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诈神明
作者:韩不周 | 分类: | 字数:42.8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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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再出意外!
刚得病那会儿,王永贵两口子带着王庆勇到镇上的医院看过了,省城的大医院也跑过,为了专心给王庆勇治病,王永贵甚至将只大王庆勇一岁的姐姐王庆芳送到了姥姥姥爷家,可是这一趟跑下来却收效甚微,一家人彻底没了希望。
孙玉兰这才提出来用针灸按摩的老法子给王庆勇试试,附近村子也有得小儿麻痹症的孩子,在孙玉兰的针灸按摩下,都或多或少的有些效果,对待自己的这个曾孙,孙玉兰更是极为上心,即使已是将近九十岁的高龄也日复一日的为王庆勇针灸按摩。
张春梅将王庆勇抱进堂屋放到床上后,与孙玉兰打了声招呼又匆匆回锅屋做饭,一家五六口人还等着吃饭,尤其是在地里忙活了一天的王永贵。这男人啊,一旦肚子空了,脑子也空了,脾气可见长。
从懂事起老奶奶每天都会给自己针灸按摩,躺在床上的王庆勇对这个早已习以为常。
感受着孙玉兰那粗糙却温暖的手温柔的按摩着自己的双腿,王庆勇轻声问道:“老奶奶,你说我以后也能像李叔家的春生那样去村头的河边逮小鱼吗?”
孙玉兰手法娴熟的按摩着曾孙子的双腿,笑道:“我以前问你,你不是说不羡慕吗?”
王庆勇不好意思地说道:“我那是骗您的,我怕爸妈听了不开心。”
孙玉兰微笑道:“那你信老奶奶吗?”
“我当然信了!老奶奶每天给我按摩完,我的腿都暖乎乎的!”
“老奶奶觉得你以后也能跑能跳。”
王庆勇开心道:“真的吗?”
孙玉兰摸了摸王庆勇消瘦的小脸蛋说道:“当然是真的,老奶奶啥时候骗过你。”
“那我能和村里其他的小孩一样去学校上学吗?春生说学校里都是和我一样年纪的小孩,都在一间屋子里听老师讲课!一起学知识!我想学识字!我想看书!”
“可以可以,只要咱家的勇子听话,明年就可以去上学。”
听到孙玉兰这么说,王庆勇一双乌黑的小眼睛闪着光芒,他的脑海里开始浮现自己和春生一起去河里逮小鱼,去对面的山上抓蚂蚱,还能一起结伴去学校上学,和村里其他的小孩在教室里学习。
孙玉兰的心里有说不出来的苦楚,多懂事的孩子啊,到底造了什么孽,让这孩子受这份罪。
(二)
晚饭后王永贵家里来了位客人。
村书记陈成普坐在王永贵的堂屋里和王永贵聊天。
张春梅给陈书记倒了杯热水,就坐在一旁听自家男人和陈成普聊天。
王永贵给陈成普递了根烟,问道:“书记,怎么不早来一块吃个饭,咱哥俩可是好久没喝几口了。”
“吃了来的。”陈成普没接王永贵的烟,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递给王永贵说道:“尝尝这个,秀东从省城给我带回来的,稀罕玩意儿。”
王永贵将手里的烟放回烟盒里,接过陈成普递过来的烟仔细看了看,说道:“稀罕玩意,秀东回省城了?”
陈成普点燃手中的香烟说道:“说是在家里待着没意思,想早点回学校。”
王永贵也点燃烟吸了几口,在昏暗的灯光下,灰色的烟雾慢慢的升腾而上又四散而开。
“这城里的烟和咱村里卖的烟就是不一个味。”
“我尝着也没什么区别,不如咱平时抽的烟劲大,没得滋味,还死贵。”
王永贵说道,“秀东可是出息了,咱村里可没几个大学生。”
陈成普摇了摇头,说道:“农村的孩子一旦去了城市,心就收不回来了,这才出去一年,回了家就嫌弃这嫌弃那的。”
王永贵附和道:“农村哪能和城市比。”
昏暗的灯光下,陈成普一番吞云吐雾后说道:“话是这么说,可咱庄稼地的孩子跑的再远也不能忘了本。”
一直在旁没有说话的张春梅插话道:“我看秀东行,都知道买烟回来孝敬老子了。”
陈成普摇了摇头,“我也不指望他孝敬我,能老老实实把学上完就行了。”
王永贵问道:“陈书记,这大晚上的来家里是有什么事吗?”
陈成普掐灭手中的烟,说道:“永贵啊,我这么晚来是有个事想和你知会一声,下午我接到镇上的通知,过段时间北京大医院里的医生要来县里坐诊,听说是专门治小儿麻痹症的专家,政策上有优惠,手术费国家会负担一部分,你家庆勇眼看着就到了上学的年龄了,再这样下去,怕是学也上不了呀。”
王永贵听了陈成普的话说道:“我家勇子刚得病那会我们也带着他去省城的医院看了,医生说孩子小不好治。”
“当时不好治的病不见得现在也治不了了,这医学发展这么快,我听说这次来的医生可都是国内有名的大专家。”
王永贵点了点头。
“我也知道你家里的情况,但是这次机会难得,你和春梅这几天好好合计合计。”
说完这些话,陈成普站起来说道:“我先走了,事就是这么个事,不用急着回复我,想好了再跟我说。”
王永贵和张春梅也赶紧跟着站起来,将陈成普送到门口,王永贵说道:“麻烦你了陈书记,大晚上还为了我家勇子专门跑一趟。”
在漆黑的夜色下,陈成普看着面前操劳憔悴的王永贵夫妇说道:“我是心疼庆勇这孩子,现在什么社会了,不上学当个文盲这辈子怎么办?你们能养他一辈子吗?好好考虑考虑吧,别送了!”
王永贵点了点头,说道:“慢走啊,陈书记。”
陈成普摆了摆手,匆匆消失在夜色之中。
王永贵夫妻二人站在大门口一直目送陈成普离开后才锁上大门回屋。
此时的王庆勇早已陷入梦乡。
而堂屋里,王永贵父母,王永贵夫妻,以及年近九十高龄的孙玉兰五人坐在一起正为了王庆勇的事愁眉不展。
王永贵将之前陈成普说的话转述给了其余三人。
“大,妈,奶奶,陈书记就是这么跟我说的。”
王永贵的父亲王京良抽了几口旱烟问道:“勇子是你俩的孩子,你们怎么想?”
王永贵紧锁着眉头说道:“大,我们两口子肯定想要给勇子做这个手术,可是前几年带着勇子县城省城大大小小的医院跑了一个遍,咱家哪还有这个钱呀。”
张春梅说道:“是呀大,今年的玉米还没收,就算是收了那点钱也不够手术费的。”
王永贵的母亲刘庆霞问道:“陈书记不是说国家付一部分手术的钱吗?”
王永贵愁道:“妈,咱们家里实在是一分钱也拿不出来。”
刘庆霞听着儿子的话眼泪就掉了下来,“我苦命的孙子啊,咱家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王京良狠狠地往地上磕了磕烟杆呵斥道:“行了!哭有什么用!要是哭能哭来给勇子做手术的钱,咱一家子陪着你哭!”
老伴的一顿呵斥让刘庆霞止住了哭声,只能轻声啜泣着。
王永贵权衡再三,最后无能为力的说道:“唉,看来只能这样了,我明天就给陈书记回复去。”
就在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孙玉兰说道:“借。”
王永贵叹了口气,说道:“奶奶,都是庄家人,谁家能借咱们这么一大笔钱。”
“把大黄卖了。”
大黄是王永贵年初从镇上买来的一头大黄牛。
王永贵不是没有这么想过,可是这头牛对王永贵一家太重要了,俗话说“家有万贯,牛占一半。”这头大黄牛不仅是王永贵一家最值钱的东西,更是需要仰仗它来耕地。
听到孙玉兰这么说,王永贵说道:“奶奶,大黄卖了咱家这地怎么办?过几天就要收玉米了,我和大靠什么耕地?”
孙玉兰问道:“勇子重要还是大黄重要?”
王永贵回道:“当然是勇子重要,可是没了大黄咱们一大家子可就要喝西北风了,我总不能为了勇子让咱们一家子吃不上饭。”
孙玉兰缓缓站起身佝偻着身子朝屋外走去,“我是个黄土埋到脖子的人了,勇子才多大,他才五岁,他这辈子还长着呢。”
王京良也附和道:“既然你奶奶都发话了,那就这么定了吧。”
王永贵喊了一声大。
王京良说道:“陈书记说的对,只有读书才是咱庄户人的出路,没饭吃了可以去要,不能因为咱们的几口饭就把勇子这辈子都搭进去,明天我去地里,你去找陈书记说清楚,下午就去镇上把大黄卖了吧。”
紧接着王京良对张春梅说道:“儿媳妇啊,大大没求过你,明天麻烦你跑一趟娘家,勇子是他们的外甥,算是我借的,多少都行。”
“大,你别说了,勇子是我们的儿子,这钱应该是我和永贵还。”
里屋的王庆勇早已经醒了过来,虽然年纪尚小,但是从堂屋传来的只言片语也足以让王庆勇知道,今晚堂屋的这场谈话与自己有关。
秋风起,屋外的树叶被风吹的沙沙作响,王庆勇艰难的坐起身,慢慢移到窗户前,他小心翼翼的推开窗户,一阵满是秋凉的微风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