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远去请鹤饮时只说情况很危机，具体如何却又说不出来。鹤饮就想着多请几个助手，但刚跟猎堂闹了不愉快，想来伏养那一派人是绝对不愿意来的，不得已才带上鱼沈和愈人。

没办法，鹤饮能使动的就这几个人手。

“你怎么会这些的？”田圆看着鱼沈检查手法还很熟练，可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在自己眼皮底下生活的驼子，是什么时候学会的。

“医堂的前辈们都忙，许多尸体都是我处理的，见得多了，跟你们比起来我这就是个这……”鱼沈比了比小拇指。

田圆想起来了，医堂时不时会收到一些尸体，有门人自然或意外死亡的，还有投靠者路上负伤，到山门之后死了的。

医堂人觉得晦气，都不愿意处理，自然就落到了不受待见又什么都乐意干的鱼沈身上。

还有些事鱼沈不会说，他从医堂里求来的针法，没有病人愿意让他练手，只能偷偷地从这些尸体上练。

久而久之，他甚至觉得那些尸体并不是什么让人厌恶的存在，而是亲切的良师益友。

对于鱼沈的表现，鹤饮也大感意外，同时也觉孺子可教，也就不时出声指点。

验尸还要一会，分秒必争的现在容不得浪费一点时间，谷欢拉着田圆去找乱言乱语的铁青面皮。

“有办法让她安静下来吗？我要问她些话。”

田圆习惯性拿出随身骨针，一愣，又放回怀里，伸手在她后颈、肩背的一些地方推拿片刻。

这个疯巅的女人，才像烤了火的落水者，不再发抖。

“獐子腿是怎么回事？”

“狗子说找到了好东西，让我和老三过把瘾……就是你说的獐子腿，好香啊，好想再吃一口。”那香味甚至让铁青面皮露出回味的享受表情，暂时忘了危险的处境。

绝对有问题！

“从哪儿来的獐子腿？形状上有没有特别处？颜色呢？”是异兽？还是被某种菌子感染过？又或者说是鼠疫？无数种可能在谷欢脑中涌现。

“没有，除了香，没有任何不正常。”獐子做为山门常规猎物，不可能察觉不出异常。

谷欢扭头看向木丙聪，看到他覆盖着一层淡淡的荧光。

“卦象太多，暂时解不出来。”木丙聪缓缓摇着头。

“对了！狗子好像在獐腿上撒了些调料，香味就是那时候出来的，好像装在一个棉布袋里。”铁青面皮镇定下来后，记忆力强了许多。

“调料在哪儿!”这袋调料绝对是个关键！

“那么香的调料，狗子很宝贵的，我刚拿过来还没看一眼，他就夺回去了。”

听到这里，谷欢的心凉了半截，这意味着他必定随身携带——狗子把它调料带走了。

四重山天除了产出些常规的姜、花椒和茱萸等少数几种香料以外，很少有其他香料，就和古时候的蓝星一样，这里的调料也非常昂贵，也难怪狗那那么珍视。

就当谷欢以为线索断了的时候，人群中再次传来一阵阵惊叹。

与之前的躁动不同，这次的动静里并没有一点恐慌的情绪，就听不断有人感叹着：“好香呵！”

香!又是香！谷欢拔开人群，追寻着香味而去，就看到源头处挤着一圈人墙。

挤进去，几个人围着一口卤肉的陶锅，正从卤水里捞着卤肉吃得汁水淋漓，脸上都露出幸福的表情。

“太香了！吃到这么好吃的肉，死也值了！”有人这么感叹着。

热卤水味道正浓，与獐腿骨上闻到的一模一样！

“都住嘴！”谷欢揪着后领把他们拖远，一腿踢翻卤锅。

食髓知味的那些人伸着鼻子，贪婪地吸纳着最后的香味。

“谁动这锅卤水了！”

“别那么紧张啊，来尝尝这东西，啥烦心事儿都忘了。”一个小眼睛汉子攥一个东西举到谷欢面前。

一个白色的棉棉布袋，里面鼓鼓得装满了东西。这东西一凑过来，香味越加浓烈。

小眼汉子呵呵笑着，又找了一口卤锅，从袋子里拈了些褐色的粉末往锅里放。

谷欢一把抓住那人手腕，“哎哟”一声，抓着香料袋的手吃痛松开，香料袋掉在地上，撒出了一些粉末。

“都散开！这袋香料有问题！”谷欢谴散众人。

“这东西不像灵器。”木丙聪晃着大脑袋说道：“灵器都是些精巧的东西。”

在困州与灵族一起长大的木丙聪当然有这个发言权。

像香料这种直接由自然界的存在磨制成的东西，没有足够的灵性让灵族炼化。

幻觉……香料，这两个词语放到一起让谷欢首先想到了菌子。难道是菌子磨成的？

像香茹一类的菌子，也是可以磨成香料的。

可惜叶醒不在，否则这个真菌专精的小心眼应该能看出些什么东西。

但谷欢不允许她跳进这个火坑。

小眼男人突然嘿嘿笑了起来，四肢着地像条狗一样爬在地上，舔起了泥地上的香料。

谷欢想把他拖远，但这家伙好像扎了根，怎么也拽不动。

舔着舔着，小眼男人的五官突然扭曲了起来，像被人紧紧扼住了喉咙，眼睛也直勾勾望着侧边。

“啊——！”铁青面皮指着一个方向再次尖叫：“飘佬佬在那里！”

铁青面皮手指与小眼男人目光的两线交汇点，就在谷欢身前两尺处！

再次拟化神话系，谷欢一爪挥出，是空落落的手感。落空了？

但小眼男人明显放松了下来，那一爪好像也是什么用也没有。

“你看到了什么！”

小眼男人也疯狂地吼了起来：“白老太婆！一个白老太婆要杀我！”

果然又是飘佬佬！

谷欢连忙做出防御姿势，果然是那袋香料！

“谷子，小心后边！”佘迎远远地吼道。

谷欢注意力全放在飘佬佬刚刚出现的方现，此时猛回首，就看到小眼男人正举着一口卤锅朝自己的头砸了过来。

这自然伤不到神话系拟态下的谷欢，一爪击碎陶锅。失去平衡的小眼男人扑倒在地。

“都要死了！一个都活不了！嘿嘿……哈哈……死了就什么都不怕了！”小眼男人又哭又笑，爬在地上抽搐着。

“大叔……”田圆见状跑了过去，就像在铁表面皮身上那样为他推拿着，想要让他冷静下来。

忽然，小眼男人后背上忽然升起一道道奇特的纹路，像是被热空气扭曲了光线。

那是……谷欢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