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桑榆
作者:努比亚l | 分类: | 字数:36.6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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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兄长
黎谨修再怎么顾忌穆桑榆,到了这个关头也无法坚持,于是旨意下到侯府,口谕也被李德甫转到了长春宫。
这段日子,穆桑榆始终在宝华殿诵经祈福。
她本性倒并不信这些,起初也只是为了躲黎谨修,但时日久了,她却发现诵经抄经能令心情平静。
这大概也是历代后妃多有喜欢礼佛之人的原因吧。
这日,她才抄好一卷经文,交给惠贤师傅送到佛前供奉,阿莫便自外头进来,满面喜色道,“娘娘,皇上恩准大爷进宫来探望娘娘了,说是明儿一早大爷就来。”
望着阿莫那喜出望外的神情,穆桑榆不由也是一笑,“这倒是一件喜事,该好生准备着。”
黎谨修会降下恩典,准许兄长入宫见她,那是因着就要派他上战场了。
这底下意思,其实也有为免不测,再见一面。
穆桑榆只觉的心口不住的抽疼着,上辈子兄长此去虽得性命保全,还立下赫赫战功,但却坏了一双腿,几乎断送了一生。
这一世,她虽提前为兄长调好了伤药,但至亲骨肉,又怎能不焦心关切?
兄长为了穆氏,要舍命去前线拼杀。
她因着穆氏,要站在这大周后宫里。
倘或,他们不是弋阳侯府的子女,也许就不必承担这许多了。
有时,穆桑榆也会羡慕旁系的姊妹,虽则不如她自幼锦衣玉食、养尊处优,却可以在民间随心生活。多想无益,徒增烦恼,穆桑榆甩开这些无用的心思,说道,“既是皇上恩典,那本宫当去谢恩。下去吩咐一声,收拾了去养心殿。”
不管如何,能再见到兄长,她还是十分高兴的。
穆桑榆离了宝华殿,乘着步辇,往养心殿行去。
已是春末时节,日光和暖,照在身上甚而有些燥热,大约是该换上轻纱薄罗的夏季衣裙了。
到得养心殿外,穆桑榆扶着阿莫的手,登上台阶。
李德甫见她到来,惊喜之中又带了一些尴尬,竟成了一副怪异的表情。
阿莫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李公公,两日没见,你的脸抽筋了?”
李德甫白了她一眼,这个死丫头,没大没小的。罢了罢了,她是贵妃手底下的人,他李公公不跟丫头片子一般见识。
穆桑榆微笑道,“李公公,本宫前来谢恩,可能进去通传一声?”
李德甫刚想张口,养心殿门内却走出一个人来。
那人径直走上前来,向穆桑榆屈身行李,“嫔妾答应沈氏,拜见贵妃娘娘,娘娘万安。”穆桑榆细看了她两眼,却见是个细丽窈窕的人,面容白净,颇有几分可观之处,眉眼微垂,倒似是个恭敬守礼的人。
这沈答应上一世始终碌碌无为,直到了最后也不过靠着年功序列熬了个贵人,就像是个凑数的角色,倒也没听说她怎么讨过宠。
然而,到底也是后宫的嫔妃,即便她曾试图讨过皇帝欢心,那也不足为奇。
穆桑榆心中想着,笑了笑,“沈答应起来吧,这大好天气,也出来走走。”
这不过是一句随口的闲话,倒让沈招慧红了脸颊,她含糊着点了点头。
李德甫已进去通传过,出来请穆桑榆进去。
穆桑榆便不再理会那沈氏族,迈步入内。
进了养心殿,果然见黎谨修照旧坐在御案之后,面前似乎还放着一页纸。
穆桑榆瞧着,不像奏折。
她上前,盈盈拜倒,“臣妾叩谢皇恩,吾皇万岁。”
黎谨修命她起身,说道,“你兄长是个将才,此次战事交托与他,朕放心。”这些不过是面子话,形势已到了这个地步,还能怎么办。
穆桑榆倒没有多想,这毕竟也是上辈子有过的事,只是那时黎谨修花了很大的力气来哄她,今生她是不会让他再费这个心了。
“能得皇上器重,是穆氏之福。为皇上效力,也是臣子的本分。”
就在穆桑榆觉着,自己该有点眼色开口告退时,黎谨修却忽然禁不住吞吞吐吐开口道,“那个……沈答应过来,是来向朕说,要把近来刺绣所得,都捐到前线去。她祖籍西南,虽后来迁居至京城,到底有些故乡之情。”
穆桑榆有些愕然,黎谨修怎会忽然跟她说这个。
但转念一想,多半是因着她穆家长子就要为国效力,黎谨修是怕她瞧见沈答应自养心殿出去,不高兴吧。
合着,他案上那一页纸,竟是一篇流水账目。
后宫宫女乃至于这些位分不高的嫔妃,闲暇时常做些刺绣,托太监带出宫去售卖以来贴补用度。宫中的刺绣,颇受京城达官贵人的欢迎,因而倒是获利颇丰。穆桑榆于女红甚拙,又身居高位,背后还有个显赫的娘家,从来不必干这些事,只是往日略有耳闻。
沈答应所为,也不过是后宫争宠常见的手段,没什么稀奇。
穆桑榆红润的唇微微一弯,“后宫嫔妃能为大周江山安定着想,果然尽是贤惠之辈。臣妾无能,只好在宝华殿日夜诵经,祈求佛祖保佑前线将士,稍尽绵薄之力。皇上政务繁忙,臣妾不敢过多打搅,便告退了。”
见兄长
黎谨修倒也没有拦她,只是待穆桑榆出去之后,立刻便把李德甫提了进来。
“馊主意!”
黎谨修没好气的斥了一声,跟了他这么多年,这小子是越来越笨。
他自幼长于皇室,所见所闻从来都是后宫争宠,所学所悟不过帝王之道,可从未有人教过他该怎么追求女人。
思来想去,李德甫在后宫当差甚久,平日里和那些嫔妃打的交道远多于他,该有些好点子。
谁料,一点儿用没有,眼见着还火上浇油。
李德甫摆着一张苦瓜脸,“奴才哪儿知……”话没完,触到皇帝那森冷的目光,便全吞了下去。
他脑中忽然灵光一闪,想起一件事来,“皇上,太皇太后娘娘就快回宫了。到时候,请太皇太后娘娘说和,不就妥了?”选秀之后,蒋太皇太后便离宫往泰山上香祈福去了,至今未归。
上月下旬,宫中方才收得消息,太皇太后上香已毕,正在归京途中。
连日忙碌,黎谨修倒把这件事抛之脑后,经李德甫一提,方才想起来。黎谨修一时不知是喜是忧,蒋太皇太后往日倒也喜欢穆桑榆,当初纳她做侧妃一事,也多得太皇太后从中斡旋。
只是她入宫之后,太皇太后对于自己多年来独宠她一人颇有微词,更遑论这些年来她一无所出。
此外,穆桑榆的脾气过于直率,太皇太后教她贤惠大度,她往往顶嘴,常弄的不欢而散。
那次穆桑榆拦截侍寝嫔妃一事,惹得太皇太后动了大怒,罚了她一番之后,再见她便没什么好脸色了。
太皇太后此次离宫,朝中甚而有传言,是被贵妃气走的。
如今太皇太后即将归来,事态也不知是否会有转机。
黎谨修想着心事,沉吟问道,“母后还有多久到达京城?”
李德甫回话,“回皇上,算着行程,差不离也就再四五天的事了。”
黎谨修微微颔首,“交代内务府,这几日将寿康宫仔细收拾了。此外,再办一场家宴,以贺太皇太后归来。”
李德甫忙道,“皇上放心,这些奴才都知道。”
黎谨修又看向书桌上的那篇账目,一个小小答应的刺绣所得能值几何,但能有这份心思也算是难得了。
黎谨修随手将那账簿塞给李德甫,重又看起了折子。
穆桑榆从养心殿出来,并未再回宝华殿,而是吩咐仪仗回了长春宫。兄长要入宫了,她想做些预备,至少吩咐小厨房做几道他素日爱吃的小菜点心。
一路上,跟随的阿莫倒是罕言寡语,默默低头行路,对适才沈答应的争宠之举未有一字评价。
穆桑榆低头看了她一眼,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经了这段日子的调理,手下的人也都沉稳多了,再不复先前那轻狂跋扈的样子。
若换成她往日的脾气,必定回去令人封上一百两银子,送到那沈答应的宫室摔在她面前。如今想来,自己也觉的可笑。
回至长春宫,才到内室换了衣裳,白玉心听到消息,便带了豆蔻过来见她。
两人有日子没有这样见面谈笑,相见自是甚欢,豆蔻也围在她跟前,将头枕在她膝上,静静听两个大人说话。
“倒是多谢妹妹前儿给做的小毡子,宝华殿的蒲团硬的很,跪久了膝盖都要磨出茧子来了。还有妹妹吩咐人送去的罗汉果梨膏糖,念经久了嗓子干哑的很,含一块润喉最舒坦不过了。”
穆桑榆摸着豆蔻的小脑袋,笑的温婉柔媚。白玉心浅浅一笑,“姐姐又说客套话了,实则姐姐手里什么没有?只是妹妹实在无能,帮不上什么忙,只好做这些微末功夫了。”
虽明知穆桑榆说的都是寒暄之词,但她听在耳中,还是觉着心中一甜。
穆桑榆微微叹息了一声,“本宫不在这几日,怕是苦了你。没有人来门上闹事吧?若是有,你说出来,待宝华殿的事完了,本宫绝饶不了她们!”
她在宫中树敌甚广,旁人是不敢到她面前造次,但背后会不会为难白玉心,那闭着眼睛都能猜到。
白玉心却摇了摇头,笑意温然,“这几日都太平,妹妹只是在长春宫里带着豆蔻识字,也没有人敢到长春宫来放肆。”
实则,这两日穆桑榆不在,委实有几个素日里与长春宫不和、又或干脆就是眼红嫉妒她的人,来长春宫指名道姓的见她。这些人大半位分比她高,于是便在她跟前倚仗位分,言语刻薄,甚而刁难欺凌。
白玉心原本并不在意这些事,但她目下留守长春宫,姐姐既将长春宫交托与她,她便要守好门户,更不能堕了穆贵妃的势头。她和那些人唇枪舌剑,针锋相对,将她们挨个撵走。
那些人临走前,无不咬牙切齿,恨不得嚼碎了她,大骂她不过是狐假虎威狗仗人势,甘做穆贵妃的狗腿子。
她们怎么辱骂她,她都不放在心上,只是这些年来姐姐既独承皇帝宠爱,怕是承受的六宫怨气远胜于此。
白玉心严厉约束了身边服侍的宫女太监,不许把这些事透露给穆桑榆得知。
她虽不知姐姐为何突然去宝华殿诵经祈福,但想来必定是有极要紧的事,她不能拖姐姐的后腿。
是以,穆桑榆在宝华殿中倒是耳根子清净,什么风声也没听到。
两人说了几句闲话,穆桑榆便讲起明日兄长入宫一事,又笑道,“玉心,你再替本宫想想,还有什么能给带去的。”
白玉心这段日子已帮着她收拾了不少东西,此刻听到这个消息,还是动了思乡之情,心中不免有些伤感,但看着穆桑榆那喜不自胜的样子,也由衷替她高兴,尽力的想了一回。“妹妹往日听闻,西南地方潮湿且多蛇虫之属,虽则姐姐已预备许多驱虫的药物,但男人家从来粗心。妹妹想着,不若做些什么让将军随身佩戴,填充药料,倒是实用。”
穆桑榆心想,这倒是个好主意,但又有几分思虑,“我阿哥从来不喜戴这些香囊荷包,说什么都是女人的玩意儿。即便硬塞给他,他也必定不用。”
白玉心却抿唇一笑,“姐姐放心,这件事包在妹妹身上。明儿妹妹就把东西送来,保准将军派的上用场。”
穆桑榆虽不知她要做什么,但看着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自己又不精于此道,只一笑了之。
正坐着说话,芸香进来报道,“娘娘,沈答应于宫门口求见。”
沈招慧?
穆桑榆瞬时便想起了适才在养心殿门口遇到她的情形,不由有些疑惑,她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