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帝后
作者:月临 | 分类:言情 | 字数:17.4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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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朝宴
上元中秋,最是佳期。
刘彧照例在九华殿设宴,款待群臣。
杯盏相交,靖山王刘畅喝得半醉半醒,颤颤巍巍起身,向刘彧行了个礼,“陛下,听闻您去岁在邺城可得了宝贝,只可惜至今没有拿出来让我等老臣开开眼界。”
接话的却是德妃冯映薇,“靖山王说得是,陛下视若珍宝,但也得让大家见见才是。”
冯映薇今日打扮得格外出挑,倒有几分将中宫皇后比下去的意思。
皇后虽没有显露出不悦,刘彧却已是微微不满,此番听她又出言挑事,怒意隐隐有些酝酿膨胀。
见刘彧没有接话,太尉冯又安起立,恭恭敬敬地行礼,“听闻前些日子,陛下竟然带着前赵长公主去了禁宅,说是为赵衍庆生。”
冯又安表面恭敬,鼻子里的冷哼声却让邻座的端豫王梁慕都听得见。
刘彧声音是冷冷的,“确实如此。怎么,太尉有何不满么?”
这对父女,向来不知收敛。刘彧话里的怒意隐隐若现。
冯映薇见无人解围,担心父亲因自己贪图而招致盛怒,只得解释道:“陛下息怒。父亲不过是觉得此举不合规矩,并未有问责之意,何来不满?”
皇后恰到好处地解围,“陛下息怒。想来,太尉与德妃也无非是好奇这清河长公主到底是何等人物。”
话没说完,已经止不住咳嗽个不停,忙喝了口茶才接道:“毕竟,自入宫以来,清河长公主尚未与大家打过照面,却能得陛下如此对待,旁人自然好奇些。”
皇后向来端庄有礼,行事素来挑不出错来。端豫王看着女儿贤良淑德,面上多几分满意的笑容。
冯又安却不由轻轻叹了口气,刘彧勤政爱民,登基以来后宫并不充实,宫内多是当年对他登基有过帮扶的大臣的女儿。
而其中,能居一宫主位的,也只有梁念容与他的女儿。只可惜,映薇的性子像他,眼里容不得沙子,表现出来便是善妒,不如梁念容得刘彧看重。
殿中陷入沉默,气氛不同寻常,终究是靖山王起身,“陛下偏爱清河长公主并无不可,纳敌国公主入宫之事历朝有之。诸位大臣担心的,无非是怕陛下一时情难自禁,乱了祖制而已。”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
这哪是解围,分明是火上浇油。
靖山王算是老臣,又是皇亲,当年在刘彧登基之时也曾相助,所以虽然平素颇有不敬之词,刘彧却也未曾与他计较。
只是今夜朝宴之上,正是彰显国威君威之时,刘畅这般不知好歹,饶是涵养如刘彧也不由皱了眉。
靖山王见刘彧久不答话,酒劲上头,竟然浑话连天,“听闻陛下在和龙宫一见前赵清河长公主,当即下令保留其封号,想这清河长公主当是何等天仙人物,竟能让陛下也为之倾倒。不知老臣今日可有幸见见这惊为天人的清河长公主?”
此话一出,群臣哗然。这段趣闻自当日燕赵士兵口里传出,已在长安城内传得人尽皆知。
道听途说,又加众家之语,俨然已经传为一段佳话。再加之日前刘彧不避清河身份,带其入禁宅,更是传得满城风雨。
刘彧眼里隐隐有锋芒一闪而过,然而已被刘畅之言勾起兴致的群臣却未注意到。
独独一旁的皇后及时起身,向刘彧举杯,“陛下,今夜中秋,正是国之佳节,该当君臣同乐。况且前赵清河长公主自随陛下从邺城归来,一直居于未央宫,却身份未明,也无怪乎群臣非议。”
皇后咳嗽不断,“清河长公主身份特殊,陛下不妨让其与各位皇亲重臣相见,也好……”
一番话于情于理都毫无纰漏,刘彧静静注视着眼前的皇后。
皇后话未说完,刘彧已明白她话中含意。如今登基不过短短三年,朝中虽然表面稳固,但实际上却波诡云谲。要将大权牢牢握在手中,除了王景略的治世之才,的确还需这帮老臣的支持。
“原来皇叔不过是想见见清河长公主,清河长公主名闻天下,世人皆想一睹芳容,此等要求自不为过。”刘彧转头向皇后一笑,“劳烦皇后差人去请清河长公主前来,今夜空有明月,更当佳人助兴才好。”
皇后温婉一笑,“臣妾领命。”随即向内监示意。
齐振匀到时,清河正临窗而立。
月夜染霜,恰似她低落的心情。
“长公主,陛下请您到九华殿,与诸位皇亲大臣一叙。”齐振匀承了周诚的性子,话并不多,却都恰到点上。
“九华殿?周公公可有提点?”清河向来不缺礼数,对周诚,更是礼数有加。
齐振匀赔笑,“师傅只说,是靖山王和太尉提出要见长公主,别的话再没有了。”
清河微微躬身轻轻一褔,“如此,劳齐公公稍待。”
清河姗姗来迟,来时盛装,一身朝服仪度非凡,在阶下向刘彧行了跪拜大礼,“前赵清河长公主叩见陛下,愿陛下万岁长安。”
冰肌玉骨,气度非凡,在场诸人都不禁暗自赞叹一声。
刘彧笑笑,伸手示意,“清河长公主免礼罢。今夜召公主前来,是想着如此佳节,群臣宴饮,无乐不欢。”
刘彧停顿了会儿,静静看着阶下的清河,“听闻清河长公主琴棋书画俱佳,舞姿更得建业帝亲赞。不知今夜,朕与众爱卿可否有此荣幸,能闻天人之音,赏天人之姿?”
饶是长伴刘彧身侧如皇后,也不由侧目,跟在刘彧身边这些年,亦从未见他对谁有过如此溢美之词。
可惜阶下的清河却不这么想,已为亡国人,终行亡国事。
纵刘彧有心护她,她亦清楚,此刻的刘彧虽已能攻破赵国,但在自己朝中却不能算真正的根基稳固。此番,多半也是怕拂了这帮老臣的面子,遂毕恭毕敬地行礼,“陛下吩咐,不敢不从,请容清河更衣。”
清河随宫女下去更衣,再度出现时,已然换好了衣服。
长袖起舞,纤足之上系着银铃,身形一动,银铃清响,竟然串成了曲调,竟是赵国名曲《灵修》。
雪夜作红梅舞,殿中除却银铃之声,再无半分呼吸声。
一舞毕,刘彧久久未回过神来,许久才击掌称赞,“清河长公主果真名不虚传。”
听闻刘彧夸赞,靖山王亦反应过来,却不是为了奉承,倒是真心夸赞,“能观清河长公主一舞,倒也不枉此生了。”
“不知如此佳人在怀,陛下欲要如何……”端豫王执杯,遥遥向刘彧示意。
梁慕的话未说得太满,刘彧却听得明白。
清河的身份终究尴尬,今夜这帮老臣逼他让清河出来相见,一是为了好奇,更重要的却是,这帮人还想从他对清河的处置中看清他对赵氏的态度。
“皇后怎么看?”清河舞毕,跪在下首,这般场合无人叫她起身,她自不会平白叫人寻了错处。因隔得近,倒听见了刘彧这般问梁念容。
不想,刘彧原来这般敬重梁念容。
清河心底,隐隐有一丝不舒服掠过。
“清河长公主仪态天成,旁人无可指摘。但居于宫中,终究不似仙人能不被俗世所扰。”梁念容看向刘彧的眼神里,没有半分不满,“陛下想如何,便如何就是。这未央宫,终究是陛下的未央宫。”
她的夫君,终究是天子。
她明白,所以她从不越界,也从不贪念。
刘彧环视一周,在座诸人百态丛生。
皇后端庄贤惠,德妃拼命克制着不满,端豫王怡然自得,靖山王自顾自喝着小酒,冯又安虽不满却仍挤着笑,旁人事不关己权当热闹看。
清河跪在那里,额头贴在地上,虽不舒服却没有丝毫动弹。
她何曾受过这般苦?
刘彧凝了神,庄严开口:“前赵来归,前赵皇族亦为燕国子民。清河长公主姿仪不凡,今封婕妤,赐居临池观。”
清河低低叹了口气,终究不过是婕妤,刘彧之前对她说的话并未作假,若皇兄当日投降,她封妃亦可,如今战败被俘,自然不能居一宫主位。
只是,她亦知道这些虚名并不重要,相比之下,刘彧的心意,更为关键。
她淡然接旨:“谢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