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

纪一轩发现，他其实解答不了阿格妮丝的问题。

“我们……其实没有办法定义这个世界。我也，不能给予你答案。”

阿格妮丝如此大的转变，看起来相当突兀和不可思议，但纪一轩竟然有些理解她。

他从小就父爱缺失，母亲则只是将他当做敛财的工具罢了。原生家庭的悲剧，让他很能理解父母对孩子的影响有多大。从阿格妮丝的话语，他就可以看出，她母亲的死成为了她一直以来的梦魇。

她的做法不可原谅，但并非无法理解。

她对这个世界充满恶意和憎恨，然而这不过是她潜意识想保护自己的盾牌和外壳罢了。终究……她只是想借此来诅咒她的父亲母亲都已经不复存在的世界，憎恨这个在她看来没有善恶果报的世界。

其实，阿格妮丝虽然一直在嘴上说着这个世界弱肉强食，但其实她并不喜欢“弱肉强食”这件事情。从她的话语，纪一轩可以判断出，她只是被迫地，无奈地接受了这个在她看来无可更改的事实，并意图武装自己来逃脱成为被“食”的“弱”的那一方。她虽然是成年人，但内心其实并没有真正成长。

现在的她，才是真正的阿格妮丝·格尔兹华伦。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反之，亦然。

纪一轩记得，奥斯卡·王尔德说过一句话：“用善恶来区别人类是没有意义的，人要么迷人，要么乏味。”

“我这样的人，一直都存在。”纪一轩抓起她的手，说：“以后也会一直存在着。”

阿格妮丝被他重新拉了起来。

“请你以后，用你的能力，尽全力辅助高影。”

即使是现在，纪一轩的心中，摆在第一位的，依旧是高影。

就在这时候，他们面前的门，骤然开启了！

阿格妮丝因为心乱如麻，竟然没有发现外面有人！

不过，进来的人并不是被附身的方晗灵，而是……苏静怡！

……

“朱红风铃撰写的文字里面，有一段让我印象深刻。”

高影对于方晗灵和苏静怡说过的话，都牢记在心，他的记忆力可以说早就达到了超凡的地步，几乎不可能有差错。

董蝎不断扫视周围寂静的树林，问道：“哪一段？”

“尸油肥皂。原本的书籍中有过这样的描述，第七撒旦教使用尸油肥皂，来进行恶灵召唤。原书籍提及过，这种制作方法，来源于……昔日的德意志第三帝国。”

董蝎点点头，说：“这么说，的确……”

“因为不是直接牵涉到考题，我问了一下阿格妮丝，但是她似乎不太清楚。当然，《鬼影》电视剧完全没有涉及到这段如此残忍的剧情。但我多少会有些在意……”

“是因为赛卡伦监狱的经历吗？”董蝎立即就明白了高影的意思。

“在二战时期，党卫军将被处死的犹太人制作成尸油肥皂，甚至还有人皮灯罩，人皮沙发……这都是真正的历史。我父亲依靠祖父曾经在东德担任外交官的经历，取得过不少和第三帝国时期有关的历史资料。制作这些东西，正是因为希特勒和希姆莱对巫术极为笃信。我祖父是党员，是唯物主义者，对于这种东西自然认为是纯粹的迷信。但我父亲却是从不轻易否定超自然现象，甚至他在自己的书籍中，提及过，希特勒利用这些东西实行巫术来操纵德国民众思想精神的说法。”

高影尽可能用“这些东西”来代称用尸油人皮制作的巫术道具。

但是，董蝎却无奈摇头：“当年纽伦堡审判后，和第三帝国有关的大量机密资料，都掌握在了美国和前苏联手上。这些极度机密的资料，恐怕也没人会知道了。不过，我想这和这次考试没什么关系吧。“

“嗯……”

高影曾经在父亲的书籍读到过，阿道夫·希特勒坚信反万字的符号具有某种魔力，这一说法，对一般的历史学者而言，都是视为疯言疯语。但是，仔细想想，希特勒这样绝顶聪明之人，又怎会愚蠢到去相信普通人都嗤之以鼻的巫术，恶魔？现在，通过魔鬼考试，高影越发相信，恐怕那些和第三帝国有关的灵异传闻，有不少都是真的。那些在柏林市郊发现的神秘飞碟，还有希特勒秘密派人前往XZ进行的研究，乃至巴伐利亚的维威尔魔法城堡，以及希姆莱本人笃信不疑的平行宇宙的存在……如今看来，都是确实存在的。

这魔鬼考试的背后，隐藏着难以想象的，深不见底的黑暗。

这时候，高影忽然脚步一顿，他看向前方的一棵树木。

他抬起左手，阻止了董蝎继续前进。

这时候，雪花直接吹拂到高影的面庞，让他感受到彻骨的寒冷。

”怎……怎么了？高影？“这时候，董蝎也是慌乱了。

“树木后面，有一个人。”

“人？不是鬼吗？”

“是人。是鬼的话，我告诉你不就是作弊了吗？”

“既然是人，那么有什么好怕的……”

但就在这时候，董蝎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你……你的意思该不会是……”

“我什么意思都没有。”高影当然不能明说，他和阿格妮丝讨论过，他目前的这种说法是不会判定作弊的。

董蝎虽然有鬼魂探测的能力，但是，被附体的人类，他是否能感应到吗？

那树后面有一个人。但……一个正常人为什么要在大雪天，一个人躲藏在那树木后面一动也不动？

董蝎吓得后退了一步，然而高影却是站在原地。

鬼真要杀他们，这点程度的距离根本就没有意义，不过，高影也本来就不打算逃。现在，他不能逃走，他要做的，是要知道树木后面那是什么人被魔鬼附身了。

他将右手从裤子口袋抽出……这只手他一直放在裤袋内，防止因为冻僵导致写字速度变慢。接着，他就将字对准着考卷下面，随后，他用左手在地面上抓了一把雪，揉成了一个雪球，狠狠朝着那棵树木丢了过去！

雪球精准砸在了树上，但是，树后面的“人”，没有任何反应。

不过，对此高影早就有所预料。

董蝎对高影的行为是吓了一跳，这完全就是捋虎须啊！换了他，那是万万不敢的。不过，高影那一投，也真的是很准，难道他是打篮球的？

高影又抓了一把雪，堆成雪球，再度砸了过去。这一次，又是很砸得很准！

“好厉害……”董蝎赞叹道：“从这到那棵树大约也有二十米吧，2次都砸得那么准？”

这一次，从那树木后，猛然伸出了一只手！

那只煞白的手，将树干给缠住，让人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单单一只手，谁也看不出那手来源于谁。但是，也不能直接走过去，万一没来得及做出考卷怎么办？

董蝎咬了咬牙，他也是蹲下身子，抓了一把雪揉成雪球，狠狠砸了过去。但是，他丢得一点也不准，直接从那只手旁边掠过。

“我……我们逃吧？高影？“董蝎连忙说道：“逃走的话……也许它会来追，我们就……”

“那样的话，我们被瞬间杀死的可能更大。你该清楚这一点。”

“这……”

高影只能判断出那树后面有人，但……却没有办法知道那是谁。

看着那煞白的手，高影再一次揉了一个大大的雪球，随后，就是信手砸了过去！

雪球这一次，立即砸在了那手臂上面！

但是，这一次，那只手居然……反倒是重新缩了回去！

高影则表情依旧淡然，他说：“没关系，我……“

但，他还来不及说后面的话，就感觉到……一只冰冷的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