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海禁后，全宁梓的旧势力都被排挤，兄岛处在护教海军严密控制下，社会秩序反而很平静。玛斯里亚姆作为太上皇，将一批南方大教区官员调过来掌握当地政权，本地人最高只能在中教区里面任闲职。

无论先前的海盗入侵，还是后来的官方海禁，都没有直接冲击兄岛。这里的最大损失就是失去与弟岛的传统贸易，导致一些行业生产下降。但是在小农经济环境里，人们对外交流本不频繁，很容易随遇而安。几年后，当地人就接受了海军军管，无非换个纳税对象，何况都还是真理教。

甚至，因为军管体制很严密，席卷全球的迷魂大骚乱都有没波及这里，反而有些外地富人来此避难。近卫军占领兄岛时，这里就像个世外桃园。

彭志真出征后，珊瑚城海港里已经没有民船，诺大海港十分空旷。登陆专家和将领们在空地上列好队，听朴运成训话。

“科学近卫军不仅是一支作战部队。它也是一份宣言书，向世界宣告科学人终于有了自己的武装，从此不再受邪教荼毒而无力反抗。它还是一支宣传队，无论打到哪个角落，我们都是科学的宣传员。它更是一台播种机，把科学的种子播洒在世界的每片土地。”

巴布鲁登陆后，立刻带着二百名武装工程队员直奔铁坟，整整一百万吨金属在那里等待着他们！恩桑泽的实验人员也支好帐篷，架起分光镜，检验着混合锭里面的金属成份。苏吉拉纳送他们来到铁坟，离开时发现凯里带着不少乡亲赶到这里，还拿着许多工具。作为科学工人，凯里近水楼台，听到消息后就带乡亲们自行驾船，跑过来寻找发财机会。

“你们来干什么？”苏吉拉纳奇道。

“把它们搬到冶金厂。”

撬砸和搬运铁坟，这个活计在几年间养活了不少弟岛上的穷汉子。凯里想在兄岛再捞一笔外快。苏吉拉纳连忙阻止大家，告诉他们科学大会早有规划，如果拿下兄岛，就在铁坟边上兴建第二冶金厂，产品直接用于兄岛建设。

听到这里，想发小财的农民不免失落。苏吉拉纳安慰凯里。“你们不如就留在这里作工，收入肯定更高。凯里，你以后要关注大会的规划。跟着我们的计划走，人生才能更成功。”

这边圈占铁坟，那边奥德里奇带领一千名科学近卫军，深入内地占领硫磺泉和旧金矿，登记各种经济作物种植园。奥德里奇从前在这两个岛考察，对当地资源分布颇有心得。

女会员们也一起登陆，参与接收。黎秀英向金子淇开玩笑，要她跟着奥德里奇去接受那个橡胶园，其他几个人听到也是窃笑不止。“为什么要我去那里？”金子淇知道她们不怀好意，却没听出笑点在哪里。

“你不是问过吗？科学之舱里有没有避孕术？”黎秀英笑道：“有橡胶园，你这个愿望才能实现。”

想到自己确实问过这个问题，金子淇羞红了脸。江玉琴却接过话头。“真有这种技术吗？那好，子淇，咱们现在就去接收！”

一旬后，杨慕真和李恩顺带领一连近卫军冲到兄岛最北面一个小港口。至此，本岛所有市镇都被占领。比起科学家园用一年时间才在弟岛上站稳脚跟，这个速度快得眼花缭乱。

既然科学家园的存在不再是秘密，朴运成迅速实施了两个策划很久的行动，它们都是为了保密才推迟到今天。他首先命令科学警察占领弟岛海岸线十公里内全部土地。这些地方几乎都是平坦地区，当初为掩人耳目，才不敢派人开发。

还有一件事，朴运成没让苏吉拉纳参与，那就是清理帕拉塞苏斯留下的两百个圆筒。他们早就想搬走这些不祥之物，但如果哪天有护教海军船只偶然路过，发现它们不在海滩，肯定会产生怀疑。看到兄岛顺利占领，朴运成亲自返回弟岛，和彭志真、克林加等人一起驾驶一艘木壳蒸汽船来到海滩上。他们亲手把这些核废料筒装上船，向东行驶几十公里，将它们一个个沉入海沟。

这些改变人类历史命运的圆筒就此消失。

几年间，学生们在专家指导下拟定了许多建设方案。海禁一开，其中很多都要排上日程。他们要清理阿萨耶城的废墟，重建港口。当年将模范城建在内地完全是为了保密，并不符合经济规律。海岛经济中心自然要在海港。

他们还要把铁路支线延伸到西港和阿萨耶城，完善弟岛核心经济带的运输。恢复渔业早就在规划之中，现在不只是内河捕鱼，更可以大规模出海作业。

近卫军一边实施占领，一边贴出安民告示。看到大屠杀没发生，魔媒也不是三个鼻子，五只眼睛的怪物，躲避战火的人们慢慢返回家园，观望着大会下一步要做什么。所有在兄岛有家庭的战俘都被释放，他们把见闻告诉亲属。近卫军如何强大到无敌的程度，投降后又得到何等优待。战俘们成了免费的宣传员。

弟岛上仍有数千名外地战俘，现在全部转送到兄岛，作为劳动大军平整地面、挖沟填河，干着不需要知识的体力活。

冷兵器时代，人们习惯于杀死俘虏，一个重要原因就是粮食不足。本方军人经常都喂不起，何况战俘。同时，那些需要成千上万劳动力的巨型工程也并不多见。现在不同，活多得干不完。科学大会又囤积着足够的粮食。这些战俘虽然不能吃好，吃饱总是没有问题，让他们有足够体力参加劳动。

凯里也因此接到一笔定单，打造囚禁这些战俘的铁锁。科学大会没有什么先进的囚禁技术，只能把战俘五人一组用铁链拴起来，每两人之间的铁链留出距离，让他们能稍许地自由活动，但不能脱逃。

海禁切断了兄弟两岛的联系，封锁解除后，几千名在兄岛有家属的人渡过海峡，与亲人团聚。不出意外，这些人最初遭遇的不是亲情，而是冷眼和惧怕。他们身上还有没有魔气？他们为什么敢吃违禁食物？他们还穿着魔鬼机器纺织的衣服，并且给魔鬼干活？

反过来，弟岛居民也会嘲笑兄岛亲戚还生活在原始状态。一时间，隔阂冲淡了亲人团聚的快乐。

寻亲访友的人群当中有不少大会会员，朴运成专门给他们放假，用于探访亲人。他提醒这些会员，对于时代隔阂要有思想准备。“想想当年我们登陆时，你们是怎么看待我们的，就能理解他们了。”

金子淇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姐姐，受父母影响，哥哥金子楠在养成院，姐姐金子玉在童蒙院，都从事教师工作。兄妹二人早就结婚生子，过着安稳的日子。突然发现妹妹不仅活着，而且投身魔媒，还成为其中的高官，两个亲人怎么也转不过弯来。

“看看我们母子，健康不健康？身体说不了谎。”金子淇牵着五岁的金永智，让孩子去喊舅舅和大姨，试图拉进关系。苏吉拉纳也过来和两位亲属见了面。他们倒是认识这个从前的稽察队长，看到人世苍桑至此，一时都无话可说。

“你们的军队会不会杀人放火？”金子楠见到妹妹，最关心的居然是这个问题。

“是啊，我们这里的女孩子安全不安全？”金子玉有两个女儿，已经过了青春期，这几天把她们藏在地窖里不敢放出来。

听到这些问题，金子淇哑然失笑。小农时代，百姓将战争称为“兵灾”，和水灾、旱灾等同。在后勤能力低下的旧世界，抢劫是军队正常的补给方式。南方大教区海军身为官兵，驻在这里也没少抢劫和强奸。

金子淇指指院外自己带来的科学战士。“这点你们不用担心，近卫军有一半都是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