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手描眉为谁
作者:绿槐 | 分类:历史 | 字数:22.5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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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袖舞翩翩
一缕轻柔的月光透过窗子,撒在窗台上的那盆茉莉花上,茉莉花宛如镀了银,越发的白净。高挂的天空里,星星调皮地一颗一颗跳了出来,那么多,那么亮,似有那么遥远。
次日夜晚,塔莎告诉她三殿下让他去书房。去了必然会挨骂,不去有不妥当。很近的一段路,却走了好久好久。帝王之家动不动就是掉脑袋的事,想想就觉得后怕,有些懊悔不该喝那么多久,不该被他撞到,不该对他无礼……
霍普西斯看到叶涵也不理,闲闲的喝着茶。叶涵行了礼就一直站着,见他不理,便四处瞧瞧,他的书房清简古雅,没有多余的装饰,窗台上的一盆睡莲更衬得他超尘脱俗,淡泊宁静。
原来三千年前,赫梯的书房是如此简洁。如果把现代的文房四宝放在这里更会显得相得益彰吧?
不知站了多久,叶涵腿都有点麻木了。轻轻的喊了一声“三殿下!”提醒他,她已经站很久了。
霍普西斯放下茶杯,向她走来,她一步步往后退置窗台边。看她惶恐的样子,他淡淡道:“现在知道怕了,昨日还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呢!”叶涵低头不语,眼见霍普西斯那修长的手缓缓向自己的脸伸来,霍然抬头,怯怯道:“你想干嘛?”
他的手顿了顿,随即把她的几缕发丝从那盆睡莲挑起。
叶涵见他只为这个,不觉得松了一口气。霍普西斯看到她窘态取笑道:“不然你以为呢?”
叶涵拼命让自己保持冷静,她不能顶撞,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一路上都是由辛迪护送到她的住所,辛迪告诉她后天宫里会很热闹,不少王公大臣之女将于后日尽展一技之长。最 后的得胜者,国王将会答应他请求。叶涵一笑置之,这哪是展现才能,简直是借机上位,从古至今,不管是西方还是东方,这些个名门闺秀挣得头破血流,只为一朝飞上枝头做凤凰,后宫更是如战场。她断然不会把自己的青春耗在深宫大院里。
皎洁月光打在叶涵身上,朦朦胧胧,宛如遗失人间的仙子。使她不禁想起月瑞,一个一身傲骨,洁傲不屈的男子。跟他待在一起很自在,没有束缚。这样一个渴望自由翱翔的人被禁足,该是何等的落寂?他又是她在这个时代唯一的朋友,她要帮他。
如果她去表演,侥幸胜出。这样月瑞不就可以不被禁足了吗!想到便做,她只有一天的时间了,关键是她需要的服饰不 知该去哪弄?艾美的一句话倒是提醒了她,她问叶涵霍普西斯有没有训斥她。
霍普西斯应该可以办到。
等她跑到书房的时候,他已经不了书房了,她又‘扑呲扑呲’跑到他的房间。霍普西斯看到她一怔,谁曾想到大半夜一个姑娘家去敲男子房间的门。她说了缘由之后,他不同意,说这是胡闹。她就一直说好话,后来干脆软硬兼施。看她满头大汗的,又说了一堆,霍普西斯最终还是心软被她说服。她把服饰的样子详细的说给他听,再告诉他时间不多了,让他抓紧。
等她表述好了,她又说她怕黑,他不得不把她送回来。
接下来叶涵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苦练。塔莎看在心里不好过,艾美会走过来跟她说让她歇会。一闲下来就去月瑞那了。
走进望月宫,见月瑞正对着月亮整理着园里的花草。叶涵悄悄的走过去想吓唬他。
“来了就别鬼鬼祟祟了”月瑞悠悠的说。“三哥没有为难你吧?你胆子也太大了点吧?”想到当天就不觉得好笑。
叶涵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在他身边坐下,埋怨道:“你是来说训的吗?我一有时间便来看你了。真是好心没好报。”
“好了好了,我道歉。不过你那句‘彼其之子,美无度’真是让我大开眼界!”月瑞讨好道。她竟然形容女子的词汇来说 霍普西斯,还说他美的没有限度,任何一个男子都是不能接受的吧?
“你这里为什么没有侍从侍女?”叶涵问道。
“难得过次节日,打发他们回家看看去了,还有几个侍女,现在应该也休息了,平时也没什么事。”月瑞很耐心的解释。
“做你的侍女还真是舒服,那你父亲怎么放心啊?没有人看着你,不怕你偷偷的出去?”
“三哥也曾说过我宫里不成体统,现在倒是很少提。”月瑞採下一朵茉莉为叶涵带于发间。“我们自小便是如此!”
叶涵倒是挺佩服的,换做她,如没有人看着早跑的没影了。
“放心吧,过了明日你就自由了”她说的坚定。
“你如何知道?”月瑞好奇问道。
叶涵对他调皮的眨眨眼,“我不告诉!”然后两人默契地相视一笑。
月下,时不时的传来阵阵笑声,他们彻夜畅谈,他吹箫,她歌唱。肩并肩的坐着,独依花间,任风吹,看花落,他们笑谈清风舞明月,轻吟幽梦落花间……
天朦朦亮,天空撒下第一缕阳光的时候,叶涵回到了思懿宫。从早直到晌午,她都是一个人待着,眉头紧蹙。她是在担心吧,她怕她技不如人,也怕锋芒毕露,成为众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姑娘可否听我一言”塔莎不知何时走过来正色道。叶涵回过神来点点头,看塔莎脸色凝重定是为她跳舞之事而来。“姑娘非要参加吗?”叶涵郑重点头。塔莎又道:“姑娘可知如果你获胜,将会如何?”
叶涵淡淡道:“有朝一日飞上枝头做凤凰。”
塔莎浅笑,“我看叶涵不像那样的人!”她唤她叶涵,并是把她当成自己人了,把其中的厉害关系说了遍,“定然飞上枝头做凤凰,可是你曾想到这宫闱的生活,纵然陛下宠你,可这专宠又能有多久?斗心斗角,阿谀奉承,你一个不小心,便会丢了自己的小命。”塔莎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倒情愿你嫁的是三殿下。”
叶涵轻握塔莎双手,面露感动,“姑姑这番话恐再也不会说了吧!叶涵感激,只是……姑姑方可听过‘士为知己者死!’”如果是月瑞,她相信,只要她有需要他的地方,他也定会这样!
塔莎笑着点头,看的多了也就懂了,她怕叶涵陷入宫闱斗争中,她的心性不适合那里,她应无拘无束。但是千金易买,知己难觅的道理她还是懂的,终究淡然一笑,又叮嘱了几句,便出去做事了。
黄昏时分,辛迪便把她要的东西送了过来,不等不承认霍普西斯办事的效率,所有的东西都很合她心意。
梳洗后,叶涵喊来塔莎,问她可还有不妥的地方。看到她,塔莎怔了一下,艾美则一脸崇拜的样子。肯定是没见过这种穿着吧,她今天梳了个随云髻,后来系上两根白丝带,额间贴着红色的花黄,肩披白纱,上着白色窄袖短衫,下著白色曳地长裙,腰垂白色腰带,越发的衬得她清秀脱俗。
“姑娘真是太美了!很像仙子呢!”艾美欢喜赞美道。
见塔莎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叶涵正色道:“姑姑放心!劳烦姑姑帮我备些花瓣。”塔莎这才叹了气点点头,希望她的担心是多余。
辛迪随霍普西斯来到叶涵住处,望见叶涵,辛迪竟一时忘记了问候,带回过神来,叶涵冲他笑笑,他连忙把头低下,两抹绯红。霍普西斯虽然没见过这种装束,到也镇定,看了下就打发着他们先出去,留叶涵一人在此。
“为何这般执着?”
“有欲而不执著于欲,有求而不拘泥于求,活的洒脱。他便是这样的人!”她的声音说的很低。
“他很重要?”依然是淡淡的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
“只为知己,无关风月!”她慢慢向他走进又道:“世间女子,大是如此,滚滚红尘里,默默相等,等那个前来结发牵手的人,平平淡淡,相守一生。这些殿下懂吗?”
霍普西斯怔了怔,说:“一生辗转千万里,莫问成败重几许,得之坦然,失之淡然。”
“静坐庭前,赏花落,看花开,笑谈浮生流年,不好吗?”叶涵叹了一口气继续道:“很多东西不是你想要,就能得到,不要让自己迷失了方向。”
霍普西斯坚定的回了句:“男儿志兮天下事,但有进兮不有止!”
叶涵笑笑,如果如此,为什么还能从他眼中看到落寂,既然如此坚定,又为何为一女子伤心忧怅,他终究不够绝情。
夜,风凉丝丝的,带着忧伤,感染着叶涵。今天的宴会是在暖香阁,暖香阁是苏庇努里乌马什一世的一宠妃居住之地。踏入暖香阁花香扑鼻而来,等叶涵他们到的时候人已到齐,霍普西斯入了席位。
坐在正上方的是苏庇努里乌马什一世,他身穿镶金白色麻制长裙,头戴王冠,甚是显得英姿勃发,谈吐气宇轩昂,颇有帝王之范。坐在他左边的是王妃安吉莉亚,她身穿红色长裙,胸下系着一根彩带,身披镶着珠宝的红色纱质披肩,头戴王冠。 粉唇如蜜,眉目传神,平静而温和,雍容而华贵。坐于右侧的则是苏庇努里乌马什一世的宠妃兰妮,见她上着身穿粉色紧身无袖长裙,肤如凝脂,黛眉凤眼,千娇百媚,随着她曼妙的身姿舞动,手臂上的的金环‘咯咯’作响。两边还坐着许多他的姬妾,多是风姿卓越,撩人心怀。
下方坐着的是皇亲国戚及王公大臣,苏庇努里乌马什一世共有八位殿下,一位公主。今天都是盛装出席,霍普西斯 仍是一袭白衣,清雅细致的五官,沉静而优雅的端坐着,美的不食人间烟火。依他而坐的是公主艾丽莎,她今天下着黄色褶皱短裙,上着黄色无袖罩衫,玉肌花貌,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眼眸慧黠地转动,几分可爱,几分淘气……
远远望去,宛似一幅画卷。可惜月瑞不在,他在就更完美了!
姑娘们更是拼了浑身解数去展现自己的才艺,掌声阵阵想起。苏庇努里乌马什一世满含笑意。安吉莉亚浅笑点头,兰妮则是一脸不屑,似乎这些不入她眼。霍普西斯依然淡淡的看着,看不出任何情绪。艾丽莎东瞧瞧西望望,不时跟霍 普西斯说上几句,一脸的笑意。众人举杯畅饮,好生热闹!
叶涵走上台,原本喧哗的台下一下子安静了。齐刷刷的看向她,顿是紧张起来。她行了礼,看向霍普西斯,他对她点了点头,执起手中的萧吹了起来。这是月瑞的萧她认得,原来他一早就知道她会这么做,有友如此,死亦何惧。紧张的 心情也慢慢平复下来。
月瑞的萧声悦耳清脆,霍普西斯的萧声却有淡淡的忧伤。叶涵随萧舞动,案前舞者颜如玉,娉婷似不胜罗绮。舞姿轻盈,飘飘若流风雪回。时而挥舞轻柔的衣袖,似弱柳迎风,时而轻曳罗绮下摆,若流云缭绕。漫天的花瓣飞舞,旋转。眉黛有姿,衣袖传情……
夜静静的只听得到绵长而忧伤的萧声,众人专注地看她起舞,仿佛一点声响就能打扰到她,看得痴迷。苏庇努里乌马什一世不挺点头,安吉莉亚一脸惊讶,就连兰妮也嘴角上扬露出赞美之意,霍普西斯望着叶涵吹着萧。艾丽莎不停地拍手叫好,看看霍普西斯,再看看叶涵,然后挑眉一笑。曲终,舞尽,大家还意欲未尽的样子。
“好,今个真是大开眼界了,这是什么舞?甚是喜欢!众卿以为呢?”苏庇努里乌马什一世起来拍手道。众人皆点头示好。
叶涵双膝跪地:“谢陛下缪赞!此是霓裳羽衣舞。”
“甚好!把头抬起来!”苏庇努里乌马士一世命令道。叶涵缓缓把头抬起来,苏庇努里乌马士一世又道:“舞美人更美啊!你今日想要什么奖赏?”
“奴婢知道陛下乃一代明君,更是一位慈父,奴婢只希望陛下在这举国欢庆的日子里。解了殿下的禁足。殿下时常跟 奴婢提起您,经常说‘父爱如山。谁言寸早心,报得三春晖,’奴婢听了不免感动,望陛下成全。”叶涵说的毕恭毕敬。
苏庇努里乌马什一世突然厉声道:“你就是为了四殿下,才大费周章讨我开心。”
叶涵心里发慌,头压的很低,身子止不住有些颤抖,说假话怎糊弄得了,“是,知遇之恩不敢忘。”
良久,苏庇努里乌马什一世朗朗一笑,“好个知遇之恩不敢忘!准了。”
叶涵这才稍稍放宽了心。安吉莉亚徐徐走来搀起她,叶涵道谢,她微微一笑:“以后都是自家姐妹,妹妹无须客气。”
叶涵一脸迷茫,兰妮取笑道:“妹妹以后可是陛下的新人了,得宠后,莫忘了姐姐啊。”
叶涵身子一软,双腿跪地,惊恐道:“陛下,请三思。”
“你不愿意?”苏庇努里乌马什一世挑眉道。
“是,奴婢不愿意。”即便这个结果她曾想过,如实的发生,她还是不能接受,她怎可以嫁给他,她不愿跟人共侍一夫,她也不喜欢他,只是敬重他罢了。
话毕,一片死寂,苏庇努里乌马什一世哼了一声,拂袖而去,安吉莉亚,兰妮,摇摇头也跟随其后。那些王公大臣也渐渐退去,叶涵静静的跪在那里,一脸的倔强,满台的花瓣随风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