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很久没有动手了吧。”关同忽然说道。

“要试试么。”老板显得很平静。

关同用动作做出了回答，他的右手疾挥，目标是老板的喉结。

他的动作够快，出手又突然，铁蛋当然相信关同不想一招击杀自己的朋友，但是也不由的为老板担心了一下。

老板本来是坐在椅子上的，然而就在关同的手掌接近他的咽喉的时候，他整个人立刻向后飘了出去，就像是被风吹起的羽毛。

关同得势不饶人，腰身一拧，双掌击出，追击正在飞退的老板。

此刻的老板，简直像是没有重量的影子，左挪右闪的似乎毫不费力，任凭关同招式如何凌厉，他都能躲闪开来。

像是怒涛中的孤舟，虽然险象环生，却又游刃有余。

两个人说说话就忽然打了起来，而且他们还是朋友，这种事很难让人理解。不过看到老板的身手，铁蛋有点明白关同为什么要这么做了。

两个人走马灯似的转圈，出手攻击的只有关同，老板只是一味的在躲闪，虽然关同看上去占据上风，其实却连老板毛都没沾到，场面上看着很热闹，事实上，更像是小孩子之间的扑打游戏。

铁蛋正看得开心，关同忽然转身，一屁股坐下来，拿起酒碗，浅浅的喝了一口，当然，他喝的每一口酒都是浅尝即止。

老板一副失望的表情，“这么快？上次你可是坚持了两个时辰。”

“上一次？你说的是十年前那次吧？”关同端着酒碗，以凝视宝贝的眼神看着里面的酒。“年纪大了，可没那么多的耐心陪你玩了。”

老板叹了口气，也走过来坐下，无精打采的拿过一只碗，倒酒。

“怎么样？”关同问。

“很像。”铁蛋回答。

“哪里像？”关同又问。

“结果很像。”铁蛋老实的回答。

关同一碗酒就泼了过来，早有防备的铁蛋笑嘻嘻的一闪而过。

“难道你遇到了想我这样，让你碰不到的对手？”老板眼中发出光来。

关同不置可否。

他当然不会闲极无聊毫无目的的和老板动手，因为从十年前开始，经常相互切磋的关同发现自己被老板耍的团团转，第一次连对方的衣角都碰不到，他就再不和老板玩什么比试武功的游戏。

虽然他不知道老板用的是什么功夫，但他隐约感觉到，老板的这种功夫一定已臻化境。虽然好奇，但他却没有问，朋友不一定是无所不说毫无保留，但一定要允许对方有不想为他人知的秘密。

这次在官道上遇袭，和那个鬼魅一样的人交手的时候，关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老板。

那种飘忽不定的身法，很容易让人有力无处使的挫败感，曾给过关同这种感觉的人只有一个，当然就是老板。

所以刚才关同和老板动手，一是想重新体会一下老板的身法和那个影子般的人有何区别，第二，也是让铁蛋见识一下。

关同详细叙述了遇袭的经过，铁蛋不时的补充几句，呼延德乖巧的继续填肚子。

老板长吁一口气，“我们认识已经二十几年了吧。”

关同点头。

“我只知道你是独行天下的大盗，而你，只知道我是个退隐于此的江湖中人。”

关同还是点头，“还是我见过的轻功最好的江湖人。”

“那，你是不是怀疑偷袭你的人当中，有一个是我？”

这次关同摇头了。

“为什么？”

“因为我们是朋友。”关同简单的回答。

老板笑了，笑得很开心。

“这镇上有大小五家客栈，还有酒馆裁缝铺之类的，可是，能被称为老板的，只有我一个，你知道为什么么？”老板问的是铁蛋。

“因为你功夫好，动不动就打得人家屁滚尿流，威慑人全家死光之类的吧。”铁蛋大胆的做出猜想。

老板摇头，没有笑，“因为他们觉得我有秘密，因为他们看不透我，所以他们会怀疑，会畏惧。所以当我说自己的名字就叫老板的时候，他们再没有人敢把这个称呼用在自己身上。”

铁蛋挠

头，“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想要我表达一下敬仰之情？”

这次老板笑了，“除了我之外，你总算又有了一个有意思的朋友。”

他这句话当然是对关同说的，后者抽动了一下脸，用不屑和不满作为回答。

嘴里塞着鸡腿的呼延德抬了一下手，呜呜了两声，表示：我也是关同有意思的朋友。

“神秘的敌人最容易打击你的气势，看不透的对手才会让你畏惧。所以，如果要赢，就要把一切抛开，管他是天王老子还是幽冥孤魂，去打就是了，千万不能因为捉摸不到敌人的身手或者逊于对方的气力就心生胆怯，那样的话，就输定了。”

老板语重心长的一口气说出这些话，还庄重严肃的点了下头。

但是，显然有人对这凝重的气氛不买账。

“老关，有人说你输了气势，被吓破了胆哎。”铁蛋故作惊讶的样子，“要不要找个郎中给你把把脉？”

关同毫不客气的反击：“怕的人是你吧，看你一路拿着枪小心翼翼的样子，生怕人家忽然跳出来打碎你的秃头似的。”

“我怕？”铁蛋笑了，“我真的是有点怕，-----我怕再也遇不到他。”

呼延德再次抬起手，似乎是想表明自己也是不怕的，但是三个人凌厉的眼神立刻让这个满嘴食物、说话只能发出呜呜声的饭桶识趣的闭了嘴。

“看来，你知道和我交手的人是谁。”说话的是关同。

老板点头。

“那好吧。”关同伸了下腰，“就等着下次，看看鹿死谁手好了。”

老板知道偷袭关同的人是谁，但是他不说。

关同知道老板清楚对手的身份，但是他不问。

既然老板不说，就一定有他的原因，作为朋友，应该做的就是尊重对方的选择，理解对方的苦衷，而不是为了自己去让朋友做不想做的事。

铁蛋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也闭上嘴不去问，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找上门来接招便是，有什么可啰嗦的。

铁蛋非常期待下一次的交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