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商周演义
作者:川人北心 | 分类:历史 | 字数:143.8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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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康王:中国礼乐自此始2
看着这个娃儿哭得不知所措,熊鬻伸出颤巍巍的无力右手,轻轻抚摸着熊泽的额头,“娃儿啊,人都要死的。我死后,你自己要坚强起来,带领我族楚人强盛起来,最后取代那个中国……”熊狂话没有说完,正抚摸着儿子的手就无力地垂了下来,死了。
“老汉,爸爸!”熊泽一声嚎叫,哭晕过去。等熊泽醒过来,看到躺在荆条上的父亲尸体,想到得赶紧找来人帮忙,把父亲埋了才好,不然,在楚国这个潮湿多水的地方,尸体很快就会腐烂发臭的。于是跑出来,求爷爷告奶奶地找来几个穿着破衣烂衫的年轻人,把熊狂得尸体抬出来,找个地势稍高、不太潮湿的山坡,刨了一个土坑,埋了。楚国地处汉江、长江多水地方,尸体埋下不到一个月,就被地下虫子等吃得只剩下骨头了。
埋葬了父亲,熊泽又带着大家照常上山种地、下水捕鱼,维持着家人的生活所需,还不时在闲暇时候,上山砍来荆条,编制围墙,阻挡野狗、财狼等的侵扰。现在,熊泽虽然是荆人的族长,身上的衣衫也是东一个洞,西一个眼的,难得有件完好的葛布衣衫,在山上砍了几次荆条后也叫荆条刺破得不成样子,堪比中国的叫花子。
“熊泽,熊泽啊,你在哪个坡上?”这天,熊泽正在山上砍荆条,山下有人扯着嗓门喊道,“赶快回家来。镐京来人找你来了。熊泽啊,你在哪个坡上?快快回来。”这喊声响彻群山河谷,回荡着久久不能散去。
正在山坡凹子里砍荆条的熊泽开始只是隐约听到喊声,还听得不太清楚,没当回事,可是那喊声经久不衰,一直在叫喊,于是直起身子,冲山下喊问道:“山下哪个在喊我?啥子好景?”
“不是好景——”山下喊话的人,把尾音拖得特别长,“是周王住的那个沣京、镐京,周王派人来喊你去镐京。”
“周王喊我去镐京?”熊泽惊讶了,不禁愣在山坡上,“朗格可能呢。”
“熊泽,你听到没得?赶紧下来,镐京的人等着呢。”山下的人着急了。
“回来了——”熊泽赶紧应道,收拾起自己的工具,扛起成梱的荆条就下山了。三五步冲到自家门口,只见两个身着丽服的信使站在门边,现出焦急不安神情,正在向自己这边张望。“敢问两个,是镐京来的信使吗?”熊泽小心问道。
“是是,我们是镐京周王派来的信使,在等熊族长,”一个信使说道,“不晓得这个族长朗格还不回来嘛,你看到他没得?”
“我就是啊。”熊泽回道,“找我啥子事情?”
“啊,就是你啊!朗格,朗格……”两个信使惊奇得闭不上眼睛了,两人都想着同一个思想:这个诸侯朗格这样子穷酸,像个要饭的!
“哦,我俩是镐京周王派来的信使,”领头的信使赶紧说了来荆楚的目的,“来请族长随我俩去镐京,辅佐周王,治理中国。”
“啊!让我去镐京辅佐周王?”这次是熊泽惊讶了,心想,我自己的楚国还穷得不成样子,朗格去辅佐周王?但是人家还是来请我去辅佐,说明他们中国也穷得不成样子。但是细一看两个信使的穿着,又不像穷得样子。这下熊泽真的糊涂了,不由愣愣地看着两个信使,没了话语。同时,周王既然拍信使来请自己,说明自己治国还是有一套的,现在正海借此机会宣传楚国,融入到中国去。
熊泽心里想的这些,信使却不知道,只是一个劲地催着熊泽起身,“族长啊,你去还是不去,给个准信啊,这样子看着我两人爪子?”
“去!一定去!”熊泽这才反应过来,说道,“不过你,还得请两位信使等我两天,我得把楚国的饰物交代一个人,才能走啊。两位信使,今天先在我们的馆邑住下来,等我一下,可要得?”
“好嘛,我们等你两天。”信使心有不甘地回答道,心想楚国的馆邑再差也是一个诸侯的馆舍,不会差到啥子地方去的。
“管家,待两位信使去馆舍。”熊泽对一边看热闹的老头说道。这管家正欣赏着信使身上的华丽服饰,没想到族长忽然喊他,半天才回过神来,嘴里应一声“要得”就领着两位信使走了。
信使随管家来到馆舍,被眼前的景象惊诧得大跌眼镜。楚人的馆舍只是四面围着荆条的一个小院子中间,摆放的像床铺又不是床铺的类似后来日本的榻榻米一类的矮台,上面铺了一些干枯的稻草。这榻榻米顶上有个挡雨的草棚子,这就算馆舍。两个信使这时候,只能入乡随俗,将就休息一晚,准备第二天赶紧催促熊泽启程回镐京。
“现在,周王派信使来召我去镐京,辅佐他,这事我们楚人发扬光大自己的一次机会,是我们的荣耀。”熊泽打发走了信使,即可召集族人,说道,“可是,我这一身破洞百出的衣衫,显然是不行的,传出去是要丢我们楚人祖先的脸面的。现在,大家哪家家里又件像样的衣衫,就贡献出来。等我熊泽从镐京辅佐完周王、领了赏赐回来,就加倍还他。同时还有一件事请,我们楚国是个诸侯国,我是诸侯,我去镐京,得像其他诸侯一样,需要坐车,”话刚出口,熊泽就表明心迹说道:“当然啦,不是我熊泽贪图享受,要坐车,是我不想把祖先的脸面丢尽,为我楚人赢得一些面子,才选择坐车的。”
“族长不要说了,这些道理我们都晓得,”一个年长的管事说道,“我们会连夜找来人,为族长赶做衣衫和一辆车子,只是那拉车的黄牛,哪家都没得多出来的啊。”
“拉车的黄牛嘛,”熊泽摸聊一下后脑勺,“就用我家的那条吧,虽说是廋了一点儿,好歹也还是一条黄牛。”
第二天,天刚亮,熊泽还在屋里试穿着刚送来的新衣衫时,信使就进来了,问道:“族长,我们啥子时候启程去镐京?”
“我的车子要到下午才能做出来,”熊泽说道,“还得请两位信使耐心一点儿,在等一天,我们明天就走。哦,对了,熊泽今天晚上设宴席招待两位信使。”
“族长的宴席,就算了,”信使说道,“我两个还是希望族长能早点启程回镐京,任务完成,我俩也就自由了。宴席啥子的,族长就不用麻烦了。”
“两位来自远方,是我们楚人的贵客,肯定是得招待的。”熊泽说道,“今天就请两位在我们这里,尽情游玩欣赏一下楚地的风景,我们楚国的景色还是不错的哦。”
“好吧。”两位信使知道今天走不了了,只好作罢,不过在出门之前,还是不忘催一下熊泽,“还是希望族长能尽量快一点,我俩回到镐京还有别的事情呢。”
“晓得晓得,”熊泽连声说道,“周王官吏中国,事情肯定少不了。熊泽一定不耽误两位的时间的。”
晚宴如期举行。看着满条的鱼,两位信使吃了两口,就难下咽了,停下筷子,两眼干等着其他陪席这吃的欢快,嘴里却不由自己说道:“敢问今晚还有啥子烤肉没得?”
“有有有,”熊泽嘴里塞慢了鱼肉,一梗脖子,把嘴里的咽了下去,“还有烤鲟鱼,烤鳝鱼,烤鲢鱼等,”说完扭头朝一边服侍的侍女喊道:“叫他们快点上来。”
“好吧,你们吃,你们吃。”朗格信使一听还是鱼,彻底没了胃口。
信使饿着肚子熬了一夜,天一亮就来催熊泽启程。到了熊泽的院落,见他正在往车子上放衣物,熊泽今天也焕然一新,像个诸侯的模样了。只是他做的那车子,全是油荆条编制而成,非常的单薄,看起来一上路,稍微颠簸就要散架的样子。而那拉车的黄牛,也不像能走原路的模样。“族长,你这车子能去到镐京吗?万一半路散架了,朗格做?”
“能到镐京!”熊泽信心百倍地,“一定能赶到的。”
熊泽这车真是老牛拉破车,其他诸侯十天赶完的路程,他却赶了二十天,好在,像他自己说的那样,终于赶到了镐京。当信使给豕宰交差时候,豕宰看到熊泽的装束,也在心里纳闷,把信使拉到一边问道:“你让你请的诸侯熊泽呐,在哪里?朗格拉来一个奴仆下人来敷衍我,你还想不想干了?”
“回豕宰,那个奴仆样的下人就是诸侯熊泽。”信使欲哭无泪,“我过去你把他喊来,让诸侯自己给豕宰你说。”信使过来把豕宰的怀疑对熊泽说了。
熊泽于是跟着信使来到豕宰面前,“回豕宰,楚国国君熊泽前来报到,请豕宰安排事情。”熊泽站在豕宰面前,毕恭毕敬的,一丝不苟。
“我的诸侯啊,你朗格和别的诸侯不一样呢?”豕宰自语地说道,“周王请你来辅佐,你自己的穿着都成这样子,可想你们楚国是啥子样子了。”
“豕宰误会了。”熊泽说话铿将有力,“我们楚国是穷了点儿,但是可以想象一下,一个四面被夷人包围的诸侯国,能够生存下来,就说明他的能力不弱了。想当初,姒夏的大禹和他的爸爸鲧常年治水,爬山涉水,他俩的穿着肯定比熊泽差远了,他们却建立了我们中国的第一个国家——夏;建立殷商的成汤,当年四处拉拢人心,帮人耕地,他的穿着肯定和我差不多。更不用说,我们中国,文王当年在邠地、祁周耕田种地,身上也是少不了泥土的。我们楚国,正处在建国时候,我少一点享受,我的子民就少一分艰辛。要是周王晓得了,肯定也要尊重我的。”
“是我误会了。”听了熊泽的这番话,豕宰不由肃然起敬了。
由于熊泽赶路缓慢,康王原先安排的计划已经变了,齐侯丁公、卫侯康伯、晋侯燮、鲁侯伯禽死人早到了,并住进了康王为他们安排的府院。当豕宰带着熊绎来给报告到时候,康王正在招待前来贡献的诸侯国君。
“你在这里站一会,”豕宰对熊泽说道,“我进去给周王招呼一声,再来带你进去。”豕宰说完就进去了。
大殿里杯盘罗列,各种时令蔬果让人眼馋。诸侯们三五成群,有说有笑地进大殿去了。熊绎很孤独,没人和他打招呼,他也不认识那些衣衫华美的人。
别人能去,我也能去,再穷我也是国君。熊泽想到,于是不等豕宰回来,他就跟在诸侯队伍的后面进去了。
“回来回来!”熊泽前脚刚蹋进殿门,就听见有人在背后厉声叫他,转过头来一看,是大殿门口的站垫侍卫在喊他。侍卫冲他喊道:“那个让你进去的?赶紧回来!”
“我是楚子熊绎。”看那人目光严厉,熊绎有些怯火,马上又挺直了腰板,他不过是个看门的,怕他做甚。
“这歧阳大殿伯爵以上的,才能进入,”侍卫说道,“你一个小小的子爵,凑的啥子热闹!”
熊绎真的生气了,“周天子让我来的!让我来辅佐他的!”
“是吗?”那侍卫笑了,很鄙夷地笑,随即胡弄熊泽,说道:“周王说了,盟会结束后,你去把坐位牌收起来。晚会开始前,你就和潞子一起看管篝火。”
“让我做这个?”熊泽纳闷了,“周王可是让我来辅佐他的哦?”
“先别说那些大话。”侍卫说道,“这已经是周王的最大恩泽了,你还想爪子?要不是因为你们的先祖祝融,守火这样的活也轮不到你呢。”
熊泽和潞子饿着肚子看管着篝火。尽管在篝火旁,身子暖和,不冷,也有烤肉吃,有酒喝,可熊泽想到身边这人是狄人,心里就来气,“妈那巴子的,这么大老远跑来,还是让人看不起,让我和北狄人在一起,给他们看管篝火。”可是转念一想,自己又笑了,“我们就是荆蛮嘛,本来就是和西戎、北狄等同的蛮夷。”这样一想,熊泽心里就舒坦多了,心气也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