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你的血能起到作用，压制他的血毒，但是量是多少，我无法保证，而且有没有后遗症我也无法保证，你还要救他吗？”他气息虚弱的说完，目光灼灼的看着顾宁。

不知道量多少？万一血都喝干了，还是不得好转，这也说不定！

“只要是方法我都要试一试，是不是？”顾宁说道。

“为什么不犹豫？”他反问。

顾宁认真的回答道：“因为凤轻狂救过我的命，我欠了他一条命，该还了！”

“那你现在也欠了我一条命了，你可想好了怎样还？”燕子期笑道，苍白的唇角勾起，那笑容都变得有些透明，仿佛下一秒就会支离破碎，灰飞烟灭。

顾宁的呼吸一滞，实在不知道面对自己讨厌的仇人，该如何报恩。

良久，她抬起眼眸，乌黑润亮的眸光落在他的身上：“欠你的我会还的，日后你我兵戎相见，总会有还的一天。”

“好。”燕子期沉声说道，“那边的桌子上已经准备好东西了，只要端到他面前，他就会喝下去，三碗过后半烛香没有效果，再放三碗，半烛香后还是没有效果，就放弃吧，他需要的血远远超过了你的身体。”

“那每日喂食呢？”她坚定的问道。

燕子期正欲转身的步子突然停住，声音沙哑：“你当真不顾自己的性命去救他？万一代价是你死了呢？”

“我不会死的，我和秦大爷相约到白头，不会死的，但是我也不会放弃凤轻狂。这件事，我自有分寸。”提到了秦缺，顾宁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让人忍不住为之心动。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阻止你了，梵秋无需留在我的身边，我可以回去。”他笑，推开了梵秋的手，跌入一旁侍卫的手中，被人搀扶走了。

顾宁深深的看了眼燕子期离开的方向，心底难过了一下。

燕子期，这是何苦？

“小姐，你真的要打算这样做吗？没人知道到底需要多少的血液，万一治不好呢！”梵秋急道。

“梵秋，我到底中了什么蛊毒，为什么我的血可以抑制他的毒性？”顾宁冷冷的看着他。

梵秋心头发颤，沉默了许久才说道：“蛊毒发作过后小姐会变得嗜睡，直到再也不会醒来！所以你的血才可以压制住他的血毒，但是从未听说能够完全解毒的！他的根本不是毒，而是植入血液的传承，单靠这几碗血是不够的！”

果然，她的蛊毒有问题，没想到最后的结果竟然是不会醒来！

“什么时候我的蛊毒会彻底的发作？”她冷声问道。

“半年后……”梵秋有些难过的说道。

“秦缺知道吗？”秦缺一定是知道的吧！他那样聪明，怎么可能瞒得住他？

梵秋点点头，只怕所有人中知道的最清楚的就是秦缺了，之所以不告诉顾宁，就是怕她伤心难过。因为陷入沉睡过后，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顾宁知道真想过后反而无比的平静，如果不是凤轻狂现在性命堪忧，只怕燕子期也不会告诉自己吧？上次昏睡了那么久，她就已经猜测了大概，但是现在听梵秋亲口说出来，还是心抽紧了一瞬。

“我知道了，先救凤轻狂吧，这件事不许告诉秦缺，否则不要怪我翻脸不认人。你要记住，你是我的人，而不是秦缺的。”顾宁声音冷寒了许多，指甲早已深入血肉，疼的有些吸不上气。

梵秋眼圈泛泪，自己空有一身医术，但是还是救不了顾宁，他到底有什么用？他郑重的点头：“梵秋……知道了。”

顾宁这才松了口气，眸光没有那么锐利。“来帮我吧，欠下的总是要还的。”

这天底下欠不得的是人命，还的清的也只能一命抵命！

顾宁接连放了六碗，没想到还真的如燕子期所说，起到了一点效果，最起码凤轻狂安静下来了，没有咆哮没有怒吼，安安静静的坐在铁笼中间。那猩红的双眼似乎是第一次见到顾宁一样，一直锁定在她的身上。

顾宁还想再接再厉，没想到梵秋极力阻止：“小姐，不能再放血了！否则你的身子会吃不消的！”

“身子吃不消？”她喃喃自语，重复了一变，眼底闪过十分复杂的光芒。“也好，明日再来吧，总算是有个希望是不是？我问你，这蛊毒有没有什么限制，比如说不能男欢女爱什么的？”

她突然想起来这个问题，有些严肃的看着梵秋。

梵秋一愣，有些疑惑的点点头：“是有这个限制，情绪和身体波动过大也会加快蛊毒的发作，所以……”

顾宁能安安稳稳活到现在，自然多亏了秦缺的克制。

顾宁闻言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没想到秦大爷一直不碰自己的原因竟然是这个。他从头到尾，都是为了自己。

“我知道了，我明日还会来，我先回宫了。”顾宁声音变得平静和缓，却带着一丝沉重。

梵秋无比心疼的看着顾宁的背影，没想到今日隐藏了许久的真相全部被打破。他了解顾宁，表面淡定随意，其实心底比谁都脆弱。

但是他现在做的只能安静的陪着她，一直在顾宁身边，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出一份力，仅此而已。

这一夜，谁也不好受。

燕子期站在院落里，抬头看天。月亮还是圆的还是亮的，但是却冷了。他沉沉的闭上了眼睛：“这一次，我不是故意的，但是我却很后悔。其实在真相和凤轻狂之间，你也会选择凤轻狂的对不对，你那样重情重义，我成全了你，你是不是也会感激我？”

他声音缥缈，紧接着是一连串钻心蚀骨的咳嗽，像是咳出心肺，听着心疼。

顾宁娇小的身形在黑夜里穿梭，很快回到了凤羽宫。洗过澡后，有些麻木的躺在床上，没有一点困意，眼睛定定的看着帐顶，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没有生没有死，有的只有相约白头的契约。

当日在九华山寒潭上留了字，熬过这一劫就和他好好地在一起，本是信心满满，没想到事情却遭此突变。

她这一刻，突然……

……很想很想秦缺……

转了个身子侧躺着，手里紧紧的抱着被子，第一次那么无助的哭了。这一次就任性一回吧，第二天醒来，她还是以前的顾宁！

是夜，凄迷诡谲，让人沉沦。

第二天早上，顾宁一早就被

宫人叫醒起床洗漱，要去给燕后行三天的奉茶礼，倒像是古代新媳妇入门要给公婆奉茶一样。

但是一挑开帐帘就看到顾宁肿的跟核桃一样的眼睛，顿时被吓了一跳：“公主……公主你……”

顾宁翻着眼皮，觉得睁着眼都有些疼，顿时不悦的看了眼：“看到我眼睛肿了？”

那宫女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一直在那点头。

顾宁无语的瞪了一眼：“知道本公主眼睛肿了，还不给我去太医院取药？”

那宫女才幡然醒悟，忙不迭的一溜烟跑开了。

其他宫女纷纷帮顾宁更衣打扮，到底是比不得茯苓月溪，在顾宁面前也晃得有些烦躁，所幸随便挽了一个发髻，插上了步摇也算是好了。

抹了药后，顾宁就顶着两个核桃去了燕后的东林殿，没想到不单单只是拜见燕后一人，没想到他们一家子竟然全部都在，就连燕子期也脸色苍白的坐在那。

看他那洵洵笑意的眼眸，真不知道他伤好的怎么样，又是一个爱装逼的闷骚包！

经过一系列繁琐的宫廷礼仪，顾宁才出了东林殿。燕子期很快的追了出来，身边还搀扶着一个妙龄少女，顾宁怎么看都觉得这货是故意拿着胳膊肘子往人家妹子胸上面戳呢！

顾宁走过去，忍不住用那一条缝的眼睛狠狠的白了一眼：“换人了？挺勤快的啊！”

“不敢当不敢当，看你这两眼睛，昨晚也挺下功夫的。”燕子期嘲讽的笑了笑。

顾宁脸色一抽，白了一眼：“彼此彼此。”

“没事吧。”最终，燕子期还是关怀的看了眼顾宁，眼底风华的潋滟消散，最后变成了担忧。

顾宁点点头，笑道：“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地吗，等会随你出宫，我还要去给凤轻狂喂血呢。”

“知道了，等会随我一起。”燕子期嘴角也染上了薄薄的笑，转身离去。却在顾宁看不到的瞬间，手臂抬起，一抹嫣红落入鲜艳的衣裳，追随不到踪迹。

一旁搀扶的婢女看到后大惊失色，还没出声，就被燕子期一个幽冷的眼神瞪了过去。那婢女立刻乖乖的闭上了嘴巴，明白燕子期的意思。是不想……让身后的顾宁知道，所以即便痛着，也强忍着。

他现在这个样子，多波折一分，命就短了一寸，但是不管不顾，为的就是看一眼顾宁。她若嬉笑平常，他的心也安了。

燕子期叫来了另一辆马车，竟然没有和她挤在一起，倒是让她颇为意外，最后燕子期告之理由，竟然说他的婢女塞不下了，让顾宁坐另一辆。

顾宁不禁鄙视的看了眼，但是也没说什么，乖乖的上了另一辆马车。

燕子期上了车，憋在胸口里的那股子血再也忍不住，一旁的婢女连忙拿出干净的帕子，给他擦拭。

那白色的帕子彻底染红，甚至还凝结稠腻滴落下来。

“咳咳……这件事若是和公主提起……小心你的脑袋，咳咳……”燕子期捂着嘴巴，极力压抑着咳嗽声，每咳嗽一声，那溢出指缝的鲜血也就多一分。

一滴两滴……汇聚成无数滴，滴落在那铺了软垫的轿底，和那牡丹交织的花影交叠一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