的号码,到时候我打给你,你可要记得我是谁。
熹熹,我是真真。
你还记得吗?我们是,珍珍惜惜。
我先走啦,别跟着来。
愿你往生顺遂无虞,此生无病无灾,来世再见,我们依旧芳华,一路福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