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界。

乃风云所处天地中无数剑手的剑念开辟而成，其中汇聚了无数剑法精粹。

虽然依附于风云所处的天地，但是此时的剑界本不该存在。

剑界与风云天地就像是一与二的区别，只有一的天地之中，是无法容纳二的存在。

所谓的一与二的区别，便是仙与凡的区别，或许凡间的上限可以高至拥有毁天灭地的武功存在，但是无论力量多么强大，都无法真正拥有灵。同样仙界的下限可以低至与凡无异的仙人存在，但是无论力量多么弱小，都有着凡人所没有的灵。

这种灵可以视作是生命层次的升华。

以风云所处天地的火麒麟来讲，哪怕火麒麟之血蕴含神秘力量，而火麒麟浑身上下弥漫着火焰，更是能口吐奔涌的火焰，但是火麒麟只能算是凶兽，而非灵兽。

真正的灵兽能够口吐人言，更有甚者能化为人身，这些都不是风云所处天地中的火麒麟能够做到的事情。

但若是论起实力来，风云所处天地中的火麒麟，早已不是普通的灵兽能够对付的。

道理相同，风云所处的天地只能算是凡间，无论这片天地中有着何等堪比仙法的武学，却始终都只是单纯的力量，而非真正的仙法。

也许在今后的未来，会有某些事情导致这处凡间的天地升华成仙界，但是已经超越凡间的剑界，并不该存在于如今的这片尚属于凡间的天地之中。

“剑界？”

在剑界之中，连绵不绝的河流中插满一柄柄风格迥异的剑，叶孤城望向远方三座立剑成山的巨峰，心中明了这是此世最强的三种剑。

其他两柄巨剑叶孤城并未见过，但是其中代表无名天剑境界的巨剑，叶孤城倒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如此想来，在叶孤城施展天外飞仙时，回应天外飞仙的莫名能量，就是来源于剑界。

只是叶孤城并非是此方天地的人，所以无法同此方天地里的剑客一般，将自己的剑幻化于剑界之中。

而之所以知道剑界之名，则是剑界告诉叶孤城的，也并非是剑界有着自我的意识，而是与剑界交汇时，叶孤城从虚无飘渺的大道之中，截获了有关剑界的信息，虽然以叶孤城的境界并不能得知太多，只一个名字倒也绰绰有余。

剑界以无数剑手的剑念开辟而成，汇聚无数剑法精粹，世间剑道大盛，剑界也随之壮大。

然天地大道亦是如此，世间万物的大盛，同样能壮大天地大道，而非天地从一开始就繁荣强盛，于创生至毁灭之时都毫无变化。

剑界也应是大道其中，所以叶孤城才能从入道的境界中，获知剑界之名。

“这就是你的目的？”

西门吹雪问道。

作为一个对手，西门吹雪才是最了解叶孤城的人。

两人都是一样执着于剑，他们无论剑法如何高超，功力如何深厚，都无法放下剑，手里的剑，心中的剑。因为沉迷于剑道，就注定了没有朋友、没有亲人、没有爱人，只有与剑为伍。

西门吹雪练剑之初，废寝忘食日夜不怠，虽孤独一人，却没有深入骨髓的寂寞。练剑有所成是他唯一的目标，那份对剑的炽热的感情能把人性中其他的情感都掩盖起来，寂寞是其中最微不足道的一种。

直到后来遇上叶孤城时，他的眼里只有对手，他的心中只有剑。寂寞已是一种很遥远，不会对他有任何影响的事物。

所以在出剑之时，西门吹雪就已经从叶孤城的剑上感受到困惑不解，所以方才那一战，不是陆小凤认为的生死决战，而是剑道上的碰撞。

西门吹雪不知叶孤城的用意，但是他会成全叶孤城，因为他知道，如果是自己有了疑惑不解，叶孤城也会成全自己。

没有人喜欢去成就一个对手，哪怕是西门吹雪在做了之前，也无法肯定自己的选择。

但是这种不确定，已然将西门吹雪与凡俗之人划分开来。

没有人喜欢去成就对手，也没有人会去成就对手，只有西门吹雪会，叶孤城会。他们的心如剑，毫不避讳他人的锋芒，也自信于自身的锐利，只有对手越是强大，才能证明剑的超然。

“是。”

叶孤城伸手一提，将误闯进来的石缘君提了起来，石缘君的剑道太过稚嫩，不足以面对剑界之中的无数种剑道。

修炼无情剑道的叶孤城，并非是一个只有冷眼旁观石缘君自绝剑道之途才能证明自身无情的人。

与同修无情剑道的西门吹雪一样，强者的眼中没有弱者，所以无法以世俗的仁义道德去捆绑一个强者，西门吹雪想做的事情，谁也阻止不了，不想做的事情，就算是陆小凤求到他的头上，他也不会去做。

他们的剑已不为任何人或任何事而出，又或者为任何人或任何事而不出。

所以无论是管与不管石缘君，都是一件非常平常的事情，管了并不是爱护，不管亦非残忍。

看着叶孤城的动作，西门吹雪知道，叶孤城依旧是那个叶孤城，一个同样踏进剑道高处的叶孤城。

“为何？”

一道剑意笼罩在石缘君的身上。

有着当世两个剑中之神的庇护，石缘君脸上的苍白瞬间有所缓和。

剑界本身并不会对人造成多大的伤害，但是石缘君学剑，所以在无数剑念形成的剑界之中，就有了影响。

这一种痛苦来至于石缘君对于自身剑道的坚持，只是他的剑还不够成熟，所以就有了痛苦。

人世间之事，万般皆由此。

如似一个乡下孩子，有朝一日见识过世间繁华后，又岂会再一次甘于山野间的清静，但是自身的不足，又会与世间繁华错过，这是一种自身与见识完全不对等的痛苦。

“寻剑。”

对于西门吹雪的帮手，叶孤城没有任何意外，因为西门吹雪做的任何事情，都不值得意外。

于旁人眼中，无论是叶孤城还是西门吹雪，都是非常矛盾的人，他们无情亦是无义，却也不是丧心病狂的魔，也非什么都不做的木头人，可如果要说正道，他们的剑下亦是不分正邪。

只有叶孤城和西门吹雪自己清楚，他们杀人，从来不为己杀人、不为钱财杀人、不为仇恨杀人，只为得证剑道而杀人。

“寻剑？”

西门吹雪环顾了四周一眼，剑界之中大大小小的剑无数，但是这些剑都不足以让叶孤城来寻。

哪怕是三座立剑成山的剑峰，依旧不足以让叶孤城来寻。

天外飞仙已经是至高辉煌的一柄剑，若是掺杂了其他的剑，无疑是一种不智的做法。

以叶孤城的高傲，也做不来这样的事。

就算是有了更好的剑，也不足以让叶孤城去改变自己的天外飞仙。

“破碎虚空，人外有仙。”

“我所寻是一柄仙剑，而非凡剑。”

叶孤城言道。

正如西门吹雪所想，叶孤城并不是为剑界的剑念而来，因为这些剑哪怕是高于天外飞仙，也不值得叶孤城低头，他人的剑法只能是一种剑上的变化，而不能成为叶孤城的剑。

叶孤城是为剑界本身而来，因为剑界本身已经是属于高于凡间的一界，

哪怕剑界于仙界而言并不完整，却也是叶孤城参悟的最好对象。

“破碎虚空，人外有仙？”

西门吹雪忽然道，言语间蓦然带着一点点的喜悦。

人在最初的时候，总是想要攀登最高的山峰，但是到了绝顶的时候，又会怀念初时的信念。

高处不胜寒，所以西门吹雪一直忘不了叶孤城，也忘不了那一柄剑。

第一次跨越天地之隔时，西门吹雪是喜悦的，因为有了更高的山峰，但是这一步步走来，西门吹雪又开始感到孤独寂寞，这一个又一个的天地之中，如叶孤城的人太少。

如今又知人外有仙后，西门吹雪开始觉得喜悦，因为仙人的剑他还未见过。

“何为仙剑？何为凡剑？”

西门吹雪问道。

叶孤城道：“不知。”

叶孤城没有见过仙剑，所以他不知，甚至于如果没有于凌云窟中参悟轩辕剑的剑韵，叶孤城也感受不到剑界的存在。

要知道雄霸成魔时，叶孤城并不是第一次使出天外飞仙，风云合璧参悟摩诃无量的那次，才是叶孤城第一次使出天外飞仙的时候。

但是那一次并未感受到任何不同，只有在雄霸成魔的那次，才是叶孤城感受到剑界的时候。

所以第一次来到剑界的叶孤城，也不知道仙人之剑究竟是什么样的剑。

正是因为不知才要寻剑。

“桀桀，莫非在你的眼中，这些剑都只是凡剑？”

忽然间一道诡秘的声音传来，嗤笑着叶孤城的自大：“剑界乃是天下绝世强者的战念、剑念、心念到达顶峰所开创的绝对境界。”

“在剑界之中有的是古往今来所有高手剑客的武功精粹！”

“你居然认为这些剑是凡剑，简直是狂妄自大。”

一道如鬼魅一般的人影出现在叶孤城与西门吹雪的身前，然而即便是实在眼前，但却浑身上下散发着如海市蜃楼般无法言喻的剑气。

“仙剑不必强于凡剑，但是仙剑就是仙剑，凡剑就是凡剑。”

对于鬼魅身影的来人并没有丝毫的惧意，叶孤城径直回道。

剑界之中的大大小小无数座剑山，哪怕有着许许多多的剑能够毁天灭地，但是这些剑依旧是凡剑，而非仙剑。

仙剑应当是剑的升华，而升华本就不是刻意追求威力。

如果非要去想象的话，那么仙剑或许应当是，斩灭肉身消磨魂魄的剑。

一剑既出，此世已往，再无来世。

又或是成为斩尽一切的剑，过往，未来都能于剑下消弭，尘世之中再无任何有关于此的存在。

此便可称之为仙剑。

“那么就让我来让你见识下凡剑的厉害！”

来人幽幽道，显然叶孤城的话已然引起来人的不满。

“断脉剑气！”

来人以指成剑，无数道剑气密密麻麻地布满叶孤城与西门吹雪身旁的空间。

断脉剑气源于步惊云至拜剑山庄夺得绝世好剑时所遇的剑魔，只是当初剑魔的断脉剑气虽说力压拜剑山庄夺剑的一干人，却也没有如此人所使的这般威力。

每一道剑气都如似真正的小剑，危险且致命。

西门吹雪横剑一过，手中的剑于空中留下道道残影，却也是这道道残影非但没有散去，反而成了一道道剑气，然后又是分化出为数更多的剑气。

同样是密密麻麻的剑气布满整片空间，却每一道剑气都精准无比地打中来人的断脉剑气。

与紫禁之巅一战的西门吹雪相比，如今的西门吹雪的剑道也已经临于超然的高度。

西门吹雪的人已与剑溶为一体，他的人就是剑，只要他的人在，天地万物，都是他的剑。

“还算有些本事。”

来人也不在意出剑的是西门吹雪，又是剑指一刺，赫然是无名的剑法，万剑归宗。

但见原本布满空间的剑气无论是消散的还是未曾消散的，属于来人的还是西门吹雪的，全部被来人吸到身旁，凝聚成全新的一道剑气，继而往着西门吹雪袭去。

其实叶孤城与西门吹雪并不知道，此人名为剑岳，数百年前误入剑界，贪玩留恋其中，因为世间剑道大盛剑界界壁也越发厚大，最终无法脱困而出。

这数百年的时间当中，剑岳几乎观尽剑界内的所有剑法，等同于观尽风云所处世界古往今来的所有剑法，故而使出无名的万剑归宗也不是什么奇怪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