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后重生:权倾六宫
作者: | 分类:穿越 | 字数:152.7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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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9.第419章 番外:尹线娘(三)
十一
经此一役,尹线娘忽然成了邹充仪身边最得用的侍女之一。
邹家的事情,一向都是横翠去管,如今,尹线娘也能够跟着去插手一二了;内宫外朝的事情,一向都是桑九和邹充仪计议,横翠多半都悟不过来,如今,尹线娘却因为脑子灵活,能够跟得上思路,可以插嘴一二了;幽隐内部的事情,一向都是桑九一个人满院子照看,如今,因为尹线娘的特殊情形,桑九已经索性将提点郭奴和照看邴阿舍的活儿完全扔给了她。
邹充仪明明白白地当着桑九横翠说:“这孩子比你们俩有脑子、灵醒,再不努力,早晚让她夺了你们俩的一等去!”
桑九笑个不停,不以为意:“我才不怕!我有太后撑腰,这满宫里谁敢不给我面子,可肯定有人敢不给线娘面子。”
横翠眼皮都不抬,不以为意:“那有什么?左右掌宫大宫女轮不到她也轮不到我,娘娘的定例里,一等本来就该有四个,除了她,还得再来一个才够呢!”
尹线娘自己却嘻嘻地笑,道:“夺二位姐姐的位置,不会不会!放心吧放心吧,我保证谁的位置都不抢!”
话听起来很像很像废话。
连邹充仪带桑九横翠,都拿这话当废话,嘻嘻地笑了一阵就过去了。
但是尹线娘自己却因这个话吓了一跳。
自己不是发过誓,为了报仇可以孤单一辈子么?
为什么说到刚才那话的时候,莫名想起了沈刀呢?
小小的,情窦初开的,尹线娘,忽然红了脸。
然后就跑了出去。
邹充仪和桑九横翠都又笑了起来:“线娘这是怎么了?这么点子事情也能害起羞来?之前多少厚脸皮的话说起来都不眨眼的啊!”
跑到外头的尹线娘一口气奔出了幽隐,直跑到羽卫处所外头才停下来。
尹线娘愣住了。
自己来这里干嘛?
一没有娘娘的传话,二没有要拿的消息——
尹线娘脚步一错便蹿进了路边的山石后头,蹲在大树下,自己一边抠地上的蚂蚁窝,一边揪手边盛放的野菊花,一边喃喃低语:“你可不能错了主意啊。娘娘摆明了是被福王宝王害得,到时候一定会跟他们翻脸。多好的机会啊。一直待下去,早晚有一天能把一家子的仇都报了。若是这会子出了宫,那之前的一切努力就都白糟蹋了!”
忽然有个粗豪的声音响起来,小心翼翼地:“线娘,你要出宫去哪里?”
尹线娘像受惊的兔子一般噌地跳起来,张口就嚷:“师父你要吓死我啊!”
嗯,那个声音的主人是沈刀。
沈刀的眼神里有一丝焦急,还有一丝惶恐和茫然。
尹线娘脸色一沉:“师父,你听到什么了?”
沈刀陪着小心,陪着笑脸:“大约,都听见了。你蹿过来的时候我就瞧见了,所以跟来看看,以为你碰到什么趣事了呢……”
说着说着,沈刀的调门越发小了下去,垂头丧气地低声问:“线娘,你有家仇啊?跟谁的?”
尹线娘的脸顿时绷得紧紧的:“师父,背地里听人说话很忌讳的,我若不是听出来是你,只怕一脚就直接踹面门了。”
沈刀摸着头蹲了下去,闷声道:“你要实在不高兴,踹两脚也使得的。只是,”沈刀仰起头来看向尹线娘,竟有些可怜巴巴的,“你既然有仇家,怎么这都两年多了,竟然都没有告诉我呢?”
尹线娘看着他的模样,没来由心下一软,竟然真的伸了脚轻轻蹬在沈刀的肩上,娇嗔起来:“告诉你顶个屁用?你以为你是谁?我一家子八口的滔天死仇,除了娘娘谁也帮不了我!”
沈刀就势坐在了地上,但听着这个话,却脸色端凝起来:“线娘,你可是已经告诉了娘娘?娘娘也答应了?”
尹线娘摇头:“不曾。娘娘还没有回大明宫,没有复位,我不能这个时候给她心里添负担。何况,我的仇人恰好就是娘娘的对头,我只要尽心尽力地帮着娘娘,自家的仇就都能报了!”
沈刀低下头,把这个话在心里转了八圈,终于模模糊糊听懂了一些,大惊失色,倒吸一口凉气:“线娘,你是跟两位王爷结了仇么?你以前,难道,是,是哪家的千金小姐?”
尹线娘看着他忽然瑟缩起来的手脚,恨铁不成钢地又伸出了脚,这一脚的力道大,狠狠地踹在了沈刀的肚子上:“没出息的德行!我就是沧州一家普通武馆的闺女,不是大户人家的千金!”
沈刀抱着肚子,疼得额头上直冒汗,可是,福至心灵,一向粗疏到有些憨傻的大汉,听懂了尹线娘的潜台词,摸着脑袋傻笑起来:“哦。”
尹线娘瞧着他得意满足的眼神,自己又红了脸,转身:“我走了。”
沈刀傻笑着坐在原地,还在一圈一圈地摸着自己的脑袋:“哦。”
尹线娘回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笨蛋!”
然后轻灵地蹿出树丛,很快跑得不见了踪影。
当天,一直到了黄昏时分,沈剑才从山石后头找到了还在傻傻地看着幽隐方向的沈刀:“老刀?成神了?干嘛呢你?一整天都找不到人影?将军找你找得都发脾气了!”
沈刀先是傻愣愣地笑着指向夕阳:“瞅瞅,好看不?”然后忽然精神一振:“啊,将军找我?来了来了!”
……
十二
第二天就是重阳节。
沈迈找沈刀就是吩咐重阳节间的护卫事宜。
等一一商量完毕,沈刀嘿嘿地搓着手笑:“明儿个重阳节,说不好幽隐还会请我去吃酒呢,我先告个假!”
沈迈一声断喝:“美得你!白天有活计,到了夜间,我已经吩咐了所有的不当班的都给我滚回羽卫陪出门在外的光棍们过节,你个打头儿的还想跑?!门儿都没有!”
沈刀撇撇嘴。
有啥了不起的。不去就不去。反正,来日方长。
沈刀想到这里,又开始咧着嘴傻笑。
沈迈看着他,脸色怪异起来:“老刀,有病了啊你?!”
沈刀慌忙摆手,嘿嘿笑着,来回转头,左看右看,直到看得沈剑皱起了眉:“夯货,你作甚?”
沈刀随手往外一指:“瞧见个听咱们窗根的人,你快去瞧瞧!”
沈剑眉毛一竖,噌地就蹿了出去。
沈迈歪着头看他:“夯货,啥事儿?”
沈刀搓着手,嘿嘿地笑,然后凑到沈迈跟前,舔着脸说:“那什么,将军,一般,宫里的宫女儿们,多大能放出去?”
沈迈心里一突,脸色寒了下来:“老刀,你想说啥?你可想好了再说!说得不好了,怕是要连累很多人掉脑袋的!”
沈刀连忙拍着胸脯赌咒发誓:“若是我已经做了什么不妥的混账事儿出来,教我下辈子还打光棍儿!”
沈迈这才松了口气,也有了心思嘲笑:“怎么着?终于想通了?”
沈刀一张黑脸已经黑里透红,眼神兴奋地就跟今夜就要进洞房似的,低声哀求:“将军,咱个大老粗,都快四十了,好容易有个小娘子不嫌弃,您就允了吧?”
沈迈白了他一眼,也压低了声音:“线娘,对不对?”
沈刀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大手去挠自己的后脑勺,嘴角快咧到耳根子了:“您能不能找机会跟邹娘娘说说,等她岁数到了,放她出宫?”
沈迈嗤笑一声,一脚踹过去:“我倒能去说,不过,你打算怎么谢我啊?”
沈刀又把胸脯砰砰地拍得山响:“将军只要说得出,老刀我就一定照做!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枪林剑雨,我若不挡在将军前头,教我下下辈子还打光棍儿!”
沈迈“啊呸”了一声,笑骂:“老子呸你个夯货一脸!你打光棍儿了,人家线娘怎么办?!你还是给老子好好地活着,让人家晚几年守寡吧!”
沈刀灿烂地笑着,两只手去挠后脑勺,快乐得几乎要飘起来:“诶!”
……
入夜,幽隐早早地便都安睡了。
就连一向警醒的尹线娘,也在自己的床榻上抱着被子睡得香甜,就连正房的门被打开、关上、锁上的声音都没有听到,更遑论院外的刀剑相交、弓弩齐发的声音。
……
沈刀和沈剑追到幽隐外头时,恰好看见沈迈进了房门,接着有一个黑衣人从后面绕过来,一把锁紧了门!
沈刀和沈剑立时就明白了这些人的圈套所为何来!
两个人都是一头一脸的冷汗!
可是还没容得他们多想,周围已经忽然冒出来了一群黑衣人,手持兵器,轻功高明,出手刁钻狠辣,着实需要用心应对。
可是沈刀一直在想:幽隐为什么一点动静都没有?为什么连线娘都没说话、没出手?是麻翻了?还是已经——
想到最可怕的那个可能性时,沈刀心神一乱,猝不及防,旁边忽然一个小小的黑筒冲着沈刀一晃,沈刀身子登时一晃!
糟了!不是麻药,是毒药!
沈刀只觉得自己的左臂上瞬间便没了知觉,一个闪身躲开对方刺过来的软剑,避到一边,咬着牙先撕了布条把左肩的位置紧紧勒住,然后低声喝道:“提防她们的针筒,有毒!”
话音未落,已经有几个兵士倒了下去。
沈剑心中大怒,喝道:“不需要活口!”
沈刀明白了过来,******管你是天王老子,既然在掖庭已经杀了人,那就断然没有还能逃得出性命的可能!何况,这样恶毒狠辣的手段,只怕自己等人也擒不住活口——
沈刀手腕一抖,刀刃在星光下寒光四射:“杀!”一刀便削掉了旁边一个黑衣人的半条手臂!
那黑衣人顿时闷叫起来!
是女人!?
正在这个时候,幽隐里头窗子被强行撞破,沈迈从里头爬了出来!
众人一看,心头便是一松!
沈剑当机立断,抖手便是一个袖箭烟花!
不过十息,马蹄声骤然响起,羽卫来人策应了!
翻身上马,众人心头微松。
地上的黑衣人已经被解决得差不多了,剩了一两个活口,也是重伤倒地。
但沈迈如今的情形,已经顾不上这个,一声喝:“去内侍省!”
众人纵马便往前冲!
然而,就在此时,他们的正对面,忽然响起了一阵扎扎声!
沈迈、沈刀和沈剑都是战场上摸爬滚打出来的,对这个声音自然熟悉到了十分——是弓弩!
不仅仅是弓,还有弩!
竟然在掖庭宫,也就是皇城里,动用了弓弩!
这是必要将沈迈置于死地的设计啊!
沈刀头上一阵发晕。
半边身子都已经没有了知觉。
沈刀苦笑了一声。
线娘,对不起了,我可能,要先走了啊……
你自己,可要保重……
现在,你可又要多一个人的仇要报了啊……
沈刀突然猛地一踹马腹,那马箭一般飞了出去,跟着沈刀控制的缰绳方向,又一个打横!
如蝗虫般的箭雨飞过来时,沈刀连人带马,正正地横在了沈迈和沈剑的马前!
噗噗噗!
一阵密集的箭矢入肉的声音响起!
然后就是一声马儿临死前的悲嘶——唏溜溜~!
沈迈的眼睛都要红了,沈剑更是厉声高呼:“老刀!”
沈刀的身上,起码中了十几箭!
对方的弓弩主要瞄准的就是沈迈和沈剑、沈刀,沈刀这样突然发动,登时给他们挡下了大半的箭雨!
沈刀偏头看了他们一眼:“傻啊?快跑!”
就那样圆圆睁着眼,从马上滑了下来,倒在地上,气绝身亡!
沈迈和沈剑是何等样人,怎么会错失兄弟用命换来的喘息之机,不等沈刀掉在地上的声音响起,两匹马已经一声长嘶蹿了出去!
弓弩再次上弦完毕,继续攒射。
但已经追不上沈迈和沈剑的速度,虽然也射中了两个人的后背大腿,却无法伤及他们的性命。
而跟着的沈家老兵们自然是命都不要地扑了上去,陌刀摆开,一力绞杀。
不过二十来个弓弩手,几息之间,便被杀了个干净。
但活下来的老兵也只剩了几个人,相互搀扶着扑到了沈刀跟前,放声大哭:“老刀!”
……
十三
尹线娘醒来时仍然觉得四肢乏力,头疼欲裂,整个人像是宿醉一般难受得无以复加。
身边模模糊糊的声音:“唉,幽隐虽然人人都被麻翻,好歹都算周全。羽卫赶来的那些人就惨了,中毒的中毒,中箭的中箭——尤其是沈刀……”
尹线娘心头狠狠地一颤,拼尽全力睁开了眼睛,看向旁边的人——是陶司医!
尹线娘用力的张开嘴,发出来的声音嘶哑难听:“陶司医……”
陶一罐看她醒了,啊哟一声,忙道:“果然还是你的底子最好,醒得最早!”
最早……说明其他人都没醒……
尹线娘心往下沉,微微定了定神,不敢马上问沈刀,急着先问:“出事了么?娘娘呢?”
陶一罐的眼神里欣慰得很,低声道:“娘娘无妨,圣人在呢。”
尹线娘松了口气,然后才忙问:“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听见您说到沈刀将军,他怎么了?”
旁边跟陶一罐对坐的是一个面熟的小内侍,尹线娘不认得名字。
那小内侍口快,便啧啧道:“别提了!昨夜黑衣人狙杀沈将军,随行的沈刀沈剑和一众羽卫,只活下来六个人。沈刀将军中毒针在先,又舍命替沈将军和沈剑挡了弓弩,一条铮铮的好汉子,就这样没了……他身上,光箭头儿就起下来十七个!”
尹线娘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一下子软倒,再次晕了过去。
小内侍吓了一跳:“怎怎怎么又晕了!?”
陶一罐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不知道啊?沈刀是她师父!她这一身的功夫,那都是沈刀一招一式地教出来的!你怎么就那么嘴贱?我以后再也不带你出来了!你就给我在尚药局熬药正好!就会闯祸!”
尹线娘再醒过来时,幽隐的人已经清醒了大半。
在她身边照顾的小内侍小心翼翼地看着她,轻声哀求:“姐姐你别伤心,我是一时嘴快。何况,沈刀将军那样的好人,必定不希望你这样难过的。”
尹线娘怔怔的,点点头,机械地回答:“知道了,你去吧,我没事……”
小内侍巴不得这一声儿,站起来转身就跑了。
尹线娘僵直着身子,扭转头去看窗外的夕阳。
今天的夕阳跟昨天的,不一样了。
不好看了。
像血一样,不好看……
夜里,没人在外头走来走去了。
尹线娘把自己的头紧紧地蒙在被子里,狠狠地痛哭了一场。
不,应该是,哭了一夜。
再起身时,她就不哭了。
连桑九看见她时,想要安慰,又不知道怎么安慰,便低声告诉她:“想哭就哭出来吧。咱们都明白。”
尹线娘摇摇头:“哭过了,不哭了。”
沈枪按例巡卫,幽隐门外瞧见在院子里发呆的尹线娘,下意识地走了进来,咳一声,踌躇:“线娘……”
尹线娘转过脸来,看着他,微微扯一扯嘴角,就算是笑了,算是见过礼了:“沈枪将军。”
沈枪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神差鬼使地说了一句:“我们将军这几日就举行纳妾的仪式……”说到一半又噎住了。
若是幽隐院子里,除了邹充仪,还有一个人知道花期的不妥之处以及她和重阳事件的关系的,那个人必是尹线娘。
因为尹线娘和叶大共同负责着全幽隐的巡卫。
尹线娘听了这话,原本呆滞漠然的眼睛里,慢慢地泛起了一丝血红:“是么……”
沈枪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懊恼地直扇自己耳刮子,转身就跑。
尹线娘坐在那里,半天,才喃喃了一句:“别急,别急,总有那么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