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影微微眯眼。

那十看不清它的样子，或者说能够看清，却无法在脑海里清晰地呈现出来。

认知里，那只是巨影，巨大到令人畏惧的存在。

“你是谁，想干什么？”那十问。

“我是龙王。”巨影说。

“我召唤来的那只……是你的子民还是……”那十很快联想到了小龙的母亲。

“你是个有趣的存在。”龙王打断了那十的提问。

“我一直在寻找这样的存在。”它说，“这耗费了我许多的时间与精力。可事实证明，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你想干什么？”那十问。

“我所在的世界很无趣。”龙王说，“超级无趣。”

那十心动：“那是什么世界？”

“充满可怕灾难的世界。”龙王说，“总之，我一直想离开那里，寻找一个真正安逸、舒适的居处。”

它抬起头，望向远方：“这里就很不错。”

那十心思快速地动了起来。

可怕的灾难可能指的就是灾难本身，但也可能是一种比喻。

充满强大存在的世界里，像龙王这样的存在可能有许多。它并非站在金字塔顶点上，很可能只是居于半途。

上面有许多了不得的存在压制着你，这种滋味并不好受。

所以许多有钱人虽然讨厌贫民区的肮脏，但也不喜欢住在奢华的富人区。他们喜欢跟中产阶级混在一起，如此，既不用担心身边充满了粗野之辈令自己不喜，也不用担心会有什么人会随时踩自己一脚，让自己在某时某刻不得不卑躬屈膝。

也许，龙王就是这样的家伙。

“你想到这里来？”那十问。

龙王低下头看着他：“你要帮我。”

“抱歉。”那十摇头，“我办不到。”

“你能将我族的低等存在唤来这里，就能将本王唤来这里。”龙王说。

“我真办不到。”那十诚恳地说。

“你能！”龙王勃然大怒，无尽的威压从天而降，就算身在梦境之中，那十也能感觉到那可怕的压力。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随时可能在这重压之下粉碎一地。

但他表情不变，站得笔直。

许久之后，龙王之怒平息下来，它继续低头看着那十，呼出的气喷在那十身上，吹得那十摇摇晃晃。

“渺小的人类。”龙王说，“我只要一个呼吸，就可以让你灰飞烟灭。”

“您尽管让我灰飞烟灭吧。”那十很是绅士的一礼。

这种气人法令龙王不由再次动怒，但它却将自己的怒火死死压住。

“人类，你想象不到帮了我之后自己会得到多大的好处。”龙王开始利诱。

“哦？”那十露出十分感兴趣的表情。

“我可以让你成为这世界上仅在我之下的主宰者。”龙王说。

“这么说，您来这世界的目的，就是要成为至高的主宰？”那十问。

“我说过，我只是为了安逸、舒适。”龙王说，“只要你能满足我的这个要求，我不介意让你放手去管理你的人类世界。”

“听起来真是诱人。”那十一脸兴奋，“那么我应该怎么做，才能让您降临这个世界？”

“那是你应该去想的事吧！”龙王有些生气了。

“抱歉。”那十摇头，“先前那次只是巧合，是我在使用一种根本还没掌握的空间类法术时生出的意外。我没办法重复那场意外，除非……”

“除非什么？”龙王急切地问。

“除非您——我伟大的王，能帮我。”那十恭敬地说。

“我要怎么帮你？”龙王问。

“您所在的世界一定有不少好东西……或者法术典籍吧？”那十说，“您如果能将那些典籍弄来给我，我一定能想办法帮您穿越空间，来到这一世界。”

本来是想先骗一些宝贝，但细一想，实物根本没办法穿越空间，要了也白要。

而知识就不同了，在这里记住的知识，在醒来后一定也能记得。

“这好办。”龙王有些兴奋地说，“你只要等我的好消息就好了。”

说着，它的身体融入梦境，而梦境又在刹那间破碎。

那十一个恍惚就醒了过来，一睁眼，就见小龙正蹲在自己旁边，一脸关切地舔着自己的脸。

那十抬手搂过它，轻轻抚摸，盯着它的眼睛。

那眼里只有清澈的目光，温柔而天真。

应该是龙王借助小龙的身体，以及那十先前连通过异世界的那部分力量，最终找到了这里，以自己的一丝精神力量通过小龙与那十的意念相连。

它真能在梦境中杀掉我吗？

如果能，那我不是随时都有被它干掉的危险？

这事得好好琢磨琢磨……

琢磨了小半天才算是琢磨清楚之后，他一时神清气爽，起身来到了那九的房间，让那九将大家都集中过来，然后将自己先前的经验与心得对大家说了。

经验分直接经验与间接经验，人生于世，大多数时候都是靠间接经验来提升自己，所以间接经难是很宝贝的东西。大家都用心地体会感悟，确实都大有收获。

那十想了想，出于安全考虑没将龙王的事告诉大家。

闲来无事，大家在国宾馆里住着，每天除了练功就是练功，只芝芝一个天天沉迷手机游戏，随意浪费着时间。

两天后那十正在练习控制外界之气，突然小龙一头撞过来，他就一阵迷离，然后跌进了那一片说清楚不清楚，说不清楚又挺清楚的梦境里。

巨大的影子降临，低头俯瞰着他，有一些东西从空中掉了下来，砸在那十身上，还挺疼。

“您这是干什么？”那十怒气冲冲地质问。

“你要的东西啊。”龙王说。

那十低头仔细看，见砸下来的都是一本本的书。不知是因为被某种力量约束着，还是梦境里本就没有物理规则的原因，它们自空中坠落时都没有依常理般凌乱展开。

那十将它们一一拾起，低头来看，一阵欣喜。

这些都是异世界的法术书，用那十认识的文字记载着那十不认识的能力。

“可这些东西我也带不到现实中去，怎么修炼，怎么查阅？”那十抬头问。

龙王冷笑，然后那十就感觉到一阵迷离，隐约觉得世界生出变化，又说不清变化在哪里。

龙王不见了，又或说那十看不见它了。那些书还在，静静放在地上。那十坐了下来逐一翻看，然后尝试练习，脸上不住地浮现出困惑或忧愁的神色。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将那些书都看完，叹了口气。

世界再度生出他看不清楚却能感应的变化，龙王巨影也再度出现，有些担忧地问：“为什么叹气？是这些书籍没有帮助？”

“有些帮助。”那十说，“但太有限了。”

“你需要什么样的书籍？最好说明白些。”龙王说，“你们人类的什么知识体系，我不大懂。”

“我需要法术图阵的详细解读。”那十说，“最好有前贤的心得。”

“那些鬼画符的东西？”龙王问。

那十举起一本书：“这本书只是基础，但我从中发现了破开世界限制的可能。您如果能多弄这样的书来，我想我很快就可以帮您降临完美世界。”

龙王有些高兴，然后那本书就飞了起来，消失于巨影前，似乎是被龙王吞下了。

刹那间那十醒了过来，发现小龙又在舔自己。

那十觉得这可能是因为小龙在担心自己，也可能是小龙感应到了龙王的什么气息，因此生出了孺慕之情。

他轻轻搂过小龙，慢慢抚摸，什么也不说。

对姑娘们他也采取一样的态度，什么也不说。

转眼两天，小龙在他身边经过，他就突然又跌进了那个梦境里，龙王的巨影出现，投下了一堆书。

这次他学精了，急忙躲着，伸手从空中抓，于是没被砸到。

他将一大堆书在面前摆好，正要看，空中突然又掉下来一本，正砸在他头顶，疼得他好一阵龇牙咧嘴。

龙王偷笑。

“有意思吗？”那十忿忿地抬头。

龙王咳嗽一声：“好好学习！”

随后世界变化，龙王消隐不见。

从上次的经历中那十已经知道，龙王使用的是一种类似古武道传承神像之力的力量。这种力量让自己在梦境中的经历长如经年，但实际上在现实中却只有一瞬间。

这力量最妙的用处，就是长时间沉浸式地学习。

那十二话不说，低下头来开始啃这些大作，一边看一边皱眉细思，一边皱眉细思一边挥手画出图阵符号。

学习的过程中，他脑子里突然出现一个词：能量回路。

这词出自于明新雨和唐黄的口中，指的是能量运转的某种特定路线。

天地能量因为某种原因，而被强行引入某一路线，在路线中游动完毕后重新自进入点回归天地间，这样的路线，就是一个能量回路。

人体内有能量回路，那就是经络。而能量游走不同经络，能形成不同能力，就是因为不同回路可以导致能量发生不同的变化。

人体内有能量回路，那么人体外呢？

是不是只要布置好这样的能量回路，就可以引导天地间无处不在的气——或称能量，在这回路中形成某种变化？

龙王送给那十的这些书中讲到的图阵，就是这种体外能量回路。

符文与先前世界里的魔法阵，也是这种能量回路，但比起那十这次看到的图阵，要低劣了太多。

相比于路线固定的人体经络，这种可能无限发挥想象空间的能量回路，作用真是妙不可言。

那十贪婪地学习着、练习着，一秒钟的时间也不想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