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帝后
作者:月临 | 分类:言情 | 字数:17.4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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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风满楼
刘涵夜间睡得并不安稳, 连累冯映薇也没能睡上个踏实觉,半夜起床哄着小孩。
晚晴办事效率不低,不到一刻钟, 刘彧重伤昏迷的消息便由初云带给了冯映薇。彼时冯映薇正抱着孩子, 伸手逗弄着小孩儿, 一听初云如此说, 护甲差点戳进刘涵眼里, 忙将孩子放下,仔细询问初云:“消息当真?”
“想来不假,增成舍那边传来的消息。”初云战战兢兢地回。
冯映薇果然意料之中的震怒, “陛下还真是宠爱那位,当初说废就废, 还以为陛下当真无情薄幸, 一回来却又直接扎进增成舍。”
初云还欲再说什么, 又见内侍来报:“娘娘,有位大人要见您。”
冯映薇起疑, 但也没迟疑一会儿,吩咐人传,来人是禁卫军装束,立时心下明了,“这位大人可是有事要知会本宫一声?”
来人恭谨行礼, 将冯又安的意思带到:“禀贵妃娘娘, 臣乃太尉大人昔日旧部。太尉大人率府兵围宫城, 托属下给您带声信, 让娘娘今夜无论如何不要出合欢殿一步, 不管今夜结果如何,安阳王可保娘娘无虞。”
“什么?”冯映薇一愣, 护甲这次切切实实地嵌进了自己的血肉,却没感觉到丝毫疼痛。
这紧要当口,谁也不敢凑上来送死,冯映薇自己缓缓平复了心情,吩咐来人离开,这才自言自语:“初云,父亲竟然这么狠心,安阳王是陛下至今唯一的骨血,若是父亲再好生经营两年,给陛下施加施加压力,要陛下立安阳王为太子并不算难事,他为何这般等不及?”
初云嗫嚅,见冯映薇的目光可怕,又不敢不答,大着胆子回答:“娘娘,您还有兄长呢。”
冯映薇手下用力,护甲折断,鲜血涌出,“是啊,外孙和儿子,父亲心里那杆秤可从来都没偏过。”
冯映薇将刘涵抱在怀里,轻轻吻了吻他的额头,转身往殿外去,毫不迟疑。初云在身后阻止,“娘娘留步,太尉大人说得没错,只要今夜您不出这合欢殿一步,无论谁胜谁败,您和安阳王都不会有事。”
“不会有事?”冯映薇喃喃,“那陛下呢?”
禁足令尚在,但冯又安一动,张正近乎将阖宫守卫都迅速调走,剩下零零星星的几个人守在殿门口,还拦不住合欢殿本身的侍卫,冯映薇没受到什么阻拦,向着增成舍而去。
夜风习习,带着些微寒意,泪毫无征兆地滑落。
她第一次见到刘彧,是刘彧归朝那一年,刘彧暗中来拜会冯又安,她躲在书房后面,一眼看见那眉目如剑的少年,英气隽秀。
那时的刘彧刚刚归朝,无权无势,又无外戚相助,冯又安其实是颇瞧不起他的。但刘彧一腔孤勇,智谋无双,终于说服冯又安加入他的阵营。
刘彧登基那一年,她以为她会是他的皇后,可惜刘彧择了梁念容。她心有不甘,成日找梁念容麻烦,但梁念容又是不争不抢的性格,她也算想明白了,刘彧并不见得就有多喜欢梁念容,和她一样,不过都是利益交换,也就得过且过。
直到清河入宫,她第一次见到刘彧那么宠一个人,为她翻金殿,赏母族,甚至扶持赵衍只为清河能在宫中站稳脚跟。
脑中无数思绪一一掠过,冯映薇终于放弃了思考,不再去管其他。不管今夜结果如何,这一刻,她唯一想做的就是见到刘彧。
梁念容带着清河站上宫墙,张正与冯又安僵持不下,见二人过来,连忙阻止,“还请皇后娘娘和赵昭仪移步,眼下必有一场大战。”
梁念容一笑,端庄有礼,“无妨,陛下的未央宫,本宫自当为陛下保全。”
冯又安按捺不住,怕刘彧那边有变,下令攻城。箭矢纷飞,宫墙下黑压压的一片,断不只府兵之数,想来冯又安谋划多年,只为着这么一个契机。
两方胶着,陷入僵局,死伤众多。清河微微有些发怔,想起和龙宫那一场大战,宫墙下的刘彧,玄袍龙纹,自万军中缓缓而来,施然开口。
手心蓦然起了细密的汗珠,若是端豫王来不及调兵,她今夜所为,甚至会葬送刘彧的江山。
心砰砰直跳,手发颤不止,有宽厚的手掌悄然握住她的手,十指相交,她回头,是刘彧。
惊喜在眼中乍然盛放,清河来不及说话,就见刘彧上前一步,施然开口:“诸位将士,今夜伏诛太尉者,赏千金,封万户侯。”
士气振奋,远远听见马蹄声疾驰而来,梁念容眼尖,欣喜不已,“陛下,是端豫王。”
合围之下,冯又安败势显现,一场酣战,冯又安被当场射杀于宫墙之下。禁卫军将反未反者松了口气,还好没马失前蹄。
刘彧从宫墙上走下,动作缓慢,显然伤势还未完全恢复,梁念容和清河跟在身后,默然无声。
冯映薇在宫墙之下候着,她去增成舍没见着刘彧,刚刚才赶过来,便听到禁卫军的欢呼与冯又安死讯的通传声。她一路急奔,发饰凌乱,这会儿见了刘彧,却觉得心中大石落了地,颓然跪地,低低唤了声“陛下”。
刘彧面色冷冷,吩咐禁卫军:“乱臣之后,先行关押。兵围太尉府,拒捕者,就地正|法。”
冯映薇眼里刚刚亮起来的光芒瞬间熄灭,颓然坐倒在地,被禁卫军毫不留情地拖走。
刘彧回望清河一眼,眸中神色复杂,变了又变,终是没有说什么。
清河自己跪地,浮起一个浅浅的笑,“还请陛下治罪。”
刘彧叹了口气,吩咐张正:“兵围新兴郡侯府,若有异动者,杀无赦。半个时辰内,朕要见到龙骧将军夫人安然抵宫城。”
“是。”张正抱拳领命,来去如风。
清河垂首,不敢与刘彧对视。刘彧默默看她一眼,吩咐她:“先回增成舍,等事情解决再行论处。”
“是。”清河低低应下,没解释一句,也没什么好解释的。
目送清河走远,刘彧这才觉着伤口隐隐作痛,梁念容眼尖,关切道:“陛下还是先回宣室殿,先养好伤再处理政事吧。”
刘彧看了正处理残局的梁慕一眼,微闭双眼,“好。”
蒋兴再次替刘彧诊脉,嘴里还是絮絮叨叨个不停,“陛下果然吉人自有天相,这般伤势,竟然能如此快速醒来,果真是天佑之人。”
“只是陛下要好生养着,一个月之内切忌乱动,再牵动伤口,华佗在世也要回天乏术了。”
刘彧摆摆手,“行了,朕知道了。”
梁念容笑笑,请了蒋兴外殿说话,“蒋太医,陛下是当真无虞了么?”
“没什么问题了。”蒋兴往里间看了一眼,“陛下当真有福佑,余毒已清,好好养着就是了。臣给开个方子,劳皇后娘娘好好照顾陛下。”
“本宫知道,太医放心。”梁念容担忧之色褪去,心里松了口气。
送走蒋兴,梁念容进殿,刘彧仍自怔怔出神。
梁念容轻声劝:“陛下别太担心,有端豫王和张将军在,收拾残局不成问题,陛下养好龙体为重。”
刘彧看她一眼,“皇后又不是不知朕在想什么。”
“赵昭仪她,”梁念容愣住,一时之间也没想到什么好的措辞,为了宽慰刘彧,仍是厚着头皮说出那套她自己都不相信的说辞,“赵昭仪是担心陛下,才会假传圣谕,这事于她无利。”
“于她无利?”刘彧笑笑,有些苦涩,视线落在空荡荡的腰间,“敛秋带着朕的玉佩出宫了,还能去哪里?”
“这……”梁念容断没想到清河还做了这一层,瞬间语塞,想想还是尽力替清河圆场,“兴许昭仪也不过是想要新兴郡侯有个准备而已。”
刘彧没接话,神色恢复如常,“皇后先回去吧,朕想歇着了。”
“臣妾就在外殿陪着陛下。”梁念容替刘彧掖好被子,“陛下好生休息,有事叫臣妾一声就行。”
梁念容起身出去,步子沉重许多。
刘彧心中烦闷,起身在案边抽屉翻箱倒柜一阵,找出珍藏多年的那卷宣纸,摊开来,色泽已经微微发黄,但每一个标记都还清晰如初。
思绪纷乱,刘彧将宣纸揉作一团扔到地上。纸团不知主人心绪,晃悠悠地滚出去老远,才缓缓停下。
刘彧发怔一会儿,终于没忍住,又走过去将纸团捡起来,摊开,理平每一个褶皱。
终于轻声叹了口气,将宣纸重新裹起来,塞进抽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