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午夜，医院陷入了死寂。我和老王靠在一起，不自觉得打起了瞌睡。然而，没过多久。急救室的大门被人推开了，我们听到了咯吱一声，睁开了朦胧的双眼。老王率先站了起来，他看到了杨医生。

“王警官，病人醒了。”杨医生带着一脸的疲态说道，显然为了救治阿俊耗了他不少精力。

“辛苦了。”老王拍了拍他的肩膀，跟着就走了进去。

阿俊虽然恢复了清醒，但身子仍旧很虚弱。老王站在床脚，静静地看了他一会，也不说话。

“为什么不让我死？”阿俊意识到了老王的存在，用虚弱的语气问了一句。

“你的梦想不是去法国进修吗？”老王反问了一句：“既然有梦想为什么要去死？”

阿俊怔了好久，突然难过得大哭起来。眼泪混着血水，渗透了白色的绑带。一旁的护士小姐见了，温柔的提醒了一句：“病人现在的情况是受不了刺激的。”

“阿俊同学你可别再想着去死了。”我跟着说道：“不然，我可没那么多血救你。”

“你？”阿俊听出了我的声音，忽然间问了一句：“你叫杨思琦？”

我点了点头，但随即意识到他已经没有眼睛了，所以马上回答道：“不错，我叫杨思琦。”

“你把血液给我了？”阿俊听了之后，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突然慌张起来。他整个人都在颤抖，让人感觉情绪快要失控了。

“怎么了？”我和老王有点惊慌，一起望着护士小姐。

护士小姐脸色一沉，摇了摇头，冲到门外喊了一声：“杨医生，请你进来一趟。”

杨医生正在门外抽烟，他听到护士的叫喊，随即掐了烟屁股，跑了进来。

这时的阿俊已经陷入癫狂，他用颤抖的手指着我，反复喝问：“你……你为什么要给输血？”

从他过激的举动来看，似乎很嫌弃我的血，好像我给他输血就等于害了他一样。

我听完觉得十分气愤，要不是我鲜血给你，你小子现在还能活命？

“我的血怎么了？”我忍了一口气，冷静的问他道。

“我……我怎么配享受你的血呢？”阿俊紧接着又狂笑起来，这一系列古怪的举动简直让人摸不着头脑。

“病人刚从昏迷中苏醒，难免会有思绪混乱的现象。”杨医生观察了一会后，告诉我们道。

“要不要给他打一针镇定剂？”老王急着问道，因为如果让阿俊再闹腾下去，恐怕他又会昏迷过去。

“病人身子虚弱，打镇定剂不利于他的病情。”杨医生摇了摇头，“目前，我们只能以语言来稳定他的情绪。我建议你们今天不要再询问他有关案情的内容了。”

“小杨，那我们出去吧。”老王采纳了杨医生的建议，然后向我招了招手。

我慢慢悠悠走出急救室，心里一直琢磨着阿俊刚才说的那句话，为什么他不配享用我的血液？我的血液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老王似乎看透了我的心思，便笑着安慰了一句：“小杨，别多想了。杨医生说得对，阿俊刚从昏迷中苏醒，神志还不是很清楚。”

“王警官，你说万一我的血液害死了阿俊，该怎么办？”我随即问了他一声。

“你胡说些什么？”老王听了，诧异的看了我一眼。

这时，杨医生也从房中走出来了。他见到我们，只是微微一笑，说道：“放心吧，病人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了。我们的护士会照看好他的，明天再看看情况。如果没有发烧的现象，就可以转移到普通病房了。”

杨医生的话给我们吃了一颗定心丸。阿俊对于本案的来说至关重要，所以他绝对不能再发生任何意外。

“杨医生，我问你个事。”我顿了顿，向杨医生递出一根香烟。

杨医生接过香烟，但没有点燃，他一脸和善的望着我。

“我的血液没问题吧？”我紧接着问道。

“没问题啊。”杨医生很干脆的回答道：“在给病人输血之前，你的血液我们都检测过了，没什么问题。”

“那就好。”我拍了拍胸脯，悬在心上的石头终于落下了。

杨医生走后，我和老王又等了半个小时左右。沈放和丁壮壮终于来了，但没见到老葛。沈放见了我们就道歉：“不好意思，来晚了。”

“没事，接下来可就要交给你们了。”老王微微一笑，拍着他的肩膀说道：“有什么事情随时给我打电话。”

他们是来接替我和老王的。这两人虽然是刚进入特案K组实习，但是干刑警已经有些日子了。所以，值班对他们来说基本不成什么问题。

老王又嘱托了几句，就和我一起离开了。省城的夜景很美，我出去后望着无边夜色连抽了几根烟。老王瞧了，便问了一句，饿不饿？

经他一提醒，我才意识到今晚压根没吃东西。

我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去吃点东西吧，我请。”

老王掏出车钥匙，抛到到我手里，说道：“我是地主，这顿饭自然要我来请。不过，我不能开车，要劳驾你了。”

和老王相识也有些日子了，却从未见他开过车。他不是不会开车，只是不愿意开车。但究竟是什么原因，倒没听任何一个人提起过。

我来省城不久，对于省城的交通不是很熟。因此，上车后必须由老王充当导航。我们开过看一条街，来到了位于市区附近的夜宵一条街。

老王说，这里有加川菜味道特别正。干我们这行的人经常要熬夜加班，光靠香烟提神也不是个办法，有时候吃点川菜是不错的选择。

我是土生土长的南方人，不是很喜欢吃辣。可是，老王做东盛情难却。点了几个小菜后，我另外加了一个爆炒猪肝。因为，我今天献了血，得吃点补血的东西。我看过余华的小说《许三观卖血记》，他们就是用猪肝来补血的。

然而，今晚注定不是一个安稳的夜晚，谁想到连菜都还没上齐，老葛来电话了，他催的很急：“老王，快回医院。阿俊死了！”

“阿俊死了？”老王接完电话，瞬间有种石化的感觉。

阿俊是我们破案的关键，他这么一死，无异于把我们逼到悬崖边上。

飞奔到医院后，老葛早已经站在病房外，他的神情很抑郁，一个劲的抽着香烟，脚底下已经有了一大堆烟头。除此之外，我还看到了戚琪。她比之前有清瘦了不少，但仍然不减美女风韵。我率先和戚琪打了个招呼，但她只是冷冷的点了点头。

“怎么回事？”老王急忙问老葛道。

“欸……”老葛长长吐了口气，说道：“咬舌自尽了。”

“好端端的为什么会咬舌自尽？”老王感到不解。

“都怪我们没有看好嫌疑人。”沈放和丁壮壮感到自责。

其实，这也怪不了他们。舌头长在阿俊身上，他想咬舌谁也阻止不了。就连守候在病房内的护士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只听到哇呀一声，发现阿俊已经咬断了自己的舌头。

“这是为什么？为什么？”老葛死劲踩了踩脚下的烟头，恨恨的说道。

他也实在想不出阿俊为什么要想着法自杀？他自杀的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

“葛警官，我有个事情要向你汇报。”这时，我想起了阿俊早前的说过他的话，他说自己不配享用我的血液。而且从他过激的举动来看，他似乎很介意输了我的血液。

老葛听了之后，不由得怔了怔，然后望着我说道：“小杨，你之前有献过血吗？”

我回想了一下，点头说道：“有过三四回吧，不过都是在读警校的时候。”

但是，我的血液很正常，从未出现过任何不良的状况。

显然，阿俊的死并不因为我的血液出了问题，而是因为某个不为认知的原因。他既然说自己不配享用我的血液，那么其中肯定存在一个配享用我血液的人。

那么，这人到底是谁呢？跟本案会有着什么关系呢？

之后我们在医院有做了一些调查，录了些口供。紧接着把阿俊的尸体移交到法医手上，做更更详细的解剖。

所有人一直忙碌到了凌晨，才返回到特案K组。但仍然得不到休息，老葛立即召集我们开会商讨案情。

只能说，人皮尸案时的工作状态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