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龙真凤
作者:水恋宝儿 | 分类:言情 | 字数:29.5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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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第十四章 爱恨禁锢
到底过了多久?周身刺骨的冰冷何时变成了徐徐的暖意, 原本想永远闭上的眼睛,居然让这样的暖流熏得捕捉到了一丝光亮。光亮逐渐化作光圈,眼前的事物越来越清晰……
木桌、木凳, 还有白色花瓶里的一枝花。花儿殷红欲滴, 枝干上的花骨朵像是在凌然傲视着自己……这花, 好面熟……似乎是……梅花?!
炎热的夏天怎么可能有梅花?!这样的反常事让子凝一溜烟的起了身, 思维顿时清醒了不少。她这才发现, 早已从湍急寒冷水流中脱身的自己竟是躺在一间颇为清雅的木屋中,貌似有人救了自己……
“我猜的果然没错……”清冷的声音让子凝抬头,迎面而来的是个女子。如月娥眉勾出不一样的风骨, 白玉似的肤色似沁着微凉、让夏日里的焦躁感不知踪影,眼前的人若是站在人群中毫无疑问的会引起围观。怪的是, 子凝总有种感觉, 即便是围观, 也没人敢靠近她半步,因为……这女子真的很冷, 莫名的凉意让人难接近。
“你当真是在今天未时醒来。”女子贴着床边坐下,切着子凝的脉搏沉吟了片刻说,“没什么大碍了,你可以随时离开……”
“等等……”子凝唤住走至门口的人,开口疑惑、不解也带点明了的意味, “姑娘……都不想告诉我中间发生了什么?”
“姑娘?!”女子笑的有些无奈, 转身翩然坐下, 斟起一杯茶, 霎时间, 梅的冽香就盈满了室内,“我整整大一辈, 怎么会是姑娘?算来……你叫我姑姑都不过分。”
“呃,得罪了,前辈。子凝谢谢前辈的救命之恩!”子凝下床就跪下,惊得女子不得不起身扶她起来,“你言重了,我只是恰巧路过,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料想是别人碰到此事,也会出手相救……不过,你怎么会掉入那么阴寒的河水中呢?”
闻言的子凝垂眸,她该不该说,她是被至爱之人推下了悬崖呢?说了,有人会信么?思及此,心里如同被针刺、被刀搅,醒来了,依旧是痛。
“不便直言也不碍,不过,你还是都留几日吧,待身体调养好再走。先把这个喝了……”女子仅是一个眨眼的功夫又回到了床畔,满满的茶水没有一滴溢出杯子。子凝见此眉际皱了又舒,膝盖就不由自主的再次沾了地,“子凝斗胆请前辈收我为徒!!!”
“你这个丫头,好生奇怪,初见我就跪了两次……”女子摇摇头,这次却是怎么也扶不起来下跪的子凝,她紧了紧眉头,放下手中的茶问,“你既能看出我有武功,那也曾习过武……为何要再拜师?师父可不是随便拜得……”
“再?!子凝自幼随爹爹习武,不曾拜过师!希望前辈成全……”
“拜师为何?”
“报仇!”
“报仇……”女子睨一眼子凝,叹气,从怀里拿出一本册子,甩上床,出门前不忘对子凝说,“自己练成了这套剑法,你才有资格叫我师父……”
子凝望着床的册子出神,直到人走远了才想起一件事,连忙起身追人,“师父,师父……您、您老人家贵姓??您还没告诉我您叫什么呢?”
子凝嘹亮的呼喊回荡幽谷,难得她这杳无人烟的清静之地也能这般热闹。梅若衣手持最喜爱的梅花茶,遥望着谷中寒泉边挥汗如雨的身影,没想到,这丫头竟如此勤奋。只不过,那“落梅剑”也不是光靠勤就练得成的……
思及此,梅若衣纤指划过杯口,笑得别有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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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不行、还是不行!!!!”子凝甩下手中的间,愤恨的坐上一旁的碣石,想来想去又不甘心的翻起剑谱。招式明明没错,为什么就是练不成?因为这第五式,她居然耗了数日,想破脑袋也想不通……
“心浮气躁,练剑之大忌!”梅若衣提剑出现在子凝面前,此时的她已换了一身习武的劲装,勾勒出岁月也难以改变的精致线条。子凝张嘴,她当真不知道“冷”师父也能这么光亮照人的漂亮。
“丫头,再看就差流口水了……”梅若衣拿过子凝手中的剑谱扬向天际,跃身拔剑,一道白光掠过,剑谱竟稳稳的直立在剑身之上。子凝嘴张得更大些,梅若衣却笑了,“你瞧你,是不是浮躁?你先要学会如何平心静气,明白么?”
“徒儿……确实不明白……”子凝低头,她这几日练剑练得满腔怒火,为啥劈不准地上的石头?就因为她越是把那石头当该死的太子爷就越……砍不准,纯是活见鬼……
“那你再悟些日子吧……”梅若衣转身就走,留子凝在原地傻愣着……
平心静气……如何才能平心静气呢?
“唉……”子凝学梅若衣叹气,盘腿复坐回碣石之上。如果闭目养神,她又会想些什么呢?
轩辕羽辰、轩辕羽辰、居然还是轩辕羽辰……
猛甩头,子凝坐立难安,心虚全乱了,提剑一顿乱舞,结果……脚下打滑,跌进寒泉里去了。狼狈的爬上岸,子凝灰着脸望着不远处的梅若衣,这次,她读懂师父眼神的含义了,依旧是——平心静气。
唉……该死的男人!想起你,我哪里还能平心静气?!你亲手把我推下崖的那刻,我的心,也跟着死了……
感谢你抹杀了我最初的纯真,有的是时间,这账,我们慢慢算……
这仇、这冤,我也定会一并还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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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耀没有易主,天下依旧太平。这就是子凝掉下崖后的,确切的说是被推下崖后的情势……但是,平静表面下,永远是暗潮汹涌……真正乐呵的,没有几个人,愁绪万千的,倒比比皆是。
比如,周旋于深宫的太子爷轩辕羽辰;比如,庙间落跑至今下落不明的玄王爷;又比如进了轩辕陵闭关的轩辕晨曦;抑或是……此刻正准备从日耀出发回水灵宫的红莲。
行礼简单的归置一包,红莲低头瞅见腰间的玉佩,又想起那个很郁闷的下午。有人强掐着她的手腕大喊“妖女”之后,在她腰间系上块玉佩扭头就走,三步之后停下,说了句,“还是要道声谢……若有事,城西轩辕陵叩墓门三下即可。”
人走茶凉,红莲心里有那么点不是滋味,不过还是回过身,和他走了相反的方向。后来的几天里,没人叫唤着让她伺候,她有点寂寞;没人晚上和她抢地儿,无赖的霸着床说“朕可是皇帝,自然有资格睡床……”,她忽然觉得夜里太静了,连蚊子也在歌小曲儿;终于,她难以忍受,一个翻身,打包走人……
“我说……你至于那么磨蹭么?”冷盈月去找红莲有件事必做,惯性的踹开门,这次,当然也没能例外。不过,客栈的门……可是要赔的。
“这就好了,宫主大人您别急。”红莲扛起包,转身往门外走,结果被冷盈月揪住领口给拽回了屋里。
“跑那么快做什么,有鬼追你不成?”冷盈月手上稍使力就把红莲甩回了房里,勉强掩上刚刚踹坏的门,冷盈月有点后悔。
“冷盈月!!!你耍我玩呢?”红莲扔下包袱,一副“不介意”拳脚相向的架势。
“正事还没做,你怎么能这么快就回去?”冷盈月难得没火气的坐下,轻轻的开口,“我的女儿……子凝她,不见了……”
“子凝?!”红莲努力搜索记忆中的相关,把前后事串联起来,终于明了,“是我们救得那个女孩子??”
冷盈月点头不语,去了面具的容颜美得真实无比。眸瞳浸染了岁月的沉淀,幽深的难以见底,但提及子凝,红莲似乎捕捉到了一丝涟漪。
“不简单的姑娘……基本上,全天下的人都在找她了,可是……”红莲停了停还是说出了口,“半个月了,一点线索也没有么?”
冷盈月依旧沉默,半个月了,她派水灵宫的女子四下打探,一无所获……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至少她可以带着希望,让人一直寻下去……
她的女儿,仅是那么匆匆的一瞥,就让人难以移去目光。她多想亲自帮女儿梳一次头发,挽起个美丽的发髻,乌溜溜的青丝,一定像丝一般的顺滑……
嘴角上扬,也伴着……血丝……“噗……”冷盈月还是没压住胸腔中迅速涌起的暖流、血,还是血……为什么回了日耀,她吐血的次数竟比在水灵宫时多了一倍?
“盈月……”红莲弯腰切住冷盈月的脉,皱眉间全是怜悯之意,“你这又是何苦?你明知道那‘明’你练不得,你还……”
“我知道……可是,我更恨……”冷盈月抚抚胸口,叹口气,起身向门外走,“恨这天下……恨玄之佾……恨情,更恨……我自己呀……”
“哪里有那么多恨……怪就怪,你自己情深罢!”红莲瞧着步伐有些絮乱的冷盈月,心想自己会不会也像她这般由爱生恨?仰头间,红莲又想起这些年在水灵宫苦苦修炼“明”的冷盈月,自虐、自残加……自贱……
“明”,顾名思义,练者必须要舍弃一切杂念,心如明镜的苦习。不可急于求成、不可太多杂念!若是心怀天下的大义之人习之,自然是事半功倍;若被处心积虑之人习之,必筋脉逆转而亡。但是冷盈月却走了极端,以“欲”代“爱”而习,功力长进不少,也落下了病根……
但凡动情,定会气血逆转,轻者晕厥,重者吐血。方才那样,足见盈月的情感……红莲摇摇牙,迟疑片刻便提剑除了客栈……
相救盈月不难,只要寻到“明”的第十重,一切问题就烟消云散。问题是,她十五年前未能寻到,十五年后呢?结果还会一样么?
冷盈月凝望窗外迅速远去的红影,沉不住气的红莲,果然如她所料,再一次入宫盗“明”。她执起一旁的白绢擦擦嘴角的鲜红,铜镜中的自己,果然已经不再年轻。她救了玄之佾,亦从他的身边逃走,那一夜从庙里落跑的人……其实是她。
红颜不再,情何在?月下伊人空悲怜……
子凝,娘不能此生就见你一面!你到底在哪……
想这个问题,也不止一个人。小小的明月下,宫里、宫外……城内、城外,多少人的牵挂都系在了幽谷之中的人身上……只是,她自己从不曾察觉。
子凝拖着疲惫的身子进屋,一头栽进床上便再也不想起身,这一日复一日的练剑,磨得她连瞎想也难。好累,单纯的累……累到她能忘了一切。
这是种解脱,很好的解脱……子凝翻个身,找周公继续论剑去……
梅若衣人没到门口就听见了子凝那均匀的呼吸声,掌风一挥,屋内的烛火随即熄灭。她多睨了一眼熟睡的子凝,浅笑。傻孩子的心事还真不少,只是……你本应是快乐的,何苦给自己上枷锁?
希望为师能助你……悟透些做人的道理,也好让笑再回到你脸上……
拾起地上的落梅剑谱放回桌案,梅若衣掩好门离去。
她和这丫头既是有缘才会相遇,她来了,也会带来一些自己早已淡忘的过往吧……
脚步声渐远,夜,依旧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