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要运转，不需要经络体系，不需要修炼，什么都不需要。

它们就在那里，充斥天地之间，只要你体内有能与它们生出感应的力量，那么你就可以控制它。

就像只要你握着方向盘，就可以控制车子一样。

这道理那十没办法接受。

“如果自身没有足够的力量，又怎么控制外在的力量？就像车子，只有方向盘的车子并不能动，先必须加满油才成吧？”那十忍不住问。

迟华摇头。

“说说你的力量吧。”他说，“也许我可以两下比较，得出个答案。”

那十坐了下来。

“人体内有一个让力量流通的网络，名为经络……”

他一点点地讲着，拿着手机，指着屏幕上那些名称一一细说。

迟华仔细地听着，不时点头，不时摇头，但却不发表任何意见，不打断那十。

他们这样一个说，一个听，过了很久。

李德三人惊讶地听着。那十所说的力量体系他们闻所未闻，骤然听说，都感到新奇。

但不论如何，他们也无法根据那十所说的理论，理顺自己体内的力量。

异能这种力量，不知从何而来，不知为何如此。它来了，它是那个样子，那么它就是来了，就是那个样子。

没有道理可讲，也无法通过具体的修炼体系让自己变得更强大。

变化，似乎只在不断的使用中才能发生，一点点领悟它的力量，然后用得更得心应手。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他们不能理解，不代表迟华也不能理解。

在那十将整个基础理论细说了一遍后，迟华思索了很久。

“人与人不应该有什么不同。”他说，“所以你们能修炼的内功，我们也能修炼；我们能获得的力量，你们也能获得。”

“怎样获得？”那十问。

“我们的力量来自于天赐。”迟华说，“这看似是一种幸运，实则是一种不幸，远不如你的力量体系。你的力量体系可以让天才和普通人都得到一样的机会，谁更努力，谁便更强。但我们的体系却只能凭运气。”

“是的。”那十点头。

“但你们的体系最大的问题就是缺少那一点点的幸运或是不幸。”迟华说，“所以，因为没有继续修炼的具体方法，你们就只能止步于此，止步于下丹田一处力量源。”

“您能教我，怎么让另外两处力量源开启吗？”那十诚恳地问。

“可以试试。”迟华点头。

他又想了很久，然后说：“那些文档中说，要破而后立……嗯，但那是开启三处力量源之后的事。你现在最要紧的是如何开启力量源……这方面我没有你可用的经验，但可以对你说说我的经验。简单来说，你要先感应内部力量与外部力量的联系，然后建立一种连接，寻找你能找到的方式，然后以这种你可以擅长的方式去强化这种连接，然后找出这种连接可能会激发的能力，然后……”

他说的很慢，也很细致，比那十说得还要细致，就像老师在给学生讲课。

肖婷、那九，还有开车的蓝优优，都在认真地听。

“这些文档记载的内容，应该对你们有帮助。”迟华说，“但既然它没有系统地提供一个修炼体系出来，你们就还是只能摸索。先按我说的试试吧。”

“真的很感谢您。”那十郑重地向他行了个礼。

“你们还要帮我对付现任局长，实力不能太差。”迟华说。“去试吧。”

那九心里嘀咕：去世吧？这谐音不吉利。

几人各自坐下，回忆着迟华的指导，然后开始尝试。

但这种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李德他们三个也开始尝试，但过了几天之后，仍然没有什么所得。

这天车子正向前走，朱迪突然发现了奇妙的事，急忙拉李德和葛文的袖子。

“怎么了？”李德问。

“看他！”朱迪指了指坐在后面的那十。

李德和葛文一起望过去，就见静静坐在椅中的那十，此时身上正有一道道似是液体又似是无数细小固体组成的东西在涌动。

那些东西是黑色的，黑，却不发亮，不反光，如同沉寂的夜色，只吞噬一切光。

它们在他身上起伏，然后渐渐依附在他身上，慢慢地发生变化。

一直伏在行李架上睡觉的小龙突然醒来，惊愕地看着身上正发生变化的那十，突然尖叫了一声，跳下来扑到了那十的身上。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但想阻止已经晚了。

那十抬手接住了小龙，然后站了起来。

有黑色的东西在他背后涌动，接着化成了一对黑龙的翅膀。小龙看到这一切，兴奋得不得了，叫得更欢了。

刹那间，那十周身的黑暗物质消失不见，那十的身体又恢复了正常。

“发生了什么？”肖婷问。

“我似乎找到了那种方法。”那十说。

“你成功了？”那九一脸惊讶。

“算是初步达成了目标吧。”那十说。

“已经可以算成功了。”迟华这时开口，为那十的取得的成绩作了肯定。

“就是说，他已经和你们一样了？”肖婷问。

迟华点头：“虽然只是通过一处力量源获得了并不算太起眼的能力，但终是掌握了方法。再进一步，就能达到所谓‘行走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程度。”

“真有那么大进步？”那十有些兴奋。

“嗯。”迟华再次点头，“这几天我也在思考你们的修炼体系，真的很迷人。但问题也很明显。你们是将外面的力量吸入体内，转化成自己的力量再使用，虽然使用时也会调动外部的力量，但只是用以辅助。这使得你们的法术对力量的消耗变得极是惊人，所以你们会有‘力竭’的时候。你原本可以比现在更厉害，但据我观察，就是因为力竭无以为继，所以实力才下降了不少。”

“没错！”那九连连替哥哥点头。

“你们的方法确实很奇妙。”那十说，“我现在隐约明白，它并不是不消耗任何力量，而是消耗的力量与自身的强大底蕴相比，实在太微不足道，所以就如同没有消耗一样。”

“用你们的理论来解释，就是如此吧。”迟华点头。

“哥，这么说你现在已经不怕消耗了？”那九一脸兴奋。

“只限于使用这种刚刚感应到的能力时。”那十说，“如果使用原来的法术，还是会像原来一样消耗内力。”

“你应该试试这新能力。”肖婷说。

“将来有机会再说吧。”迟华说，“现在赶路要紧。”

那九翻了翻白眼：“又说赶路要紧，又不坐飞机非要开车去，开车就开车，还非让开这种破车……神知道你的鬼逻辑！”

“你们也得努力才行。”那十高声盖过了她的声音。

“知道了！”那九用更高的声音回答。

芝芝坐在椅子上一直玩手机，这时突然说：“你们就是懒惰，没有英雄哥哥勤奋。”

“就你不懒惰。”那九冲她作鬼脸。

“我当然不懒惰了。”芝芝一本正经地说。

“对。”那九也一本正经地说，“你天天忙着攻关，可勤劳着呢。”

芝芝一歪脑袋：“才不是呢。人家是工作娱乐两不误。”

“哟？”那九来了兴奋，“那你倒是说说，你又取得什么了不得的突破了？”

“等我打完这局的再说。”芝芝说。

“你就吹吧。”那九摇头撇嘴。

正在这时，迟华站了起来，慢慢走到车前边。

这些天以来，大家白天坐车赶路，晚上遇到城市就住宾馆，遇不到城市就睡在车里，但只要是在车里时，迟华就一直坐在最后一排，从没走到过车前。

这时他的反常让李德有些惊讶。

“在前边那个检查站前边停下。”迟华对蓝优优说。

“哦。”蓝优优应了一声，慢慢减速，最后将车子停下。

前方公路边有一个检查站，站边有一道横杆，高高地立起。横杆下方已经生锈，看起来已经有多年不曾放下用以拦挡去路，所以就锈死不能再降下。

检查站也很破败，铁皮生锈，房周围长草，一看就是弃置了多年的废屋。

但在检查站屋前的小平台上，却有一个身穿制服的男人坐在椅子里，认真地在读一份报纸。

迟华看着那人，看了许久。

那人则只是在看报纸，对迟华的目光甚至这辆大车如若未见。

“你们等我。”迟华说着走向车门。

“您要下车？”蓝优优问。

迟华点了点头。

蓝优优打开了车门，迟华就慢慢地走了下去。

所有人都知道有事要发生，于是都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集中到车前，透过大挡风玻璃向外看。

李德很想叫住局长，问一声是否需要帮助，但想了想后，很有自知之明地没有开口。

迟华缓步走向前，来到检查站前。一路行来，他一直看着那人。

那人终于放下了报纸，望向了迟华。他的目光很平静，没有任何的波澜起伏变化。

“你好。”他说。

“你好。”迟华说。

“既然已经卸任离职，就应该好好在乡下休养，过悠闲的退休生活。”制服男人说。

“退离的是职业，退不离的是责任。”迟华说，“这个世界还算美丽吧，我不忍心看着它变得糟糕。”

“变化终是好事。”制服男人说，“不流动的水是死水，死水是会发臭的。”

“如果事物已经处于最好的状态，那就不要去改变它。”迟华说，“为了无聊的刺激感、新鲜感，又或是自以为很伟大实则很无聊的野心，让可以安宁的人不得安宁，这很不好。”

“世界终要向前走。”制服男人说，“它不能停滞不前。”

“是要向前走的。”迟华点头，“但终归应是向着好的方向走，而不是向着深渊。”

“你什么也不懂。”制服男人站了起来。

“我很荣幸。”迟华说，“因为什么都懂的人，太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