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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桑榆

作者:努比亚l | 分类: | 字数:36.6万

相处

书名:重生桑榆 作者:努比亚l 字数:5121 更新时间:2025-02-03 01:56:26

低头应命,穆桑榆缓步走到御案旁,执起银勺子,自水盂之中舀了一勺子清水,倒入蕉叶白龙首端砚之中,轻轻卷起袖子,握着松烟墨锭,细细研磨起来。

片刻功夫,墨汁便缓缓流出。

她可是伺候了黎谨修半辈子的人,知晓他一切的品味喜好,更明白怎样将墨研的浓淡合宜,眼下做来可谓是驾轻就熟,也免得他再借题发挥,找她的麻烦。

黎谨修果然满意,提笔饱蘸了墨汁,重又批起了折子。

有穆桑榆陪伴身侧,黎谨修原本暴躁不堪的心境,逐渐归于宁静。

两人一个批阅奏章,一个研墨烹茶,虽未有交谈,倒也恬静安好。

待最后一本折子看完,黎谨修挺了挺腰身,眯细了眼眸,看了一眼一旁侍立的穆桑榆。

她今儿只绾了一个宫中常见的随云髻,发髻上并未插戴多少珠宝首饰,只插了一支乌木兰花垂珠步摇,一朵杏花通草,越衬的乌发如云。

脸儿上脂粉淡淡,白腻之中透着一抹天然的晕红。

一袭烟色齐胸襦裙,勾勒着她的玲珑曲线。胸的一侧别出心裁的配了一枚金丝香囊,随着她一举一动摇曳生辉,勾人遐思。

穆桑榆本有倾国色,偏生往日最爱华丽妆扮,虽也极美,却难免有些扎人的眼。

今日这番家常装束,天然自在,更显露出了一抹罕见的慵懒媚态。

那香囊不时散出的香气,时浓时淡,似有如无,甜美馥郁,如女儿体香,撩拨的黎谨修有些心猿意马。

她这是故意的么?

是了,她必定是蓄意弄出这和往日不一样的打扮,又拿着替梁成碧求情做借口,来勾自己。呵,他就知道,穆桑榆怎会不在意他的宠爱!

哪儿猜得到黎谨修心中这些百转千回,她惦记着豆蔻等她吃饭,眼瞅着时辰不早了,黎谨修这里也再没什么事情,索性直言道:“皇上,和安公主还在宫中等着臣妾回去一道用膳,臣妾告退了。”

言罢,她屈身行礼,只等着皇帝开口放她离去。

然则,半日不听动静,穆桑榆只觉腿肚子都有些发酸了。

正兀自奇怪,身子却被人猛力一拉,整个人便跌进了黎谨修的怀抱

她未曾多想,便扎挣起来,却被一双强健的臂膀抱起,放在他的膝上,被紧紧的禁锢在了他的怀中。

穆桑榆有些慌乱,黎谨修越发的奇怪了。

“皇上,这不合乎礼数……”

话未完,一只手掌扣住了她的后脑,强迫她抬起了头。

黎谨修清隽俊美的脸近在咫尺,眉眼之间满是山雨欲来的阴鸷怒气。他用着穆桑榆前所未见的力量紧拥着她,令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这一次,她是不是逃不掉了?

“穆桑榆,欲擒故纵也得有个极限!”

黎谨修俯首,压在了穆桑榆的唇上。

穆桑榆全然不能动弹,在男人提防预备下,她还能做什么呢?

被索取掠夺之中,穆桑榆只觉得头晕目眩,神思迷离。

临末,脖颈上却传来一阵刺痛。

“这是罚你,上一次竟敢咬伤了朕。”

浑浊炽热的吐息喷在她细白的颈子上,男人的低声笑语自下传来。

黎谨修竟然咬了她一口!

他果然还在记仇,这个小气的男人!

黎谨修更不多言,俯身将她抱了起来,向重重帘幕内走去。穆桑榆满心惊悸,甚而还有那么一丝酸涩。

黎谨修面上,是她曾经熟悉的、如今却尽力忘却的渴求神情。

上一世,她就是在被他这般注视之下,与他翻云覆雨、缠绵无限。

她不想再陷进去了,然而她可以拒绝么?

身为贵妃,服侍君王,本就是她分内之事。

“娘……”

软绵绵的童音骤然响起,一名小小的身影忽从外面一路跑了进来,撞在了陆昊之的腿上。

黎谨修愣了一下,低头瞧去,只见豆蔻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正自可怜巴巴的望着自己,小手紧紧的揪着他的裤腿。

那意思好似在说,不要欺负我娘。

“哎呀公主殿下,您不能进去啊!”

几名宫女太监追在豆蔻身后,眼见这一幕,顿时噤若寒蝉,各自跪在地下。

穆桑榆忽见豆蔻跑来,心中又惊又喜,这下她可有脱身之计了。

“皇上,放臣妾下来,让孩子看着不好。”

行了,这下又完了,今儿他什么也别想干了。

黎谨修满腹燥火,憋屈非常,但当着个孩子的面儿,他还能如何,只得放了穆桑榆下地。

穆桑榆拢了拢头发,拉过豆蔻,含笑问道:“怎么跑来了,是来找娘的么?”豆蔻咧嘴一笑,点了点头,躲在了穆桑榆背后,只露出一个小小的脑袋,怯怯的看向黎谨修。

黎谨修满心莫名,这孩子是什么意思啊,他可是她的亲叔叔!

就算她现下这个娘,也是他给她找来的,媳妇被她抢了去,他还不高兴呢,她倒先一副酸瓜脸。

穆桑榆安抚了小公主,又向黎谨修道:“皇上,这几日臣妾都同小公主一道用膳,想必公主是惯了,离不得臣妾。臣妾斗胆,请皇上放臣妾回长春宫照料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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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谨修还能怎样,难道跟一个小娃娃抢她娘不成?

无奈之下,他只得随意点了点头,“也罢,带了公主回去罢。”

穆桑榆拉着小公主的手一道行礼,便离了养心殿。

出得养心殿外,迎面一阵和风,吹散了她一身燥热。

殿外候着的阿莫忙迎上前来,正想开口问询,猛然见自家主子脖颈上一道红痕,不由低头偷笑了一下。

她是穆桑榆自母家带来的陪嫁,一路伺候着主子过来的,自然明白这是什么。她就知道,皇上果然还是最宠爱贵妃娘娘的,只可惜小公主来的不是时候,打搅了好事。

穆桑榆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公主怎会一个人突然闯进养心殿去?”

阿莫一面伺候着她披上斗篷,一面说道:“听奶嬷嬷说起,这到了传膳时候,小公主见娘娘没有回去,怎样都不肯用膳,又闹着一定要找娘娘。底下人也是怕公主饿出个好歹,这才带了公主过来。原本是说在殿外等娘娘出来的,谁晓得小公主眼尖,看见娘娘在里头,趁人眼错不见,就钻了进去。她个子小,腿儿倒是伶俐,谁也追不上她。”

原来,穆桑榆如今正为豆蔻调理身子,开了一些方子,必定要等用膳之后才可服用,且下了严令,务必不得耽搁公主吃药。

伺候的宫女也是怕耽误了公主服药,被贵妃娘娘问责,这才领了公主来养心殿。

穆桑榆耳听有这层前情,也就不再追究,携着豆蔻一道上了歩辇,起驾回长春宫。

路上,阿莫禁不住低声问道:“小姐,您为什么这会子要为贤妃求情呢?她得意了这么多年,好容易皇上如今罚了她,何不让她再吃些苦头,看她日后还威风的起来。”

“你倒是老脾气,一点儿没改。”穆桑榆抚摸着豆蔻的头顶,微微一笑,“这些新选的小主们马上就要进宫了,这场好戏没有她在,可是大大失色呢。”

这个节骨眼上,梁成碧若被禁足,后宫位份最高的嫔妃就剩自己了,那可不立马就成了那些新人的箭靶子?

旁人倒也不足为虑,只是前世的云筱柔,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

穆桑榆自问招惹不起,也不想和她直接对上,还是把梁成碧拉出来,挡一挡也好。

至于这辈子,这两人是要相亲相爱做姐妹,还是相爱相杀做冤家,不是她关心的事情。

穆桑榆离了养心殿之后,黎谨修憋了一肚子的火没处发泄,御前那些没能拦住公主的太监们,自然就倒了霉。

一人一顿板子,一个都没跑了。

就连御前总管太监李德甫,这次都没能幸免。

还有不长眼的,竟壮着胆子给皇帝出主意,不如就在御前侍奉的宫女之中选一个姿色尚可的过来伺候。

皇帝赏了五十大板,打完就扔永巷刷恭桶去了。

夜晚,徒弟伺候着上了药,李德甫就趴在炕上,摸着自己的老屁股,唉声叹气:这贵妃娘娘可能还不如不来,皇上的火气越发大了。

梁成碧起先听太监传口谕,皇帝赦免了自己的禁足令,倒也高兴,但紧跟着又听说是孟嫣特特去御前求的情,不免又狐疑起来。

“这穆桑榆怎会如此好心?她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梁成碧斜倚着鹅羽软枕,怀中抱着一只雪狮子猫,疑惑问道。

地下一名身穿紫色绸缎衫裙的丽人,陪笑着回道:“好娘娘,这历来宫里的事都是您打理,离了您,这还不乱开了锅?贵妃要管,她管的了么?有这个才干么?想必是她自家也清楚,没有这个本事,与其弄出乱子被皇上问责,还不如先去求情,落得当个好人。”

这女子二十出头,容颜娇艳,名叫赵芳春,原也是先帝在世时为宁王遴选的侧妃,与梁成碧一道留牌子送入王府,也一道从未有宠。

如此安排,就是为了突显穆桑榆如何善妒,霸占黎谨修。然则如此一来,穆桑榆独享盛宠,这些个无宠嫔妃自是一起结伴仇视她。

赵芳春出身不高,皇帝又从不拿正眼看她,只好投靠梁成碧,才被封了个贵人。

梁成碧却摇头沉声道:“本宫觉着,如今的贵妃不是那般好对付了。”

这般沉思一二,到底想不明白,她只得又开口吩咐:“新小主即将入宫,各处都看着些,不要弄出事端。那永寿宫既然是贵妃的好意,更要尽心竭力,莫白费了贵妃娘娘这段心意。”

左右应命,梁成碧又向赵春芳微微一笑:“赵贵人,这位新选的云常在,可是一位妙人,要好生相处才是。”

赵春芳心中会意,忙含笑回话:“娘娘放心,嫔妾都明白。”

又五日,新选小主正式入宫。

那位原书之中的女主角云筱柔,也终于走进了这座皇城。三月初七,宜嫁娶、入宅,是新小主们入宫的黄道吉日。

清晨原本风和日丽,一派晴好气象,但晴没过半刻钟,西方天际便飘来一朵乌云,将晴空盖住,转眼地下飞沙走石,天上降下了万千雨滴。

穆桑榆晨起用过早膳,给豆蔻梳了头,就在明间内炕上坐着看账本。豆蔻就坐在她对面,低头玩着九连环,乖乖的一点儿也不闹人。

听见窗外动静,穆桑榆便推了窗子向外看了一眼,只见天地之间水雾弥漫,一应景物都隐在了茫茫雨帘之后。

“今儿是这起子新人进宫的好日子,却下了这样大的雨,不知有没有人淋着。”

穆桑榆赏着窗外雨景,随口说了一句。

阿莫点了一支沉水香,以来驱散这房中的水汽,走来说道:“娘娘倒是好心性,还惦记着她们有没有淋到。这起子人里,还不知有几个包藏祸心的。”

穆桑榆抿唇一笑,明艳的脸上满是风轻云淡。

想及上辈子,此时的自己正自焦躁不安,坐卧不宁,如今想来真正可笑。

正因不再在意黎谨修的情归何处,她眼下才能这般悠然自得的欣赏雨景。

说来,上辈子这一日有下雨么?

她怎么依稀记得,那是一个明媚艳阳天?那书里为给云筱柔造势,还特特描写了一番天气风景,什么艳阳高照,喜鹊鸣叫,鸿雁高飞,如今是怎么了?

“芸香去内务府领彩线,不巧就碰上这场雨呢。”

主仆正说着闲话,芸香就冒着雨回来了,在廊下脱了斗笠蓑衣,进来见了主子。

“彩线领回来了,敬事房那班子奴才当真气人,乱成一锅热粥,满口只说忙新小主安置事宜,一个正经干事的也不见。还是奴婢发了一顿脾气,说娘娘急等着用彩线,这才有人给领了。”

“今儿有正事,他们是忙碌些。”穆桑榆微微一笑,看着芸香鬓边不住滴落的水珠,关切道,“倒是辛苦你走这一趟,待会儿叫小厨房炖了姜汤来吃。阖宫的人也都分上一碗,别着了寒气倒下了。”

芸香连忙谢恩,贵妃娘娘如今脾气是随和了许多,常常一整日脸上都挂着笑意,也鲜少再打罚下人,当真是温柔妩媚。

虽则她和阿莫都是弋阳侯府出身的家生奴才,又是打小就伺候贵妃主子的,自然忠心不二,但硬说起来,当然还是更喜欢如今的贵妃娘娘。

“如今外头人人都说起,长春宫的贵妃娘娘宽和大度,温柔慈和,好多人使银子打点想进来当差呢。”阿莫从旁喜孜孜插口道,主子名声好,她们这些当奴才的脸上也有光。

穆桑榆听在耳中,只笑而不语。

“有一件新鲜事,奴婢说给娘娘听来解闷儿。”

芸香看穆桑榆心情甚佳,便兴致勃勃讲来,“奴婢从敬事房出来时,听见两个从永寿宫过来的小太监议论。说是那位云常在进宫之前,天气还好好的。她才进长街,就见着一边树上两只乌鸦青天大白日的哇哇乱叫,天上眼瞅着飘过来一片乌云,登时就下起雨来了。娘娘,您说说,这事儿招笑不?”

穆桑榆听闻此事,秀丽的眉头微微一挑——哟,还有这样的事儿呐?

这辈子是怎么了,和上辈子全不一样了。

只是这点些许的异动,她也并未放在心上,想必云筱柔的地位也不会因着这些小事就发生什么变化。

“这样的话,往后不要再说。免得你们在宫里说顺了嘴,哪日不当心就说出去了。再传到什么有心人耳朵里,凭白惹是非。”

穆桑榆交代了一句,眼看自己这两个得力大宫女都低头听命,满意的点了点头。

从她严整宫闱起,长春宫的宫女太监言谈举止,已收敛谦逊了许多,再不似上辈子那般张牙舞爪,四处惹嫌了。

她转而又问:“白答应几时到长春宫,怎么还不见?”

阿莫含笑回道:“娘娘,您忘了,白答应位份低,要过了午后才进宫呢。这一批进来的,都是常在位份以上的小主。”

穆桑榆这方恍然,这些事都太远了,她都有些记不得了。

乾元五年的选秀,一共入选了六位秀女,除却那位云筱柔,及答应白玉心,另有贵人一位,常在一位,答应两位,分别是宋溪月、韩晓梅、刘妙宜及沈招慧。

这些人,有的早早与云筱柔为敌,有的成了云筱柔的金兰姐妹,亦有不过是龙套角色的。

穆桑榆打算,除了那位与自己有过一段缘分的白玉心,其余人都一概远离,任凭她们去上演好戏。

云筱柔得知自己入住永寿宫时,心中一喜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