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播种季节又到了，促进省省长马塞尔将村落头人们请到新城。他的背后堆着一些帆布袋子，马塞尔指指背后的两个堆垛向大家介绍。

“左边这堆东西叫做化肥，施在田地里可以让粮食增产。右边这堆东西叫做农药，施在田地里可以杀死害虫，避免粮食减产。良种、化肥、农药，这三件东西交给你们，可以让收成比过去最好的年景增加一倍。你们不会使用也没关系，我们的专家会逐村逐户上门辅导。”

这些当地人每天处在半饥饿状态，无论真心还是假意，都要求使用这些“科学药”、“科学肥”。马塞尔又安排一些科学工人和近卫军士兵，帮助当地农民完成播种。就这样，马岛上被永远驱走的不光有饥荒，还有培养了一千年的科学恐惧症。

被困在大山深处的克里木不断派人带信，邀请马塞尔看在军人名誉上与他决战。马塞尔的回复也是千篇一律，对方已经不是军人，只是土匪，向科学警察自首是唯一出路。就这样耗下去，克里木的士兵不是逃亡，就是军纪焕散，到处抢劫，真正沦为土匪。

在东面各处山口，近卫军都布置了警戒哨。科学纪元14年12月31日，离马伦巴城最近的一个山口警戒哨上，哨兵突然看到有几千人列队走出峡口。他们身形瘦弱，衣衫褴褛，须发篷乱。

“是难民？”

“不，一半人穿铠甲，一定是溃兵。”

“可他们还有鼓手，还保持着队形。”

哨兵立刻向马伦巴城发去电报，然后撤退。这些人走过第二个哨位，第三个哨位。近卫军人数少，只能监视，无法阻击。下午时分，这群人来到环城公路工地旁，三十挺速射枪沿着五百米的距离，在面前一字排开。

这些人都是克里木的最后追随者。过了一年多难民生活，只有他还保存着完整的军装和铠甲。克里木披挂整齐，抽出指挥刀，振臂高呼。

“尘归尘、土归土，地球母亲，让我们为您流尽最后一滴血。为了盖娅，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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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们对面，马塞尔也穿好军服，骑着高头大马，在阵前拨出指挥刀，斜指苍天。等这些人冲进射程，马塞尔用力挥刀，三十道火舌送这些旧军人最后一程，整个过程只有十分钟。

马塞尔把克里木的尸体用传统香料进行处理，仔细包裹，派船送回南方大陆，以示礼遇。由于科学大会接受黎秀英的提案，不再生产变形弹，克里木留下了全尸。他是凶山战斗的实际指挥官，欠下科学大会最多的人命，此仇终于得报。但是没有他的助攻，先行把全岛一半面积清理成无人区，近卫军不可能这么快地圈占土地，控制人口。

不仅如此，因为克里木组织的入山隐蔽行动，岛上精英失官丧财，与难民一般无二。面对新政权，即使个别人有反抗之心，也没有反抗之力。

失去克里木的约束，深山里幸存的两万官兵纷纷投降，余下的被困岛民也一拥而出。马塞尔其实不希望克里木这样快就完蛋，现在，百万饥民的包袱必须由他全部背起来。马塞尔只好多管齐下，先是向总部发报求援，又命令科学战士涌入大山，猎杀野兽以充民饥。最后，他还亲自带头，官兵和科学工人减少配给，让出部分粮食。

即使挣扎在死亡线上，仍然有许多灾民不敢越过内心的严防，拒绝食用野物。科学战士只好在打猎后，把猎物扔到闹饥荒的村子外面。不是自己亲手杀死，吃下去，灵魂上的负罪感就会减少。

看到马岛如此顺利地完成占领，建设前景又十分辉煌，佩什梅格大笔一挥，在本土省卖出五百平方公里土地，再用这笔钱四处购买粮食送到马岛。一时间，南北十二省很多粮库都被搬空，市面上粮价上涨，稍微富裕一些的百姓也都拿出存粮出售。凡是没有战斗任务的船只都被组织来跨洋运粮。

尽管举全国之力救援一岛，最终仍然有十几万人死于饥饿。然而，当地人都把帐算到克里木头上，马塞尔可以充任圣人。近卫军已经在岛上圈占五千平方公里土地，一些地方开始大兴土木。行为专家通过勘查，更计算出多达一百万人的用工量。

马岛的石墨矿被命名为希望山，巴布鲁开出清单，购买那里出产的石墨，将各地冶金炉里面的衬里全部替换。以前那些炉膛只使用耐火砖，石墨稳定性更好，炉温达到2000度时，石墨硬度还能增加一倍，是眼下能找到的最优质耐火材料。

不过，现在不是几条船和一个营地的公社时代，这一买一卖之间没少侃价。巴布鲁认为既然都是大会产业，马塞尔应该便宜地出售石墨。年轻省长则声称，为获得科学矿产，死了那么多当地人，看在这些性命的份上就不能减价。

官司最后打到中枢，由苏吉拉纳拍板，给了双方一个平均价，并且要求冶金厂先付订金。有了这笔钱，希望山石墨矿能以全岛最高工资来雇用工人。

一时间，想吃饭，找魔媒，成了岛上的民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