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时间的推移，其实鹿言程自己也知道，时间稀薄，留给他们相处的时间，或者断掉他念想的时间。毕竟，有了智洋回来的消息，蔺曳梓赴约也没以前那么积极，就连周末仅仅吃个饭，都不肯再赏脸，红包也都是未接收退回的状态。

他们俩那点连书面证明都没有的契约，大概就连个结束仪式都没有。

总也不见女儿出去玩，对方也不造访，着急上火的却是妈妈，她终于给蔺曳梓下了最后通牒，“今天必须给我把小鹿带回来吃饭！要不你以后也别想再吃你老妈做的饭。”

“不吃就不吃，我吃外卖。”蔺曳梓还挺刚，一副誓死不从的模样。

自家妈可不怵，还真就撂挑子，往沙发上一坐，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好，你买吧，我正好休息。”

就凭多年的经验，自家女儿指定二天就得就范，毕竟妈妈味道是绝杀，她经不住馋虫的勾引。

被料定的蔺曳梓也就是嘴巴硬而已，回头还是给鹿言程挂了个电话过去。

铃声响了很久，在她快要放弃的时候，那边终于接听，“喂？”

蔺曳梓：“诶，你今晚有空吗？”

鹿言程：“可能……有空吧。”（虽然他更想冲她一句，废话，有空。）

蔺曳梓：“那你要不要来我家吃饭？我妈今天做了黄花鱼，要不要吃？”

那头沉默了一会，鹿言程回她：“好，那我过去。”

————

一个小时后，蔺曳梓家中。

眼看着鹿言程的碗堆满了黄花鱼，自己一条都没捞上，蔺曳梓委屈的跟同样境遇的老爸交换了下眼神，互相安抚，共同勉励。

鹿言程双手端扶着碗，轻点着头，连声感谢，“阿姨，谢谢，谢谢，您别客气，您都没吃上，我挺不好意思的。”

妈妈依然忙活，小黄鱼是不夹了，改成了旁边的小菜，嘴上还念念叨叨，“哎呀，我们家经常做这个，你来一次不容易，来，多吃点，别不好意思夹菜，看你这精瘦精瘦的，平常有好好吃饭吗？”

“我吃可多呢！”鹿言程那嘴巴也总是会说漂亮话，“就是外卖吃得比较多，自然没有阿姨做的这么好吃。”

曳梓妈妈也是一脸的慈爱，手上忙不迭的又给他碗里多塞了一条鱼，“喜欢吃阿姨做的菜就经常过来，喜欢这个红烧小黄鱼吗？”

“喜欢，我最喜欢吃鱼。”鹿言程殷勤无比的扒拉着饭，笑得跟朵花似的。

那狗样子，蔺曳梓真是没眼看，低头埋进饭碗里。

曳梓妈妈：“那下次想来就提前告诉我，想吃什么直接跟阿姨说呀。”

鹿言程看着自己那碗里摞得极有技术的尖尖，猛点头，“好的，好的。”

蔺曳梓干嚼了几口白饭，咽了两块菜叶子，开始阴阳怪气，“妈，咱家以前附近是不是有大型垃圾场啊？”

妈妈眼睛没转过去看自己女儿，只是嘴巴动了动，“没有吧，咱家都在学校附近，哪有什么垃圾场。”

蔺曳梓瘪了瘪嘴，挑了挑自己碗里的米饭，“哦是吗？我咋感觉我是垃圾堆里捡来的？哦！要不就是充超市卡送的，妈你挺行啊，充了多少钱送了我这么一个大闺女。”

“咋啦？”妈妈边说话还边给鹿言程盛了碗汤递过去，“咱俩走出去人家都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怎么就不亲生了？”

蔺曳梓看得气急败坏，拿起汤勺也给自己盛了满满的一碗，“亲生的连条鱼都舍不得给呀？盘子里都没了！”

妈妈看了眼盘子，还真没了，那也没办法，“哎呀，黄花鱼你都吃腻了，刚才我做的时候，你不还抱怨来着吗？”

“说是这么说，可上桌就是另一番话了嘛，都入了我的眼，还不让我吃，很恼人好吗？”

妈不给就得自己抢，蔺曳梓想从旁边人的碗里虎口拔牙一条，刚把筷子凑过去，身边的鹿言程倒是挺识趣，也同时抬起碗自动送上门。

两人的动作一来一去，迎来送往，十分配合，蔺曳梓伸出的筷子直接嵌住了鹿言程送上的手。

“呜呼！”身旁妈妈突然的雀跃，拍手捂嘴，又拍手，像看了好戏的大爷大妈，这举动多少让人有点摸不着头脑。

蔺曳梓动作僵住，“妈，你干嘛呢？”

曳梓妈妈拍了拍鹿言程的肩膀，“老话说，女生用筷子夹了男生的手指，就说这男的跑不掉了，以前结婚的时候，还专门有这一项呢。”

“妈！”蔺曳梓着急上火，连忙站起身阻拦热心卖女儿的妈，“你说什么鬼头鬼脑的话呢！别说了。”

“我看小鹿也行。”丈母娘是越看越喜欢。

“妈你要不认他当干儿子吧，我多个哥哥，这样黄花鱼给他我心里能好受点。”

“你这乱攀关系，你倒是赶紧拿下啊，我多个女婿。”

“我想多个哥。”

“我想要女婿。”

“言程哥哥。”

“我的乖女婿呀。”

“妈！”

这桌人，爸爸埋头苦干大快朵颐，妈妈和女儿斗智斗勇僵持不下，鹿言程放下碗，笑眯眯的看着这一切，很久违了。

这种毫不客气的嬉笑斗嘴，真的……太久违了。

吃完饭，鹿言程又一次把鸡仔抓回了房间。

下周就是同学聚会，本来已经没抱什么希望可以约到她，可今天给了他这个契机，人就在近旁两米之内，他并不是很想要识趣的离开，无论如何，也得趁独处时诚意邀请一次。

见两人进了屋，曳梓妈妈立刻跟爸爸使了个颜色，做了个拧锁的动作，想要施展下老夫老妻间的小默契，可曳梓爸不愿意同流合污，只是掏出钥匙丢了过去。

鹿言程前脚刚把门关上，后脚转回身就开始摆谱，双手叉在胸前，怼着蔺曳梓的脸诘问，“好久没见了哦，自上次从温泉回来，你就又不理我了。”

蔺曳梓靠着墙寻求了一些依靠，眼神飘忽向一旁，“没有不理呀，我们公司最近走了好多人，到处招人呢，忙。”

“哦……是吗？考不考虑挖一下我？好像我也还蛮不错的？”鹿言程问。

难不成挖人有戏？

这可新鲜，蔺曳梓挑了挑眉，“想挖呀，就怕工资太低，您不满意。”

见她又是那副躲躲藏藏的样子，鹿言程也不再逼迫她，直起身开始在房间里晃悠，四处观察，“工资的话，基本上也就是靠自己，主要是有没有把我挖走的条件和决心。”

蔺曳梓昂首，眼睛跟随他的动作，“那得有什么条件？虽然我这么说有点恶臭，但到最后，还不都是为了钱。”

鹿言程没有接上她的目光，而是继续在房间里游走，“我做这行的初衷从来都是为了探索一些随机变量的不随机可能性，钱，倒不是首要的。”

“哈？什么叫随机变量的不随机可能性？”

“就比如说一个公司的兴衰，气候的变化，人文的因素，灾祸的发生等等，这些都是变量，我只是想要探索它们合在一起产生的最终可能，会不会是一个不随机的结果。就像我把股市上所有的变量进行排列筛选，最终得到一个接近不随机结果的答案，这是我所要探究的。”

对待专业领域时，他的意气风发异常显像。

“嗯嗯。”蔺曳梓跟着他的话，一字一句的思考着，虽然有些深奥，但似乎确实像他在做的事，毕竟他的理念就是稳，对比理论，倒是很贴合。

人不为财而为理想，她确实有点心生崇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