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越来越冻，曹干娘要求林幽也顶不住这寒冷，于是安安分分待在家里，还好林幽以前早打算天再冷就不去书斋了，拿着领好的绣活出来。

“你这是个闲不住的。”曹干娘见林幽做女红剜了记眼刀。

“不是闲不住，是贪财。”曹暮夜半躺逗娃，睨了眼林幽，从他的角度正好只看到她做女红的手指，白皙纤细宛如青葱，针线穿梭美丽的花就在简陋的布上绽放，仿佛春到花开，只是那红肿的小疙瘩是？嫌恶坐起来，“贪财，贪到长了冻疮还卖命。”

“冻疮！”曹干娘拿林幽的手瞧，心疼得眼要落泪，“哎呀，咋整的，那书斋没火盆吗？”越看越难过，“阿夜，快去灵寿堂拿点药擦擦。”

“小小冻疮……”曹暮夜被曹干娘的目光勒住，“好，我去，干娘您看我的手也有，您都不心疼我。”曹暮夜懒懒站起来，大手在曹干娘跟前张开。

曹干娘看着他那双红润粗糙的手，气笑打他，“你个大男人哪儿有女娃娇贵，快去。”

曹暮夜又说了几句才出门。

“这活不做了。”曹干娘向林幽的手哈了口气，又心疼的在手掌间揉搓，“多好看的手啊，长了冻疮。一会擦了药就养着，好了才能干知道不？”越看越心疼，自责道“就不该由着你去，听干娘的好好养，这活不要偷偷干。”

林幽点头，之前一心想着多赚点钱，没顾得上这手上的疼痒，现在认真看来，也心惊起来，这手从小一直养着，虽刚来那会一直干粗活，后来有了工具有做了手套，又养了回来，依旧纤细白皙，白红分明，女子本爱美一闲着就难过起来。

“干娘，这会好吗？”林幽越看越惊，手看着细其实比原来肿了不少，刚才在动没察觉，现在手闲下来就发痒的难受。

“会好的，让阿夜去拿药了，你听话擦了就不要干活了，知道吗？”曹干娘见林幽担心又疼上几分，拉她的手烤火，“不要碰冷水，注意保暖。”

“那活谁来做啊？”她不做了谁来做啊，曹暮夜又在家，干娘帮忙他可不把她给拆了。

“让阿夜去。”曹干娘甩了句，余光一扫看到门打开。

寒风进来飘进点雪花。

曹暮夜外面拍了拍雪进来，“给。”把小罐子扔过来，自己烤掉身上的寒气。

林幽想说的话被曹暮夜回来打断，眼直勾勾看着他。

曹暮夜被她的目光看得发麻，“干啥？”

“幽幽手要养着，大冬天的你也不去哪儿，这活你来干。”曹干娘直接命令，严肃瞪着曹暮夜。

林幽想曹暮夜定会反驳，哪知道曹暮夜沉默了会。

“好，好心帮帮这残废。”

曹干娘砸东西过去，骂道：“怎么说话的。”

林幽以为曹暮夜会阳奉阴违，结果他还真的把活都揽上了，饭由干娘做他打下手，天气冷曹干娘又心疼林幽的手，连续包了几次饺子。她惊奇发现曹暮夜居然会包饺子，而且娴熟包的模样好看。

她羡慕的目光看着他那大手变花样的一捏一个，盯着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知道自己残废了吧。”曹暮夜对她的目光很受用，想起她平时自以为是的嘴里，又想到她包的那丑得下不了嘴的饺子，嘴上的笑容越来越大。

林幽有自知之明的，多次被曹暮夜打压，这根本是左耳进右出，倒是曹干娘不乐意了，敲打曹暮夜。

“怎么说话的，谁残废了。这张臭嘴，好了拿着出去。”打发曹暮夜出去。

林幽的手终于好了，仗着天气冷曹干娘又让曹暮夜干了几天活，直到天气暖和一些，林幽才接过，干完了活拿着绣活去裁缝铺。

“不打算领好活？”裁缝铺老板不罢休的劝林幽。

林幽经过之前的事，加上手伤闲着想了很多，想通了裁缝铺里的事，之前是因为对曹暮夜的不满将事情怀疑上他，后来他跟根本不关他的事情，她也吸取教训那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老板故意害她，就为了压榨她的工钱，既然如此，那就不必再继续下去。老老实实拿最简单的活，不让他挑出毛病。

“不了。”林幽摇头没有继续领活出去，想着多日没去书斋过去看一眼。

曹暮夜无意碰到林幽，鬼使神差跟在她身后，远远看到她去了书斋，多日的好心情一下坏了下来，站在隐蔽处远远看着她对那阿申眉开眼笑的，阿申抓耳挠腮看得他眼热，转身回去，路上越想越气，这大冬天困不住她，天一好就迫不及待跑出去，家里是有刺怎么的，不能好好待着非要跑到外面，钱，钱，钱，呸她个大小姐不知人间疾苦的，吃了那么多亏还不知收敛，不肯安分在家，那好就让你知道生活不易。

林幽跟阿申说了很久，最后还是没能把书领回去，只好告辞离开。

“阿申，可有活接？”

林幽听到声音微微慢下脚步，声音很年轻，好奇回头望，两人目光接触，相互打量也就短暂交接，林幽见过京都中最负盛名的才子，这样的书生也是一眼就忘没任何记忆。

反倒那男子目光惊艳，要不是有事在身恨不得跟了过去，阿申这时出声把他思绪拉回来。

“童生你的活有人干了。”

童生美好心情被打破，震惊中找回自己的声音，这可是他维持生计活计，“谁还能比我写得好便宜？”

童生自负在镇上没人能比他价钱低字又写得好的书生，想是不是书斋又想压他的价钱。

“阿申，大家都是度过圣贤书的，不要染一身铜臭。”书斋老板本是读书人开书斋不救济他这种苦寒书生，还从他身上压榨实在有违曾经读过的书。

阿申本是个老实人，又常年在父辈的保护下长大，没跟人红过脸，平时跟童生也是交好，见童生这样一下就慌了。

“不是的，你误会了。哎，不是要压榨你，而是你的活有人干了是真的。”阿申见童生不信咬了咬牙，最后告知真相，“就是刚才那姑娘，你不在那会都得她帮忙。”

“她，一个女子能比得过我？”童生更不信面露鄙夷之色，“阿申许久不见你变了。”

阿申听他的话惊出一身冷汗，用袖口擦了擦，犹豫下把林幽抄好的书给童生，“这是她抄的书，你可以看看，确实写得好。”

童生轻视翻了几页脸色大变，抄写工整字体优美，字里行间能看出字主人的品行，娟秀优雅，是……方才那惊鸿一瞥的女子所写，相貌与字契合真是一方佳人。童生暗生情愫，去看阿申。

“这谁家的姑娘，字如此娟秀工整，难道家中遭难？”童生想一般能写出这字的家中必定殷实，家教森严怎能让女子抛头露面谋生，定是家中变故不得已为之，既然这样与他也算门当户对。

“没有，那是曹干娘家的姑娘，就来做点零活。”阿申为察觉童生的变化，只当他相信自己的说辞。

“曹暮夜家的！？”童生目光暗了下，脑中各种想法乱转，最后没了继续探寻的心思告辞离开。

林幽不知自己被人询问，回到家中看到曹暮夜的冷脸，再好的心情也坏了下来。

“你能啊，关不住你了。”曹暮夜撒气，心中有一团火在烧，回想起林幽初来是的求饶恳求，做什么翠兰，都是狗屁，看现在巴不得不回来待在外面，这种人就是个不安分的，真是瞎了眼。

林幽没理会他算了算时间也到做饭的时候，转身进厨房做饭，

曹暮夜等着林幽的反驳，结果人家不理睬他，踢了一脚凳子出了门去。

林幽习惯曹暮夜的神出鬼没见他不在招呼曹干娘吃饭，又过一天，见天气大好，在家闲着也是闲着，经得曹干娘的同意出门。

林幽算着也就这几天好天气，想着去裁缝铺领点活回去，刚到裁缝铺老板见到她，即刻神色匆匆。

“老板，我领点活。”

“没活，你回去吧。”

林幽奇怪他的态度，平时恨不得她去接上品活，现在分明桌上就放在荷包的材料，他睁眼说瞎话。

裁缝铺老板看见林幽心烦，向她挥手，“没活，以后也没有，你个女人家就老实本分待在家里，莫要出来惹事了，快走吧。”

林幽听得一脸莫名，见老板脸上的不耐烦，只好离开。一路想书斋走去，看到阿申在打尘打了个招呼。

阿申看到她手里的拂尘一下没拿好掉下，慌张捡起来对她尴尬一笑，“林姑娘来啦。”

“是啊，我过来抄完上次那本书。过些天又冷怕耽误你们。”林幽说着就往里面走，阿申忙去挡住她。

“那，那，你拿回去抄吧。”阿申把一叠书塞给林幽，“天气冷在家抄吧，好了再送过来。”

林幽意外看怀里的书，心喜阿申的善解人意，简单道谢把东西整理好回家。

林幽推断正确次日天又下起雪来，一连几天，越来越冷。

屋里烧着炭盆，又烧了炕一室温暖，林幽一笔一划认真抄写，曹暮夜半躺怒瞪她的背影，恨不得把她戳成个窟窿。

林幽抄完书，等外面太阳最大的时候出了门，经过初次的不适应，手里拿着曹干娘塞给的手炉，踩着积雪到书斋。

阿申今日带着棉帽动作因穿得过多变得迟缓，林幽打了招呼把书交给她。

阿申简单说了几句躲躲闪闪的算好了钱，去拿要抄的空书，脸微微一转露出大片乌青。

“阿申你的脸！”林幽大呼关心上前。

阿申慌张后退用手捂着伤处，皮笑肉不笑的回答：“不小心磕到的，差点药过几天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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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要小心啊！”林幽才放下心以为他是被人打了，那片乌青实在太吓人，“你要记得搽药，还要拿热鸡蛋揉揉好清淤。”

阿申脸有神采点头，“多谢林姑娘关心。”摸了摸耳朵，检查书结算钱，然后又给林幽书，“你快回去吧，小心冻着了。”

林幽看着明媚的阳光，只觉阿申人温柔体贴，“谢谢你关心。”收拾好书回去，整好碰到回来的书斋老板，看到他手里提着药，羡慕阿申有这么关心爱护他的父亲，联想到自己的父母目出郁色。

“你又给她书抄了？”书斋老板扔下药，脸气得铁青。

阿申让了让鼓起勇气，“爹，何必怕他，您有功名在身，上头……”

“闭嘴，你是魔障了！”

曹暮夜的脸跟天气一样越来越黑，整天乌云密布的，带着寒气缭绕，一不小心就能将人冻成冰块。

林幽小心谨慎不敢于他过多接触，更不敢看他那双瞪人成冰的眼，一心抄书还书。

今日提着篮子出门，脚步比平日快，因为篮子里装着热鸡蛋，这是给阿申去淤的，也不知是他过于粗枝大叶还是怎么的，身上总有不同的淤青。

“住手，快住手！”

林幽听到书斋老板的惊呼声，快步过去脚步被定在原地，全身又气又怕，最后还是迈开脚步跑了过去！

“曹暮夜，你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