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还不到五更天的时间，但多年的习惯使得玄烨早已悄然起身。看了看睡在自己身边浑然不知的芳儿，玄烨放轻了自己穿着的声音。

等到一切穿着就绪，玄烨来到床前，对着芳儿的额头轻轻吻了吻，悄悄走出坤宁宫的大门。虽然昨晚他们俩和衣睡了一夜，什么也没干，但就是那样抱着她，他也感到无上的满足。玄烨自嘲的笑了笑，真正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他是皇上，想要干什么没有人敢阻扰。可昨天自己就是忍着难受什么也没干，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找的哪门子虐，但潜意识里好像有个声音在警告他不能伤害她，不能强迫她干她不愿意做的事。这或许就是对他在洞房花烛时冷落她所要付出的代价。

外面的天空除了偶尔亮着的几颗星辰，到处是漆黑一片。昨晚的雪下的好大，已经堆起了厚厚的一层。双脚踏虎皮暖靴，走在路上发出吱吱的响声。回头望了一眼已经渐行渐远的坤宁宫，玄烨的心头忽然冒出一句，“风雪夜归人。”

是不是等到朝堂安定，四海升平时，她愿意追随他做一对闲云野鹤的夫妻。没有外在的功名利禄，没有忧天下之忧，乐天下之乐的责任，只管做一对简单的砍柴夫妻。他愿意做一个砍柴晚归的柴夫，那么她是否也愿意做那个等他归来的人？

“皇上，上朝的时间快到了。”看着玄烨放慢的脚步，梁九宫心下着急，朝服还在乾清宫放着呢，这要是迟到了，鳌拜等一帮目无尊上的大臣不知又该要说出什么难听的话呢？

“走吧！”玄烨的思绪到此戛然而止，对着梁九宫轻轻的道了声，加快了前进的步伐。却不想，等到多年以后，他的愿望终成虚妄，别无其他，只因为那时她早已驾鹤西去，只留下一个酷似她的小太子给他作伴。

长春宫。

马佳氏狰狞着一张如花似玉的脸，对着跪在底下的太监大声呵斥道，“你说什么？皇上昨晚去了坤宁宫？”

“是。”底下跪着的太监瑟缩的发抖着，深怕一个不小心，小命就没了，尽量把声音放到最低，低着头回答道。

啪的一声，一对刻得栩栩如生的玉如意脆声落地，马佳氏的心里无数个贱人飘过。女人天生是爱情的侦探，昨天她就感觉到了皇上的异常，她的心中认定了是赫舍里芳儿打着慰问自己的缘由来勾引皇上的。一时气愤难当，一句“贱人”轻飘飘的脱口而出。

“ 格格慎言。”马佳氏的陪嫁丫鬟嫣儿吓得心里一颤，这话要是被有心人听见并传了出去，后果将会不堪设想。别说昨晚探子打探来的消息，皇上去了坤宁宫看望皇后。就是皇后不受宠，尊卑有别的宫规在那里，皇后也容不得他人谩骂。

一时嫉妒晕头了的马佳氏在听到嫣儿的话时，激动地情绪才渐渐冷静了下来。不但是嫣儿不懂，就是马佳氏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皇上去了皇后的宫中时，自己的思绪难平，虽然自己还算受宠，但皇上乃一代明君，为了减少后宫的争风吃醋，向来都是雨露均沾的。皇上平时也没少去别的后妃宫中，为什么唯独自己在听到坤宁宫三个字时会激动万分？

不得不说女人的直觉是对的。这件事直到后来，马佳氏做为宫中的老人，陪着皇上慢慢变老的那一刻她才知道皇上喜欢的女人很多，除了自己，还有她的亲表妹佟佳氏，慧妃那拉氏，以及后来的乌雅氏，还有郭络罗氏，但他心里真正爱的人只有赫舍里芳儿一个！

“你起来回话，”意识到自己失言的马佳氏敛了敛思绪，收了脾气，对着跪在地上的小太监摆了摆手，尽量放缓语气道，“你真的看见皇上今天早上是从坤宁宫出来的？”

“回娘娘的话，千真万确。小的就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欺骗娘娘啊！”小太监听到吩咐，听话的站到一边，对着马佳氏笃定的说道。

这个小太监是宫中打更的，平时对每个宫中的动向虽然谈不上了如指掌，但一星半点儿还是知道的。做为更夫，每天会在不同的宫中穿梭，用他来打探消息不但方便，而且也不会那么的引人注意。

马佳氏对着嫣儿使了个眼色，嫣儿激灵的将一个玉坠塞到小太监的手里，笑眯眯道，“公公辛苦了！娘娘今天心情不好，还望公公莫要见怪啊！公公的功劳娘娘始终记在心里，只要公公以后一心一意为娘娘办差，自会少不了公公的好处啊！”

一番恩威并施下，小太监赶紧连连表忠心，以后一定会忠心耿耿为娘娘办差，绝无二心之后才被放了出来。

“娘娘。”一些不相干的人退下之后，嫣儿对着马佳氏道，“娘娘还是放宽心为好！如今您肚子里怀着皇长子。就是后宫别的妃子再受宠，她也不会与您争锋！更何况，依奴婢愚见，皇上对整个后宫妃子的宠爱加起来也比不上您啊！”

马佳氏在听到嫣儿的最后一句话时，烦闷的心情豁然开朗狼，笑骂道“就你个小丫头会说话！”

“哪有啊！奴婢只不过是实事求是！”看着心情大好的马佳氏，嫣儿也开心了起来。后宫向来就是个是非之地，在这里没有谁对谁错，只不过是各为其主罢了！嫣儿明白，自从进宫以后，她和马佳氏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嫣儿。你说皇上会不会爱上皇后娘娘了？”马佳氏轻轻摸向自己的小肚子，目光涣散的看向远方，淡淡的对着嫣儿问道。

其实自己向来就不是个贪心的，自从进宫之后就明白了，皇上从来不是她一个人的，她也不是过于贪心之人，不管皇上去哪里，所有的辛酸无奈她都会忍着吞向自己的肚子里。每天夜深人静，独守空闺之时她总是这样安慰自己，比起后宫别的妃子，她已经幸福很多了。

她知道自己的出生不是那么的高贵，能做到一宫主位已经是皇上仁至义尽了。她也知道，自己再受宠也不会做到后宫之首，所以她不计较。只要皇上还爱着她，这些她都不计较。可是今天的消息让她的心里浓浓不安，如果以后连爱情这样一个信念都没了，自己和后宫那些心酸的后妃有什么两样？

“怎么会？”听到自己主子的问话，嫣儿先是一愣，紧接着道，“皇上讨厌皇后娘娘，这在宫里早已是公开的秘密，怎么会喜欢皇后呢？”

马佳氏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提起赫舍里芳儿她的自信就会荡然无存，自嘲的笑了笑自己如今已经不自信到了向一个小丫头求证的时刻。

“呵呵，我瞎说的。你别放在心上。”马佳氏口不对心的对着嫣儿说道。

“格格，依奴婢看来，昨天皇上去皇后的坤宁宫是深更半夜，早上离开也是无人知晓的情况下，这摆明了不给皇后长脸。怎么能说明皇上对皇后好呢？就算皇上光明正大的去坤宁宫，那也不能说明皇上爱皇后娘娘啊？哦，就像上次，皇上不也去了坤宁宫，可结果使得皇后在病床上躺了一个多月。”

上次的事件虽然太皇太后极力压制，但纸包不住火，虽然大家都不说，但每个人的心里跟明镜似的。

嫣儿看着自己的主子虽然极力压制，但心绪难平还是很容易看了出来，自己有心希望主子心思放宽，仔细分析道，“格格你还是要放宽心思养胎为妙。后宫嫔妃给太皇太后请安的时间马上就到了。到时候一看便知真假。”

马佳氏轻轻的点了点头，“你说的对。到时候一看变知真假。更何况，心绪难安的岂止是我一人？钮祜禄氏，佟佳氏，那拉氏？我就不信她们难够心静如水？”

马佳氏带着嫣儿来到慈宁宫的大门，看见大家都已经到了，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互相打探着昨晚另自己心绪难平的事，才知道昨晚的事早已是风波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