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做他的夫人？

回到自己的寝殿，关泠心中很是复杂，真的爱他？

答案是未知的，关泠想不明白自己的心，他是喜欢嬴政的，可，如果说爱，似乎总是缺了些什么。

稍坐了片刻，果然有太医来了，说是吹冷风着了凉开些药就好了，青禾正要送太医走，关泠抱着暖炉猛的站起来：“等等！”

“不知姑娘还有何吩咐？”

屋外风还在吹，门开着，太医花白的胡子和青禾水绿长裙随风微微飞扬，关泠笑了笑：“太医可否给我多取些化瘀消肿的药来？”

“泠姑娘，您哪里受伤了吗？”青禾焦急的跑过来拉着她的手上下检查。

关泠有些尴尬，“额，就是早上起来时摔了一跤，把膝盖摔肿了。”

太医没有多问，应了下来，才躬身退了出去。青禾合上了门，屋内又暖和起来。

“青禾，你回自己屋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姑娘，您要是觉得不舒服就躺下歇着吧，等到了晚膳奴婢再唤您起来。”

关泠闭着眼点了点头，果然成了十足的米虫，混吃等死的日子也不知何时是个头，抬手摸了摸发上的银簪，一丝念想在脑海滑过，可转瞬，又如跌入了黑洞找不到任何想要抓取的光明。

真的回不去了？

本来已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可当赵姬把这支簪交给她的时候，她才又开始期盼起来。

这么多年已过，属于我的世界，又是否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亲爱的爸妈，你们的泠儿，到底发生了什么？

紧紧的握着簪，滚烫的泪水悄然滑下，落入唇边，咸咸的味道，苦涩迷茫却直滴入心脏深处。

听到门外的脚步声，关泠猛的睁开眼，扬起手用衣袖胡乱的擦了擦眼睛，“青禾？”

脚步声在门口停下，等了片刻也没见人推门而入，这时嬴政应当处理政务去了，这么冷的天宫中的内侍不会在外面随便晃悠，况且自己不喜欢太多人伺候着，自己这方院子里的侍女并不多，会是谁在站们外？

“青禾吗？”关泠搭着毛毡在腿上，并不愿站起身来，懒懒道，“进来吧，外面冷。”

门被推开了，冰凉的风无孔不入的忽忽窜来，屋外院中银装素裹，一片苍茫雪白，门口的少年亦是一袭雪白的锦袍，乌丝绾起，散落在两鬓的长发随着冷冷的风肆意飞扬，那双清亮的黑眸里如沾染了雪水冰纯无暇，同样的雪白，少年的身影一如那皑皑白雪，清冷而孤傲。

关泠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对着门口的人道：“进来把门关上，风吹着冷。”

少年不语，清亮的眸子盯着她，随手将门推上。

抱着暖炉，关泠不愿起身，笑道：“你怎么来了，天气这么冷，难得你还愿意出门。”

虽然觉着成蟜今日的表情有些奇怪，关泠还是笑语相迎。

见她坐着不动，少年也没说什么，在她的对面坐下，清亮的眸子看着她却不发一言，这样不带感情的注视让关泠觉得特诡异，怎么跟杀手似地。

关泠还是笑，抱着暖炉，白皙的脸颊透着可爱的桃红，“你还真是惜字如金啊，说句话能怎么样了。”

两个人静默着，关泠本就着了凉，这会儿又觉得暖和，屋子里又静，坐的久了，全然忘了对面还坐着个人，抱着暖炉昏昏欲睡。

见对面的人身子左□□斜，成蟜站了起来，他与关泠只有两步之遥，而这两步，他似走的极为艰难，以至于坐到关泠身边时，恍惚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连轻轻用手揽过她的肩的力气也没有，然后，就坐在她的身边，眼睁睁的看着她直直的向地上倒去。

“啊！”关泠仿佛受了惊吓，尖叫一声从地上爬起来，暖炉里的炭灰泼了她一身，还好燃着的炭没有掉出来，见到自己座旁的少年，关泠一拍脑门，愧疚道，“不好意思，着凉了，近来有些嗜睡，你来这可是找我有什么事？”

见关泠眼睛直溜溜的望着他，成蟜偏过头去，有些无奈道：“泠儿，你可曾记得你说过什么？”

这问题怎么这么耳熟，关泠转溜着水灵灵的眼睛，问：“我说过什么？”

“自己说的话怎么自己不好好记着！”

怔怔的看着眼前清高孤傲突然语含怒意的少年，关泠顿时不知道说什么，她从来没有见到成蟜这么生气的表情，从来没有听到他用这么重的语气跟她说话，不知怎的，她心里竟有些委屈，“我到底说了什么，你告诉我不就成了。”

“告诉你还有用吗？”成蟜不知何时站起，靠近关泠身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他身上还余淡淡的雪花清纯冰凉的味道，可他的眼神，竟，有微微的怒意。

关泠往后退了一步，成蟜眼神一凛，长臂一揽，把试图走的远一些的小女人给拉了回来，“你说过，你不会嫁给王兄！”

看着他少有的气愤的表情，关泠一下子竟忘了挣脱，小心翼翼道：“我这样说过？”

说完又觉得不对，补充道：“我没有要嫁给他。”

她绝对相信眼前这个少年有将他捏碎的能耐，少时曾与他比试，可后来相处那么多年，关泠才发现自己哪里是他的对手，怕是当年，他也不过是给自己一个台阶下，让自己离开。

“这有什么区别吗，你都已经成了他的人。”成蟜的声音很近，仿佛是贴着她的耳根说的，关泠甚至能感觉到冰凉的唇瓣带过她的耳垂，留下丝丝凉意。

可对于他说出的话，关泠却不是那么高兴，奋力挣脱开来，调整心绪平静道：“是没什么区别，嫁与不嫁不过是个形式而已，况且，如果真要我选择一个人做为我的夫君，他不是最好的选择吗？”

转过身，正视着成蟜，“而且，这个跟你又有什么关系？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相依相扶，走在一起不是很理所当然吗？”

成蟜紧抿着唇没有说话，漆黑清亮的眼眸越来越沉，修长的手指握入掌中，紧紧的，慢慢的又松开，白皙的掌心依稀可见触目的鲜红，可是，关泠却没有看见。

“他是最好的选择？”清朗的声音中隐隐的仍是有些怒气。

关泠诧异的望着他，是自己听错了吗？

一向清冷孤傲情绪难以波动的长安君成蟜真的在生气？

“不然呢？”如果一定要嫁，关泠确实认为嬴政是个不错的选择，从小，他便疼她，宠她，爱她，纵她，这大秦朝，甚至其他六国之人，又有几人敢直呼他的名字，他又会允许谁直呼他的名字？

他对她的爱，不容置疑，一直都在，也许以后会变，至少如今，那份爱，深沉到那么关键的时刻她也没有想到理由去拒绝。

不然呢？及笄那年，她明明说过，她不会嫁给他，好像错了，成蟜弯起嘴角自嘲的苦笑，那时，她好像说的是为什么要嫁，看来，如今是找到原因了。

一步步的靠近身前的女子，欣赏着她无知的表情，瞧，这是多么可爱的表情啊，就是这样的天真无知迷住了王兄么？

满意的把她逼到死角，捏住她纤细的双肩，眯着长长的细眸：“你说，王兄若知道你跟我……”

盯着近在咫尺的微微战栗的红唇，呼吸着她的呼吸，心跳突的加快，这样微妙的变化他是不允许存在的，猛的推开被自己钳制的女人，匆匆的走至桌边，拿起桌上的茶壶，仰头狂饮。

“那个，茶估计是昨天的，有些冷，你慢着喝。”显然不明情况的某人还小心翼翼的提醒，立马被狠狠瞪回来的一眼吓住住了嘴。

“咳咳……”

果然，某人还是被呛到了。

关泠急忙走过去拿出锦帕胡乱的帮他擦起来，方才的事也立马烟消云散了。

“住手！“握住在自己胸前乱蹭的手，清亮幽深的黑眸紧紧的盯着眼前一脸无害的女子，清冽的声音一字一顿甚至带了些警告，“不要嫁给王兄，你曾经说过的，作为吕丞相的义女又怎能违背了一字千金的道理！”

“哦。”听着成蟜的话，关泠半晌才后知后觉的点头应答，想起自己的手还被成蟜握住，关泠试着抽回，成蟜也反应了过来，此时那张清丽的脸有离自己近在咫尺，那明如秋水的眼眸，那红润轻薄的嘴唇，就近在咫尺，单手扣住关泠的腰，情不自禁将的渐渐低下头。

“姑娘！”

“诶！”推开身前的少年，关泠笑着应答，刚刚他准备做什么？关泠来不及细想，不知何时，嬴政已站在门口，玄色的朝服被屋外的风吹的猎猎作响，青禾诧异的望着成蟜，直到他走出门口，她才反应过来躬身行了个礼，目光却望着他的背影久久也没有收回。

秦国最美丽的公子，谁又能抗拒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