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大家这股热闹劲头过了，又回到那种三三两两小集合的状态，一切回归平静，告别那8个小男生，蔺曳梓和鹿言程手牵着手走在回去的路上。

一想到这已经是短期出游的最后一晚，不免也有些失落，快乐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一溜烟，小长假结束，又得回去埋头苦干。

鹿言程要在年初推新基金，得赶紧把量化上手，蔺曳梓那边年终奖一发，走了很多人，又要想办法挖点新资源，所以估计回去都有得忙一阵。

蔺曳梓踩着路上的格子，手在他手上一蹦一蹦，“不知道他们回去了没？哎……一想到明天就回程，真想今晚的时间慢一点。”

“舍不得呀，以后周末想来随时可以过来，提前打个招呼就好。”

“今天来，明天走，感觉也玩不痛快。”

鹿言程把她拉向自己，“这次来我也有一件不痛快的事情。”

“水床？”蔺曳梓一语中的，“其实我想想，确实挺遗憾的，真挺不常见的。”

“后悔啦？”

“嗯，悔得肠子都青了。”

她是真的悔，一是这种掩耳盗铃的行为，实在是显得太过矫情和别扭，二是，到底是什么样的触感，好奇心每一天都在折磨她。

“你有这点心思，我心里头总算舒服了些。”鹿言程很满意她今天的表现，气完全消了。

“我就是好奇睡眠体验……诶，我们现在去换房间还来得及吗？”

这……是邀请？小风一刮，鹿言程脸刷的就红了，一把握住她的手。

“你干嘛？”

“哎，说晚咯，人家前台不也说了，全饭店仅10间，按他们这个火爆程度，你觉得还能剩下吗？”

“你这么一说，我更后悔了。”蔺曳梓摸了摸自己的鼻尖，“诶，我们去莉莹他们房间体验一下吧？”

鹿言程面露难色，“涵冰都那个德性了，你敢想象那个床……肯定是污糟糟的，反正我是不太想去体验的。”

“……”她又思考了一下，“要不去小晓那边？”

“你是想沾沾喜气吗？还想去滚孕妇的床？”

看这样子，这次是体验无望咯，蔺曳梓勉勉强强信服他的说法，他们的房间确实都不好去探访，“好吧。”

鹿言程拍了拍她的头，“笨蛋，你都有我了，还急于这一时吗？下次只要你愿意，不就是我一个电话的事嘛。”

他凑近蔺曳梓耳边，低沉的嗓音夹杂着轻飘的呼吸，“下次……我们单独过来，过一个没人打扰的夜晚。”

这耳边撩拨的轻呼犹如过电，让她周身酥麻，蔺曳梓一抬手，把他推离开，“别乱散播你的荷尔蒙好不好，大庭广众的。”

“那就去房间里散播。”小狗子笑眯眯的摇尾巴。

蔺曳梓抬头看他，忽而眼睛却转向那轮升起的明月，“哇！鹿言程，你快看，又大又圆的月亮！”

“你这个匮乏的修辞呀，把我雷得是外焦里嫩的。”说是那么说，可他还是转过身和她一起观赏起来。

“果然还是乡村好呀，你看看，连月亮上的斑点都能看到，而且它这么亮又这么近。”

此时此刻，鹿言程却成了安静的聆听者。

“诶，你以前有跟月亮许过愿吗？”

他的眼神转向一旁的她，仰起头如此天真的想要讨要答案，真是可爱。

可，月亮对他而言并不是什么好物件，或者说，留给他的印象并不好。

曾无数个夜晚，他守在父亲的病床边独自和它对视，看着它阴晴圆缺，指望它能给父亲一点奇异的能量也好，指望犹如神眷让父亲康复也好，指望它日日出现单单只为陪伴也好，当时的他是多么期待好运降临的。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

每次的期盼都落空，也就不会再有所期待。

鹿言程点了点头，却没再开口，只是看着那轮明月，眼底有温热，想要溢出。

觉察到他的失落，蔺曳梓缩到他怀里，双手环在他的腰畔，问道，“言程，是你的愿望没有实现吗？”

得到一点安慰，鹿言程才能咽下悲伤，可也只是淡淡的回了一个“嗯”字。

他的情绪低沉，蔺曳梓伏在他的身上感受到他的隐忍，胸口起伏不定，压抑难过。

她触及了他的痛处。

她依然紧紧的抱着他，想要给他一点力量，却不知道从哪里安慰。

鹿言程却是一个字都不敢多言。

他也是会自私的，所以，他不能，也不想把那些伤疤揭给蔺曳梓看，他怕蔺曳梓对他夹杂着别的感情，他希望她永远纯粹，永远积极，永远远离黑暗。

也许他是那个有着无处暗面的他，那可不可以，等她的心再靠近一点点，稳定一点点，再知道他的全部？

鹿言程眼睛里掩饰不住的悲伤，往事无处藏匿的像捣蛋盒一般奔涌出来，他曾经独自面对，曾经无数次的祈求，然而还是事情还是进展至此，全无转机。

许愿？许愿现如今看来就是个最可恶的笑话。

世上的人，没人能救，只有自己能救活自己。

“曳梓，吻我吧。”好让他忘了那些事，那些痛。

蔺曳梓得到了指示，没有再多言，直接亲了上去。

他的嘴唇有些微颤，动作也不似以前那般柔情，机械的含舔着她的嘴唇。

蔺曳梓第一次为自己的不谙世事羞愧，她明知道此时此刻的他伤心至极，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被伤心拉扯，越来越往下坠。

她从那个吻抽离，牵着他走到无人的角落里坐下，四下空旷，他完全可以无所顾忌的释放自己。蔺曳梓站到他面前，双手捧起他的脸，“言程，你难受的话就哭吧，我替你挡着。”

这句话倒是惹得他开心一刻，“还是别了吧，要不别人还以为你欺负我。”

“那我是挺喜欢欺负你的嘛，”蔺曳梓摸了摸他毛茸茸的头毛，“鹿言程，要是需要一个温暖的怀抱，我也可以。”

“真的吗？”

“那必须的。”蔺曳梓无比确认的点头。

“那就让我抱抱吧。”鹿言程环住她的腰，脑袋也深埋在她的肚子上，这个暖暖有回应的拥抱，似乎他也渴望很久了。

十年前，在所有人都未曾向他伸出援手的时候，他多么希望有一个可以给他怀抱的人，哪怕只是能让他有个去处，告诉他一句，你做的很好，你已经很棒了，哪怕只是这样而已。

而事实上，没有人救他，也没有人能救他珍视的人，他需要自立和坚强，也不会有人体己的认为，他需要一点温情。

所以，那时候才会浑浑噩噩的跟一个对自己那般好的女生在一起，以为终于寻得一方归宿，到头来，也只是人家年少轻狂，而他，其实也没做什么好事，回想起来混账事情一大堆，他们谁也没有对不起对方更多一点。

他都不敢想象，这些事，蔺曳梓要是全部知道，该用多鄙夷的眼光看向他。

想到茵莱看过他那双仇视的眼睛，他不由得心生胆怯，紧紧的抓住现在怀抱里的人。

腰间的力度引得蔺曳梓越发紧张。

“言程乖乖，不难受，想不想吃绵绵冰呀，我昨天看见大厅里有，要不我们去试试。”

“你真当哄小孩呢。”肚子上传来他闷闷的声音。

“嗯，哄你这个老小老小的小孩。”

蔺曳梓那个温柔心疼的语气，让他无比贪恋，想把她揉进身体里，让她也像他这样无可救药的爱着，需要着。

可他，又不能。

假如他是智洋，就可以要求她做一个“打不走”的恋人，在看过他所有徽墨黯淡的过去以后，还愿意待在他身边的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