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后重生:权倾六宫
作者: | 分类:穿越 | 字数:152.7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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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第198章 种菊
午后。
明宗坐在御书房里,眼前摆的是清宁宫新送来的纸条。戴皇后和贴身侍婢对邹充仪的咒骂清清楚楚地记录在案。
明宗脸色铁青,悔道:“我以为告诉她是你邹娘娘催我去的清宁宫,她能真的领你邹娘娘的人情,谁知道,她竟然这样恶毒!”
孙德福“嗐”了一声,道:“您是好心,打算让她们后妃相得,谁知道咱们这位皇后这样不容人呢——不过,算起来,邹娘娘才是您的原配,戴皇后心里防备她,也是情理之中。虽然言辞刻毒些,皇后本人还是没说得太难听……”
明宗冷哼一声,道:“还不难听么?那么脏的大帽子兜头就扣过去。邹氏要真的现在已经回了宫,只怕片刻后就能被她叫去一顿训斥。不必过了今日,全宫的人都能知道邹氏狐媚惑主之名!”
孙德福撇撇嘴,自语道:“她才不敢,她得顾着自己的名声呢!不过,一顿狠骂臭损,邹娘娘是绝对逃不掉的……”
明宗看着纸条,恨声道:“这个兰香尤其可恶!德福,你记着她,有朝一日,朕要狠狠地收拾这个贱婢!”
孙德福点头称是,看似顺口一般,又道:“真是白瞎了这个好名字,兰花啊,多高雅的物件儿!”
明宗心中一动,看着孙德福,意味深长地笑了:“德福,你这是收了紫兰殿的好处了吧?”
孙德福摸摸鼻子,嘿嘿一笑:“圣人真是圣明。紫兰殿那边给老奴送了可漂亮的一个荷包来,问您最近可去玄元庙?”
明宗故意板起面孔,问道:“光荷包?里头就没点儿别的?”
孙德福又一躬身,腆着脸笑道:“怎么可能没有?是一件儿蜀汉时期的古玉,润得哟,老奴瞧着,比圣人身上的,还要好。贪心一起,就没收住——圣人,老奴好容易贪赃一回,您可不带要回去的啊!”
明宗哈哈大笑,随手抓了一把毛笔,狠狠地扔过去,笑骂:“脸皮厚得你!”叹口气,笑着站了起来:“既然你收了人家的东西,那朕就赏给你个面子,今儿晚上就宿在那里了。你去献殷勤吧。另外,让洪凤去瞧瞧邹充仪,问问她,阿娘那里她最近遣人去过没有?前儿阿娘念叨她来着,朕昨晚忘了告诉她了。”
孙德福应是,却又不动弹,微微皱起了眉,问:“圣人,最近来找老奴的,可不止紫兰殿,您不去别处看看?”
明宗稍稍思索,好奇起来:“谁啊?值得你这么当事儿似的说?”
孙德福脸色还真的严肃了不少:“裘昭仪。”
明宗听了,脸色一沉:“她还有脸来问朕?不过是阿娘多疼了沈昭容一分,她就敢公然在宫里打狗骂鸡,还敢当着满殿的下人砸东西!她那是砸谁呢?砸沈昭容,还是砸阿娘?她不想想,她才进宫时,阿娘是如何地疼惜她?余姑姑是怎样地护着她?她落到今天这个地步,难不成还是朕和阿娘对不起她了?”
孙德福摇摇头,肃然道:“问题是,前几日,裘昭仪刚刚遣漠漠回了趟裘府,是打着给太夫人送东西的名义去的。不过三日,就派人来问我,圣人最近常去看哪位姐妹。这话,恐怕不是裘昭仪自己要问,只怕是裘家要问,也不一定啊。”
明宗冷笑一声:“三舅舅还没走,家里不会问!”
孙德福叹口气:“三舅爷也难啊。上次邹充仪说,想也知道三舅爷在家里有多头疼。这话还真没错。太夫人和大舅爷天天一起商量怎么让裘昭仪能占上这个空出来的三妃位置。三舅爷苦劝了多次,那二位都听不进去。裘昭仪应该是没脸去找太后娘娘,才转而把主意打到了您头上。若是您不去,老奴担心,裘昭仪会横下心来,去找太后娘娘闹。太后娘娘前头一年都断断续续地生病,可再也经不起她那种伤人心的吵嚷了。圣人,您就当是替太后娘娘挡灾,委屈委屈自个儿,去一趟绫绮殿吧?”
明宗默然下去,过了好一会儿,才叹口气,道:“德福,你是个好人。朕听你的,今夜去绫绮殿。”
孙德福松口气,笑着低声解劝道:“圣人,别难过。人都是得慢慢相处,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您看,您以前不是也觉得邹娘娘烦么?可现在相处得走了心,就知道了,那个样儿的人,才是您最贴心最舒服的人。以前,您不是也觉得崔修容是个难得的知己么?这不,也得再多多地相处,才知道,这一位,也不是全无心计的么?以前,您看着沈昭容单纯可爱,可现在,不也觉得,太单纯太直接,一旦有事情,就十分不好面对了么?所以说啊,人,尤其是女人,万万不能真的让您放太多的信任和情感进去,累!特别累!”
说着说着,孙德福便开始叹气。
明宗听他最后一句话,根本不是在劝自己,分明就是在感慨花期的事情。忍不住笑了:“德福,是不是又想起你心里那个女人了?”
孙德福面露尴尬,低下头,也低下声音去:“圣人又打趣老奴……”
明宗敛了笑容,叹口气:“德福啊,就是你邹娘娘那话,有什么样的主子,教什么样的奴才。”边说,边站起来往外走,路过孙德福身边时,竟然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孙德福苦笑,低头,甩开拂尘,声音高了起来:“圣人起驾!”
明宗的圣驾到了半下午的时候就去了绫绮殿、然后宿在那里的消息,迅速传遍了大明宫。
就连紫兰殿的崔修容都听说了,沉吟片刻,问床前服侍的阿珩:“东西给了孙德福了?”
阿珩点头,低声道:“孙公公收了,拍着胸脯说,不出三日,圣人必来。”
邵宝林坐在一旁的绣墩上,不紧不慢地摇着扇子,笑道:“姐姐别多心,听得说,前几日裘昭仪那边的人回了趟府,圣人此去,必是看了太后的面子,并不是拿着她来震慑姐姐。”
崔修容淡淡一哂,漫不经心地道:“我凭什么多心呢。其实我早就绝了争宠的心,只不过家里最近催的急,没法子,得在圣人跟前露一面,让他对我阿爷稍稍宽和些,罢了。”
邵宝林笑了,竟然挥手斥退阿珩,方低声打趣道:“姐姐又说口不应心的话了。前儿不知道是谁,听说圣人去了掖庭,就气得自己哭了半宿?”
崔修容脸上微微一红,却不肯就认,笑骂道:“你瞧瞧你那一脸坏样!这坏丫头,敢是早就憋着钻到我殿里来,好欺负我的吧?”
邵宝林笑眯眯地:“姐姐还真猜着了!打程充容没了,我就一直想要过来,可惜您这里顺势就封了宫,连凌婕妤都赶走了。要不是那些下三滥动手坏了您的好事,我还真挑不着机会进来——从这个角度上说,我都想谢谢那些没脑子的东西们了!”
崔修容脸上恨意一闪,冷笑道:“早早晚晚,你有谢她们的机会!”
邵宝林深深地看着崔修容,仍旧笑眯眯地:“姐姐莫忘了罪魁就好。”
崔修容的脸忽然有某种程度上的扭曲,也笑了起来,当年淡然无争的那一股仙气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阴森和刻薄:“当然,我谁都不会忘。”
七日后,沈迈忽然传信入宫:“女官花期染病离世。”
消息是直接送到御书房和幽隐的。
明宗看着消息,再抬头看看莫名所以的孙德福,微微一叹,把纸条递了过去:“德福,不要伤心。”
孙德福心下一颤,接纸条的手便伸不出来。
明宗再叹口气,放下纸条,低声道:“朕给你两日假,你出宫去看看吧。”
孙德福只觉得小腿一软,颤声问道:“可是,可是花期她……”
明宗轻轻点头。
孙德福噗通一声跌坐在地,半天,才颤颤巍巍地爬了起来,跪好,给明宗磕了个头,木然道:“老奴身子不适,歇一日就好。出宫就算了,外人看见,会胡思乱想。”说完,自己费力地从地上爬起来,一步一步,踉踉跄跄往外走。
洪凤在御书房门口瞧见,大吃一惊,不顾嫌疑,连忙上前把孙德福一把抱住,只见自家师父竟然顺势一软,晕倒在了自己怀里!
明宗一愣,连忙挥手:“送你师父回去,今日这里不用你伺候,好好服侍你师父便是!”
洪凤忙感激地连连点头:“谢圣人!谢圣人!”
一旁早有小内侍们拥上来,帮忙七手八脚地抬了孙德福去了,洪凤忙着人去请王奉御。
幽隐内又是另一番景象。
桑九长出了一口气。
横翠却跌跌撞撞地跑回自己的房间,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不过三息,一院子的人都听到,她房里传来一阵嚎啕大哭。
邹充仪呆坐在案前,恍惚半晌。
温柔的花期,懂事的花期,勤快的花期,聪明的花期。
她的影子一直围绕在自己身边。
从自己才记事开始,这个大自己三岁的花期就陪伴着自己,帮自己洗脸擦手,给自己端饭安箸,教自己拈线绣花,陪自己淘气挨打。
她似乎从未离开过自己一步。
一直到自己被设计陷害,魂魄离身时,才发现,原来,花期始终都不是在自己身边,她只是,在她目见范围内最高的权势身边,而已。
现在,不论自己再怎样依恋她,再怎样不舍得,甚至,不论自己再怎样恨她——都没有用了,她死了。
花期,死了。
邹充仪心中蓦然一阵钝钝地痛。
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噗地一声,喷在了琴弦、地上。
桑九吓得扑过去一把抱住她:“娘娘,娘娘!”
邹充仪虚弱地笑一笑,抬起头来,自己抬手擦了擦唇上血,摇摇头:“只是急痛攻心,血不归经。不怕的。不要嚷得天下皆知。”
桑九急的哭起来:“您痛什么痛?采萝死的时候您都不这样!她个害人精,死了就死了。您要是因为她有个好歹,我,我就拆了孙德福!”
桑九急切之间无可迁怒,竟然一转念把罪过归到了孙德福头上。
邹充仪见她举止大变,不由得一笑,拉了她的手指,低声道:“关人家什么事?你不要牵三挂四得谁都怪罪。我没关系,你扶我去床上躺一躺,明儿就好了。”
桑九边掉泪,边连忙把邹充仪架到床上,拉了被子给她细细盖好,方道:“奴婢去让阿舍炖碗阿胶,您先睡会儿吧。”
出了屋,刚去了一趟兴庆宫的尹线娘迎头跑了过来,拉着她便问:“可是花期死了?娘娘呢?是不是伤心坏了?”
桑九边擦泪边道:“伤心得吐了口血呢!”说着,想起横翠来,恨道:“横翠这臭丫头,且自己回屋去哇哇大哭了。怎么就不知道先劝劝娘娘!”
尹线娘连忙点头,轻声道:“正是我想说呢。姐姐赶紧让横翠姐姐去陪着娘娘,她们主仆在这件事上互相更体谅些。咱们都是后来的,理解不了那份儿自小长大却又被背叛的复杂恩怨。兴许俩人抱头痛哭一场,心里的郁结就解了,也说不定呢?”
桑九当机立断:“这样,你去让阿舍给娘娘炖阿胶,我这就去找横翠!”
两个人分头去了。
这边郭奴也得了消息,心里惦记自家师父,可待打听得邹充仪都难过地吐了血,又不敢上前请假,急得团团乱转,还是尹线娘看见了,自作主张道:“这样的事情,娘娘必不会拦着,你且去瞧你师父,我抽空儿替你回了。不过,圣人既然没遣人来喊你,可见孙公公身边是有人服侍的——洪凤又不是吃干饭的!你心里不要太急,路上自己小心着,到了那边,好歹快令人传信儿回来便是。”
郭奴听一句应一句,一段话下来,已经成了点头虫儿,待尹线娘说完,迫不及待转身就跑了。
尹线娘看着他的背影,怜悯地摇了摇头,低声自语:“身在曹营心在汉,自己那个小算盘打得噼啪乱响。哪个主子敢放心地用哟!”
邴阿舍来送阿胶,恰好听到这一句,不由笑了,也压低了声音问:“那你还害他?”
尹线娘微微叹气,反驳:“我这哪儿是害他?他这番作态,当真落在了娘娘眼里,我敢保证,他一辈子都翻不了身了。可若是我让他走了,说起来,我顶半个不是,他顶半个不是。娘娘就没那么不高兴,自然圣人跟前就不会太过苛责他。”
邴阿舍抿着嘴笑,低声又问:“你这边结好桑姐姐,那边结好郭奴,到底是想干嘛?”
尹线娘一惊,忙伸手捂住邴阿舍的嘴:“我的祖宗!这话可不敢说啊!你想害死我?”
邴阿舍摇摇头,甩开她的手,悄笑道:“还用得着我说?你真当娘娘和两位大姐姐是傻子啊?我告诉你一句真言,万万不要太聪明,太聪明的人哪,都活不长!”
尹线娘思索一下,拉了邴阿舍笑着谢:“虽然我当真的不太在乎生死,但阿舍的一番好意我记下了,谢谢你!”
邴阿舍有些恨铁不成钢,伸肘撞她一下,翻个白眼,咬牙道:“甚么不在乎生死!?你个大傻子!万事都敌不过活着!唯有活着,一切才皆有可能!不论什么事儿,你死之前,都得让它完了!否则,你怎么知道你咽了气,到底会发生些啥?”
这几句话,正正当当地轰到了尹线娘的心事上。
尹线娘如遭雷击,呆呆地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邴阿舍看她的模样,这才轻轻叹口气,且由着她自己去顿悟,转身进了正房。
兴庆宫。
裘太后听说了花期的死讯,默然,叹气,微微阖眼,倚在胡床上假寐。
余姑姑看着她一脸疲态,欲言又止,想了半天,还是咬了咬牙,轻声回禀道:“昨夜圣人去了绫绮殿。”
裘太后身子一僵,眼睛慢慢睁开,寒光一闪:“她又想做什么?”
余姑姑低下头,轻声道:“似乎是,想要个孩子。”
裘太后冷笑一声,哼道:“她也太小看我的儿子了!”
余姑姑轻轻叹气,低声道:“似乎是,家里太夫人给出的主意。”
裘太后再次阖上眼,皱起了眉头,似乎浓重的心酸涌了上来:“又是阿娘……”
余姑姑知道她想起了旧事,也跟着黯然,半天方轻声劝道:“别想了,都过去多少年了……何况,老太太岁数大了,昏聩些也是有的……如今要紧的,是大舅爷……”
裘太后木然地摇摇头:“我不管了。大哥如果也有了野心,那肯定老三出手都拦不住的。我算什么?当年,不就是他们要富贵,才把我巴巴地送到先帝眼前么?阿爷事后气得行家法,把他赶到边关去一呆就是三四十年,又有什么用?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是十成十随了阿娘的。”
余姑姑忽然想起邹充仪家的亲母,不由得长长叹口气,念叨了一句:“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田田的娘,不也是个惹祸的根苗?”
裘太后心中一动,问道:“就是这话,我还记得邹氏说起她娘来的样子,无可奈何得要死要活的。如今这位周夫人怎样了?”
余姑姑想了想,皱眉道:“好像上回的事儿之后,就一直养病呢——邹太傅去见了见周修撰,两家子后来除了年节,很少来往了。”
裘太后点点头,又黯然下去:“真是的,还好,他们家也有根镇海神针。”
余姑姑想了想,忽然问道:“听说皇帝诏了邹家大郎近日回京述职,不如,请他跟大舅爷聊聊?”
裘太后瞪了余姑姑一眼:“异想天开!”
掖庭。
邹充仪和横翠果然抱头痛哭了半日。
黄昏时分,邹充仪亲手在幽隐一角,汉宫秋的旁边,移了一缸绿菊。
孙德福得到消息,心中一动,令前来服侍的郭奴回去问横翠究竟。不一时,郭奴回来,把横翠的原话据实以告:“花期生前最爱绿菊,现在看来,恐怕是因为绿菊是世上最名不副实的花,叫菊花,其实是荷花。娘娘移了这缸过来,却是愿花期来世,能出淤泥而不染。”
孙德福低头,长叹,半晌,告诉郭奴:“你去告诉沈迈,我替侄儿求娶花期小妹。”
郭奴应下,低声道:“沈将军着人送来了小娘子的生辰八字,说是奉了圣人口谕,可令早早完婚。若是两个孩子的八字没有甚么不妥,还请公公早日提亲。”
孙德福打个愣神儿,苦笑一声,喃喃:“圣人待老奴,还真是用心良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