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城灯
作者:花开欲燃 | 分类:言情 | 字数:24.9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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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二章 岚城街趣(中)
此时正是弈朝持帝无央二十五年。
弈朝所在地是一块被人们称为“朝域”的大陆,此地北临苍茫海,西南两处又有汜天山脉与鹫山作为天然屏障,几无外族入侵,只是几百年来内战不断,大大小小的朝代交织出现,亦有过鼎盛时期,但皆未持续过长时间,直至二百三十年前,一对年轻的龙凤兄妹左云逐与左云岫着手统一了当时已分裂成十三个小国的朝域,建毗孖王朝,定国号“泱”,定年号“佐神”,定帝都“玄旗”,并将朝域划为景、久、岚、疏、启、明、月枝七个侯国,由兄妹两亲封的王侯为各侯国的最高统治者。
兄妹两人还制作了九只金杯,两大七小,每只杯上都刻一只翩然欲飞的蝴蝶,七小杯是为“蝶樽”,两只大杯则为“栖蝶樽”,合称九樽,九樽制作精美,且九只金樽可环环相扣,喻永结一心。双帝各执一只栖蝶樽,七位王侯则执七蝶樽,并歃血留下盟约:“蝶樽相扣,则肝脑涂地亦在所不惜。”
因毗孖王朝所占疆域广大,于是南北方由兄妹两人分别管理,兄长左云逐管理南方景、久、岚三国,是为南逐帝,其妹左云岫则管理北方疏、启、明、月枝四国,是为北岫帝。原以为兄妹齐心,定能缔造太平盛世,毗孖王朝确也鼎盛了几年,然到了佐神四年,北岫帝忽然发动战争,直攻其兄所在的南方,甫稳定的局势再陷黑暗。这场战争史称“岫逐之乱”。
当南北方势均力敌之时,南逐帝左云逐却已不愿见黎民受苦为由,自愿退出战争,不料其妹左云岫紧追不舍,甚至放言:“左云逐一日不死,吾亦无心停战治国。”
谁也不知昔日同生共死共战沙场的亲生兄妹何以反目成仇,只知南逐帝左云逐终于朝域最南端的汜天山脉上刻下一诗,仰天一啸后自刎而死。
岫逐之乱就此结束。
左云岫凭借昔年威信集齐九樽,重新统一天下,建孑影王朝,定国号“弈”,改“玄旗”为“永阙”,依然作为帝都,改景、久、岚、疏、启、明六诸侯国为景州、久州、岚州、疏州、启州、明州六州,其中永阙所在地疏州则成为中央所在地,而月枝国在岫逐之乱中妄图趁乱称霸,被分割成滨州、竖沙两地,国中贵族亦在新朝建立时被送至帝都,世代为奴。
三年后,左云岫薨,孑影王朝更名为弈朝,并一直繁荣延续,至今已是建朝第一百九十一年,其鼎盛时期亦持续了近四十年,国运昌盛,百姓安居乐业。而武林各门派亦渐趋成熟,年轻一代更是精英荟萃,人才辈出,于是各种各样的切磋会,比武会应运而生,每一次大会都聚集了天下英豪,盛况为人惊叹,而这些大会之中最引人注目的便是当朝三皇子左重明所主持的结兰会,左重明虽为皇室中人,但喜结江湖英豪,且其本人为人亲善,武艺高强,武林中人都极愿与其为友,所以结兰会至今虽只举行过两次,但两次皆是盛况空前,非其他集会可比,史家亦喜记此事,以致百多年后的江湖,每逢有人谈起此盛会,都不禁叹息未能亲临目睹。
能被左重明公子邀请参加结兰会,是江湖中人无比期待的事,这代表着自己在武林中的地位被认可,且结兰会高手云集,亦是一展才华的绝佳时机。
所以,这张邀请函定是为江湖新秀所梦寐以求的吧?
叶舟轻看着手中的邀请函:红底墨字,四角绘了将绽未绽的兰花,页眉处则用行书写了“叶舟轻”三字,随性,但不随意。
“真是盛情难却啊。”叶舟轻放下请柬,端起桌上的茶杯。
白瓷茶杯用墨色勾勒了几株雨后新荷,新沏的茶还氤氲着热气,茶水淡绿如碧玉静沉杯底。叶舟轻不过轻啜一口,便顿觉浓郁的清香盈满心肺。
“好茶!”他不禁赞叹。此时已近子时,万籁俱寂,月色虽不如十五时明亮,却也洁如白练,铺了满地银霜。这样的夜晚,最宜忘却凡尘,静坐赏月,轻啜茗香——如果没有不解风情的人的叨扰的话。
“好香的茶啊。呵,叶船夫,果然来你这儿找吃的是最佳选择!”
虽然还未见到说话之人,但叶舟轻已经猜到了——在这武林中会叫他“叶船夫”的可绝无二人。
果然,不就之后推门进来的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人。
“知道薛姑娘将深夜造访,恭候多时了。”叶舟轻说着,低头看见立于薛倾姒身后的宣倾妺,微微一笑,“妺儿你饿了吧。跟着这样没钱没势只知到处骗吃骗喝的姐姐一定疲累至极,不过到了叶大哥这儿你不必客气,要吃什么尽管说好了。”
他说的一派大方和气,风流俊雅,全然不顾方才口中的那位“姐姐”就立于自己眼前。
“能骗到吃的喝的也是我的本事,若是把你身无分文地扔出这客栈,恐怕没过几天就有人发现叶大公子骨瘦如柴饿死街头了。”薛倾姒说的不痛不痒,垂眸看到叶舟轻桌上那盆装得满满的水果,笑道,“既然叶公子如此好客,那小女子便不客气了。”说完,当真不客气地搬了椅子,揭了面纱,吃得满口余香。
虽见惯了这样的场面,妺儿还是不禁哑然——她这两天难道吃得还不够吗?
“疏州的文牒我帮你拿到了。我原以为你不会对这种集会感兴趣。”见薛倾姒吃得差不多了,叶舟轻拿出两份文牒放于桌上。
“你究竟是怎么弄到的?”薛倾姒有些好奇。文牒上虽写着她与妺儿的名字,但下面的资料显然都是假的。
“那你为何参加结兰会,不只是因为觉得好玩吧?”叶舟轻不答反问。
“当然是为了那里的美食,当朝皇子亲自主持,那岂不是山珍海味玉盘珍馐样样俱全?”薛倾姒咬了一口香梨,“何况我又不是没收到请柬,算不上白吃白喝吧?”
“你真是永远也吃不饱啊。”知她没有说实话,叶舟轻还是配合着轻叹了一声。
薛倾姒但笑不语。一时,两人都不再说话。妺儿左右看着两人,似敌似友,又非敌非友,她一直搞不清这两个人的关系,只是她现在无暇顾及,夜深人静,一阵困意袭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累了?”薛倾姒解决完第三个香梨,拍拍手站起来,“也该休息了。叶船夫,你有给我们准备房间吧?”
“二楼左边第三个房间。”见薛倾姒推门而出,叶舟轻又饶有兴致地加了一句,“不过这回事哪家少爷或千金遭了殃?”
“沈家公子沈励,不过那是假名。”
“假名?倒是难得没有去打探他的真名?”
“有城府的纨绔子弟,我可不打算见他第二面,而且——”薛倾姒顿了顿,“吃他喝他的是夏淑清,不是我薛倾姒。”说完,她狡黠一笑,关了门走上楼去。
叶舟轻听了不禁失笑,“湘绮楼的花魁?”
“她不会怪我的。”清越的笑声遥遥传来,和着依稀的铃铛声。
“这样的女子倒是世间少见。”叶舟轻不知该笑还是该叹,只得微微摇了摇头。
一只白鸽从窗口飞进,停于面前的桌上。叶舟轻取下白鸽腿上的书信,“辛苦你了,雪练。”说着,叶舟轻将一粒樱桃扔给白鸽。
展开信,短笺上只有几行蝇头小字,右下角处有一朵紫罗兰印泥。
“好不容易空闲呢,又有的忙了。”叶舟轻轻叹一声,“宫墙里的事,还真是让人难以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