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怎么可能？！”

第一个发声的是沧郁，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他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到已经落在地面上的完整的摄魂玉旁边，他慌忙的捡起摄魂玉仔细检查了半天，又站起来四下寻找了半天，却还是没有见到一丝樱夙的影子。

而鬼野一直站在旁边，他一动未动的低头盯着地面。

盯着那滴血液消失的地方。

他的眼睛已彻底隐匿在周围逐渐暗下来的天色之中，如同睡着了一般。

古情有些吃惊，也有些茫然，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她看到鬼野那样站着，浑身都散发出一种，任何人都难以靠近的气息，这让她感到有些不安。

她站起来，想凑近鬼野，可是刚朝着前方迈出一步，她就感觉到鬼野周身弥漫开来的一种气息。

无比阴冷的，杀意……

为什么他的身上会突然现出杀气？

古情微微皱起眉。

沧郁此时也感觉到了鬼野周身气息的变化，他找了半天，像是终于明白了什么，眼神颓然败下阵来。

他将手中拾起的摄魂玉重新丢到地上，四块玉合一后，并没有多大，还是一小块青白色的玉，他看也没再看这玉一眼，反而是突然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

他笑的眼泪都快要流下来了。

幽染抬手捂住了嘴，眼神哀伤无比。

“哈哈哈哈……鬼野，可不可笑，她的魂魄竟然召唤不回来……”

“她的魂魄竟然召唤不回来！”

沧郁一把抓起鬼野的衣领，满眼都是失控的情绪，他的面容不再优雅，眼底的幽蓝色也不再淡然，他狠狠的瞪着鬼野，怒吼道：“你知道这说明什么吗？”

鬼野的头抬起来，他的嘴角还是那抹似笑非笑，眼底邪冷一片。

他凝视着沧郁，微微动了动嘴唇：“还能说明什么？摄魂玉能摄世间一切游魂，哪怕是魂飞魄散的散魂，只要没转世，都能召唤回来。樱夙并没有转世，这是你我都可以百分百确认的事，但是摄魂玉却没能召唤回她的魂魄，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沧郁突然不动了，他猛地松开鬼野，眼神溃败一片，他一边缓缓后退，一边轻轻摇着头：“不，你别说，我绝不信……”

鬼野眼底暗如深渊，嘴角的笑容扬成一个残酷的弧度：“这就说明……她根本就没有死！”

“不可能！她死了……她死了！”沧郁瞳孔放大，浑身微微发抖，不断的往后退。

幽染不忍看着这幅画面，她双手攥紧，忍不住踏前一步，想要扶住沧郁。

沧郁似乎感觉到了身后逐渐靠近过来的幽染，他像是回忆起了什么，双眸大睁，猛地回头，一把按住幽染的肩：“她死了！你当年也看见了对不对？对不对？”

幽染的脸色发白，也不知是被捏的有些痛，还是什么。

她紧紧咬著嘴唇，一句话也没说。

鬼野双手插在两侧口袋里，此时他的眸色已经彻底隐匿在一片阴影之下，他嘴角邪冷更甚，声音如同鬼魅：“沧郁，你不敢相信对不对？不敢相信当年被你亲手杀死的樱夙现在竟然还活着！”

这句话犹如重磅炸弹，彻底激怒了沧郁！

沧郁恶狠狠的盯着鬼野，双眸似要滴出鲜血：“我杀了她？！如果不是你，她怎么会死！哈哈哈哈鬼野，你别在这儿装冷静了，你找了她那么久！快一百年了！现在她还活着，我就不信你能比我冷静到哪儿去！鬼野，这一百年来你的努力，你的寻找，全白费了！”

看着情绪异常失控的沧郁，古情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

她不明白。

看沧郁的样子，他应该很爱樱夙。

而那个幽染，曾经应该是樱夙的冥蝶。

那么，这么爱樱夙的沧郁，按鬼野的话说，却是他杀了樱夙？

可樱夙的冥蝶，不但没有记恨沧郁，却还爱上了他？

这都什么事……是她不懂爱情吗？

当这种想法在古情心中出现的时候，古情的眸色暗了暗。

爱情……是什么？

完全不自觉的，古情朝着鬼野的方向瞥了一眼。

她的心情不知为何突然变得异常的沉重。

她没有察觉，她之前松开的手，此刻又重新攥紧了身体两侧的裙摆。

此时的这片森林已经静谧的诡异，陆绝处理好流河的伤口后，一直沉默无声的负手站在一边。

而鬼野纯黑色的身影，在这片森林中，看起来格外阴冷。

“我绝对不信她没死！她死了！并且是因你而死！”

沧郁的情绪并没有因为这片越到夜晚越是安静的森林而冷静下来，他朝着鬼野吼出这句话后，就掉头疯了一样的闪身离去！

幽染神色格外哀伤，她匆匆忙忙的用那双忧郁却清澈无比的眼眸扫了一眼一直站在鬼野身后不远处的古情，然后就呼啦一声化作冥蝶，冲着沧郁离去的方向飞去。

转眼间，森林里就只剩下了鬼野、古情，还有陆绝和仍在昏迷中的流河。

以及那块，合四为一的，在这个傍晚仍能散发出幽幽浅光的青白色摄魂玉静静的躺在地上。

在鬼野的脚下。

鬼野似乎盯着这玉看了几秒，然后他回过头，因天色还未彻底黑暗，他的左眼又散发红光，这一次古情终于再次看清他的眼睛。

古情心微微一滞。

他的眼神变了。

古情甚至感觉她不会呼吸了。

因为此刻站在她面前的鬼野，眼底再无一丝活力，像是一潭死水，一滩冰冷无比，时时刻刻都散发出彻骨凉意的死水。

不同于以往的他，眼神就算再怎么邪冷，那双眼睛也是活的。

可是现在的鬼野，他的眼睛当真是一双鬼的眼睛，没有对这世间一丝一毫的怜悯，除了彻骨的冷，就还是冷。

像是全世界都背叛了他，而他连憎恨的兴趣都已没有，能剩下的，就只是对这世界冷冷的凝视。

古情突然有些恐惧。

她恐惧鬼野这样的眼神，她怕他从此以后就永远都变成这样了，她怕她再也找不回最初遇到的那个鬼野，那个就算有心机，但仍然能在眼底偶尔见到一抹和她一样的，忌惮孤独的眼神。

现在他的眼睛里什么都没有了，而她……

该怎么办？

“鬼野……”古情忍不住呢喃出声，甚至不自觉的朝着鬼野伸出了一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