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家的小兔兔
作者:阿不言 | 分类: | 字数:33万
本书由和图书签约发行,版权所有侵权必究
第99章 宠妾回乡
友通期因为乍然的富贵,也是为了填补年节的空虚,便跟梁大人说了想回乡看望下父母,梁冀倒是没想到友通期的家人,问道:“家中还有何人”,友通期道:“我离家时候已经很久了,只记得父母、姊妹,其他人也没什么人了”,梁冀叫来宝秋,嘱咐她好生看顾好夫人,等回来有赏,宝秋拜谢,梁冀吩咐了几名侍从,赏了一匣子金饼和珠宝、首饰等,便以今日宫中事务繁忙为由便走了。友通期得到了想要的,也不伤心了,连夜整理行囊,整理好东西,带着仆人、侍从,驾着三辆马车启程了。马车很是宽敞,两匹枣红色的马驾着轻车,黑色的华盖罩顶,华盖垂下四条翡翠绿的飘带,四周垂着黑色的帷幔,车上还生着火炉,遮挡着车外的风雪,友通期穿着一身交领粉色上衣,白色长裤,朱红色下裙,披着一件红色棉袍子,宝秋穿着一身青色交领直裾深衣,陪在一边,侍卫们都穿着一身黑色直裾深衣,带着豹皮纹弓韬悬挂在一侧,身后背着宝剑,骑着马,不时回头看着车马上的人,层层的帷幔里是两个昏昏欲睡的小女娘。友通期想起自己来京师时候的路,坐在牛车上,一路上连口水都喝不上,还算命好被梁家选中送进了宫,没想到这一生跟梁字挣不脱了。宝秋常年在宫中,很少出宫,倒是比友通期还开心,友通期看她喜爱,便让侍卫往热闹的集市走,两人带着侍卫一边走一边逛,倒是让乏味的旅途增色不少。冀州冬雪,片片大如鹅毛,侍卫们怕车陷进雪里,便找了附近的枫林传舍,让夫人休息几日,等雪停了再走,也让马儿都歇一歇,冻伤了马匹那赶路就危险了。宝秋抱着手炉带着包袱搬进了天字号传舍,友通期也是第一次进这么大的传舍,侍卫道:“夫人要是觉得无聊,可以去请折荣酒舍的舞伎来,据说是南方的舞娘调教的,舞姿很是惊艳”,友通期坐在床前,一路上由惊奇到疲惫,感觉身子被车颠得都要散架了,累的只想好好躺一会儿,宝秋看主子这么难受只好说:“明日再去请吧,今日夫人有些累了”,侍卫执手称是,退了下去。看夫人摊在床上,难受的直哼哼,笑着跪坐在床前:“我给夫人揉揉吧,通通筋骨,再梳洗下”,友通期哼唧了两声:“那车轮那么大,车里垫了那么厚的毯子,可是坐久了,还是颠的骨头疼”,揉了揉腰,翻了个身:“你帮我多揉揉,我不行了”,宝秋从包袱里拿出了一把青玉小锤,坐在旁边轻轻捶打了起来,房间里伙计点的熏香在青铜雀鸟香炉里随着翅膀袅袅升起,房子里暖香扑鼻,等床上的人睡了过去,将床幔放了下来,格挡的山鸟屏风移了过来,宝秋才拿出帕子,蘸了水,擦洗了手脚和脸,自己也出门泼了水,梳洗完,回了房间的门边小榻上歇了。侍卫们也被颠得不行,不过想到明日的歌舞,几个人笑得倒是开怀,让伙计打了水,梳洗好,换了衣裳,也都早早睡下了。
此次年节,折荣酒舍排舞的单子都排到中元节了,冷不丁被贵人相请,吴掌柜看到了梁府的名帖,忙吩咐下去,让酒舍里的舞伎都出动了,告诫此次宴会疏忽不得,如有冒犯立即发卖到庄子里。舞娘们伺候了太多的贵人,此时倒是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一个个都紧张了起来。将最近编排好的《月神舞》、《凤求凰》、《越人歌》等乐舞表演都重新练了起来,等明日收拾停当,掌柜亲自带着人浩浩荡荡的去了枫林传舍,毕竟不在自家的酒舍,很多东西施展不开,乐舞的表演也不仅仅是人和乐器,还需要屏风、布景等,都需要长年的累积,吴掌柜怕出了差池,亲自带着人去了,厨子们也借了传舍的锅台,做了几桌拿手的菜色和糕点,带了几坛梨花醉的清酒,就连扮上的男伎人都是挑的拔尖的样貌的。传话的贵人是要去并州,这几坛子梨花醉是关外换来的酒,倒是能应个景,伎人们手持酒匙跪坐在贵人席子旁,给夫人和侍卫们斟酒,宝秋没喝过这么烈的酒,吃尝了一口就被辣的吐舌头,友通期倒是能喝上一壶,侍卫们看着娇娇弱弱的小娘子,喝起这凛冽的梨花醉竟然一口闷了,也是被惊到了,端着手上的青玉杯,晃了许久,还以为是其他甜酒,直到那舞伎从那酒坛里又盛了一壶,侍卫们才回过神来,更是吃惊,倒是不敢小瞧了这个柔弱的妾室了。领头的舞娘叫杜蘅,是折荣酒舍舞技最为出色的女子,一曲折腰舞惹的四座皆惊,此时她穿着一身青白色的留仙裙,衣裳上绣着大片的芙蓉花暗纹,长袖一丈多长,在身侧回旋,起落,似烟雾缭绕,扮演的正是月神---嫦娥,高耸入云的发髻在旋转中散落了几丝碎发,蒙着獠牙面具的男子----逄蒙,怔忡(zhēng chōng)的看着女子,露出了桀桀的诡异笑声,只见神女坠落,被绳索捆住,如落入渔网的鱼儿。嫦娥无法,悲伤地拿出一颗晶莹的丹药,瞥了一下远方,随着泪水,咽了下去。只见绳索松脱,神女旋转飞升,不远处传来了男子的呼喊:“嫦娥,等我”,嫦娥落下了泪水,扭头,狂奔而去,随着长巾飘落,大片的灯光亮起,一扇圆月造型的绨素屏风推了出来,只见美人倚在一边,低声唱着家乡的小曲,悠悠的唱着:
人生譬朝露,居世多屯蹇(jiǎn)。
忧艰常早至,欢会常苦晚。
念当奉时役,去尔日遥远。
遣车迎子还,空往复空返。
省书情凄怆,临食不能饭。
独坐空房中,谁与相劝勉?
长夜不能眠,伏枕独辗转。
忧来如循环,匪席不可卷。
------赠妇诗
(屯蹇(jiǎn):《周易》上的两卦名,都是表示艰难不顺之意。故人们通常即用此语以指艰难阻滞。)
仿佛是仙人的孤冷和无奈,清丽的嗓音和丝竹声声映衬着,只见热闹的舞台只剩下一个身披羽带、满脸愁容的美人和一扇孤月的屏风,台子上还有一盏蟾蜍青铜灯,缓缓散着青烟,罩着灯火幽幽。一曲罢,友通期泪湿锦帕,宝秋看着也是红了眼眶,便将手边的成串的铜钱托盘递了过来,友通期点了点头,宝秋喊道:“夫人说赏!”,吴掌柜忙上前谢赏,拿了那一盘子钱,笑眯眯的走了。之后的舞曲倒是热闹多了,舞娘们、杂技们热热闹闹的笑闹着,眉目传情,琴笛相送,也是照例赏了些钱。侍卫们倒是最爱那越人舞的小娘子们,那箍紧的腰肢,摇曳的长巾,似水般柔软的嗓音,吴侬软语,随着酒色送入人心,年节里的奔波劳苦在这一刻都轻快了很多。
等到宴席散了,友通期特意请了那个杜蘅留了下来,陪着她消遣几日,吴掌柜看着那一袋子金饼什么也没说,只留了两个丫鬟,让好好伺候贵人,便带着身后的舞伎们都回了折荣酒舍。杜蘅倒是对这夫人起了好奇的心思,友通期倒是直白,直接跟她说想学一学魅惑之道,杜蘅倒是觉得好笑,十几年的功底怎么可能朝夕学成,只好劝着她学一学简单的舞步和行走,友通期哪里能没见过孙寿的样子,那身姿不是她一个边塞女子能学的来的,杜蘅向侍卫们打听了下,才摸清了夫人的底细,一下子就知道怎么教了。她将女子的柔顺、行走、甚至床帏之事都说的很是详细,只道“哪个男子不喜欢温顺又热情的小娘子”,让友通期清醒了很多,自己可没有孙夫人掌家理事的能力,单连钱都不敢花更别提挣钱了,就像是笼中的雀鸟,欢喜了,来逗两把已经是夫君的体恤了。宝秋看着杜蘅亦师亦友的劝着夫人,自己也松了口气,自己只希望两家夫人能平和相处,不然以孙夫人的性子,那天都得弄塌了下来。在冀州多逗留了几日,几人再次出发了,雪已经被压实了,不那么难走了,这几日下来倒是也没见过这么大的传舍了。
等到了并州太原郡,晋阳县,友通期的家已经凋敝了很多,土房子里一个黑黄的老人在院子里晒太阳,车马赶来的时候,伸着头向外望,好奇的说着:“这是哪家的贵人来了”,友通期从帏车里下来,侍卫拿了马凳,一双锦鞋踩了下来,华丽的衣裙,披着滚毛边的外袍,手上是一枚碧玉戒指。老人望着这富贵的妇人,不敢说话,最后还是友通期忍着哽咽喊了声:“阿爷,阿爷是我,友通期”,那人才反应过来,忙喊着:“老婆子呀,咱家大丫头回来了,老婆子”,屋子里走出了一位裹着布巾的妇人,看着那贵人,也是局促的不敢相认,友通期拉着母亲的手,泣不成声,在宝秋的宽慰下,几人才是止了泪,拉着手慢慢聊了起来。友通期说现在在京师跟着一位大人过活,这次年节,抽空来家看看,两老人激动的不知道怎么说,搓着干枯的手,“家里没什么人了,我们岁数大了,给不了你助力,只望不给你添乱就行了”,邻居的婶子带着孙子来看热闹,看到是女儿回家了,忙说着恭喜的话:“唉,你看你家小娘子过的多好,哭什么,这不比我们地里刨食的强多了”,宝秋看那孩子虎头虎脑的,从食盒里抓了一把蜜饯给了那孩子,那婶子笑的更是开怀,直夸友通期又美又大气。夸得友通期都笑了,家里人也都笑了起来,老人喊道:“麻烦婶子告诉我那小女儿一声,只说她姐姐来了,让她回家一趟”,那婶子忙应了下来,友通期让宝秋抓了一把铜钱给了那婶子,那婶子塞进怀里,看侍卫将车赶在门口,摸着高大的车轮道:“我也坐坐这帏车,试试有那么快吗”,笑着拉着吃着蜜饯的孙儿爬上马车。宝秋道:“夫人,现在的房子实在不合适夫人住了,我带人去县里挑个好的房子,让二老晚年也住的舒服些儿”,友通期应了,宝秋带着侍卫走了,三人边说着话,边等着妹妹来家。
友通期坐在凳子上,看着端上来的大碗的水,忍着还是没喝,老人看着光鲜照人的女儿还是不敢确认,只拉着老妇的手,笑的仿佛捡了钱一样。两人细细问了这几年的事情,友通期怕吓到二老,只说是遇到了一家贵人,纳为了妾室,生活上没什么问题,年节郎君要在宫中待着,自己就请了期,来家里看看。两老人虽然也没想着能成了贵人正妻,但是能有人伺候着,也比跟着老人下地干活强太多了。友通期从怀里拿了一小荷包的金饼,塞进了老妇的怀里:“阿母,这是我自己攒的一些钱,临行前郎君也给了一些,这些就给你们留着养老,你们也享几日好日子”,老妇窘迫的接着描着凤草的黄底绸缎荷包,生怕钩坏了,也不敢动。老爷子看这这袋子金饼,叹了口气:“你自己现在也不容易,我们种点地也就够吃了,房子你都买了,这些你拿回去吧”,老妇便要将荷包递回去,友通期接过被推回来的荷包道:“这些也不多,回头我再让人送些来,你们别想太多”,便将荷包扔回了土炕上,金饼撒了出来,撞在炕几上,叮当作响的声音回荡在空阔的土房子里。老妇说起了妹妹友旦,小的时候家里实在没粮食了,才把姐姐送走,等收成好了些,友旦道是寻了个好人家嫁了,是个酿酒的人家,只可惜孩子小的时候,夫妻两酿酒,一个没看住,才两岁的孩子掉进了酒缸里,等发现的时候,孩子都泡肿了,那家人自此对她就不太好了,时常打骂,友旦经常一身伤的跑回来。老妇拉着友通期的手说道:“你妹子命太苦了,那家老婆子是个狠心的,骂起来,脏的你妹妹差点也随了孩子去了”,友通期听到小时候跟在自己后面的小妹妹的孩子没了,还被打骂,泪又留了下来:“我那妹子也太命苦了”,侍卫在一旁道:“夫人,不行就让妹子和离,这些钱在村子里,三个人能过的很好的”,老妇道:“那家为了孩子,不会放过你那妹子的,等再生个儿子就好了”,两人叹了口气,其他人看着这家性子这么软,也不好再说什么。过了一个时辰,友旦抱着两个女儿回来了,见了姐姐,两人抱着哭了一通,孩子看母亲哭了,也都被吓得哭了起来,一时间土房子都被震得掉了些渣,友旦看着一身锦服的姐姐,也是又欢喜又悲伤,要是能跟着姐姐走了,可能自己也能穿上这么好的衣服了。友通期看着妹子的孩子,很是欢喜,撸了两串玛瑙串给两个孩子缠在了手上,友旦小心的捧着道:“这太贵重了,弄坏了可怎么办”,友通期看着妹妹胖了好多,脸都肿的,想是盐吃的少,将腰间的炸珠金牌给了妹子:“这些你回头收起来,就当是给孩子的嫁妆,这个金牌你留着,总是有用的”,友旦摸着金牌子开心的收进怀了:“唉,我娘家也有贵人了,让那死婆子看不起人,这次接我的车,吓得她们都不敢出声”,看妹子腰杆子都挺起来了,道是好笑。宝秋忙到晚上回来了,说是房子少,但是已经是好的了,等去外面吃个饭,再去新家,新家里的东西也都陆续让铺子里的活计送过来了,乡下也没什么可挑的,为了照顾两老人和孩子,吃了些肉食和汤饼,一家人也算是热热闹闹吃了顿饭,侍卫们也跟着吃了些,味道倒是不错。老爷子的宅子办完了,一家特别敞亮的院子,两排房子,友旦带着孩子也住了进去,说是好不容易妹子回来,得在家多待段时间,让之前的邻家婶子回去传了信,其他地手续也安排了人去弄,不然这些人在小房子里都睡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