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的家果真就住在附近,难得是一户非铁匠的住户,房子很简陋,但是很干净。

几个人帮忙把老人抬到床上,进行了简单的检查,确定了老人只是精神状态不佳昏睡过去了,没有大碍,于是就把里屋的门关上,老人的孙女带着古情她们回到正厅了。

老人的孙女说,老人叫冯岩,孙女叫冯露露。

祖孙两人一直相依为命。

根据冯露露所说,她的亲生父母一直在外面的大城市打工,而冯露露则甘愿留下来照顾爷爷,她在这里摆摊卖一些铁匠需要用的日杂,就靠这点儿钱维持着自己和爷爷的生活,她说冯岩年纪太大了,已经九十多岁,身体也不好,医生说他时日不多了,所以她就想着在这里做点儿小营生,陪爷爷最后一程,等把爷爷送走,她再离开。

听了冯露露的话,古情只觉得冯露露是个好女孩,现在的确很多人都没有这样的孝心了,对老一辈的人很是嫌弃,根本不愿意赡养。

倒是唐澜,从头至尾没有说过一句话,像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古情因为不知道唐澜怎么了,又是在别人家里,就只好低声问:“唐澜,你怎么了?”

倒是冯露露注意到了唐澜有些不自然的神色,于是就对唐澜说:

“这位姑娘是姓唐么,唐姑娘怎么了,是不是刚刚吓到了?请别太在意,我爷爷心里一直有个对姓唐的姑娘的过不去的心结,估计是刚刚听到你的姓氏了才会贸然走上去的。”

听了冯露露的解释,唐澜微微一笑,以掩饰自己有些不自然的神色。

不过她想了想,还是说:

“你爷爷对姓唐姑娘的心结……这件事你方便和我们讲讲么?”

大概是没想到唐澜会这么问,冯露露先是愣了一下,但随后很快就点点头:“当然可以,正好我在这里也是很无聊的,如果你们不介意我耽误了你们的时间,我很愿意讲讲我爷爷的故事。”

古情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唐澜会开口问这件事,但她知道,唐澜不会随便关心一件事,她若是关心,就一定有她的理由,于是古情配合着说:

“好的,我们洗耳恭听。”

“那你们坐吧。”

冯露露招待了古情三人坐下,黎慎倒一直没插嘴,只静静的在一旁坐着。

等三人都坐好后,冯露露又给每个人都倒了热水,之后才把这件事情娓娓道来。

原来,这位叫冯岩的老人,在年轻的时候真的是一名剑士,当时他和人立下一个比剑法的赌约,赌注关系性命和荣誉。

冯岩剑法非常高超,为人耿直,但却不懂变通,当时对手其实早就设下陷阱,只等他上门,他却并不知情,还以为对手肯下重约,很有剑士精神。

但是,在冯岩去赴约之前,有一个短发少女忽然找到了他,并告诉他,对方是骗他的。

开始那个剑士不信,但后来少女说出了很多剑士的事,并且告诉剑士,她有能给人算命的能力,她能辨善恶,对方确实是在骗他。

剑士冯岩最终还是被少女说动,没有去赴约,事后证明,那一次如果他去了,他必死无疑。

从此以后冯岩就非常感激少女,还舞剑给少女看,而少女总是眉眼淡淡的,一直静静的陪着他练剑。

一直到冯岩成为当地非常有名的剑士了,忽然有一天,少女对他说,她要走了。

冯岩想要挽留,然而少女坚决的说自己有更重要的人要守护,必须离开了。

冯岩和少女约定,三年后,他会成为最优秀的剑士,而三年后的那场最出名的剑士比赛,她一定要如约而来。

冯露露说,三年后那个少女到底去没去,她不知道,因为爷爷没有说。

但是她知道,那场比赛她爷爷输了。

而且身受重伤,被对手失手在踝骨上刺了一剑,从此半只脚就算是废了,再也不能练剑。

这个故事很伤感,古情听了有些心酸,最后冯露露说了一句:

“爷爷说,那个少女姓唐,但我从没听他提过全名,只是从那以后爷爷不再当剑士了,过起了平凡人的生活,娶妻生子,可他每每遇到姓唐的女子,总是会神情恍惚的念叨上几句,尤其年纪大了以后。”

故事讲完了,唐澜始终沉默。

冯露露叹息了几声,本想再聊点儿开心的给古情她们听,却听见冯岩在里屋声音微弱的呼唤她。

冯露露赶紧进去了,没过一会儿她又出来了,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唐澜,唐澜看出她有话要说,就说:“有事尽管开口。”

“那个,我爷爷他年纪大了,脑袋糊涂了,他非说你就是当年那个唐姑娘,唉我知道这怎么可能,爷爷脑袋真的是不灵光了,如果你是当年的少女,现在也该和爷爷年纪一般大了,看着爷爷这样我真心疼,但是他坚持说你就是,他想和你说几句话……”

说到这儿,冯露露忽然就低下了头,但古情还是看到她流泪了:“我知道这个请求实在有些为难,但你能不能进去和我爷爷说几句话,我感觉的到他身体已经到了极限,我怕他走的不瞑目……”

唐澜几乎都没有犹豫:“好,我这就去。”

说完唐澜就绕过冯露露走进了那间里屋,冯露露抬手擦眼泪的时候还有些疑惑,古情看出唐澜走的焦急,于是赶紧拉起冯露露的手安慰:“你别哭,澜儿很善良,她会帮你爷爷了结这桩心事的。”

进了里屋的唐澜,缓缓走到了冯岩身边,冯岩躺在床上,已然是位油尽灯枯的老人。

当他感觉到唐澜走过来,他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向唐澜的目光,逐渐变得模糊却仍夹杂着难掩的激动:

“你终于来了……你还是来看我了……”

唐澜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攥了攥手心,最后说:

“是的,我来了。”

冯岩的眼眶忽然就湿了:“当、当年……”

他还没说完,唐澜就忽然温柔的抬手用手摸了摸他斑白的头发:

“当年我也去了,我没有失约,我如约的去看你的比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