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建业的眉宇间闪现出一丝狠戾，就像是个暴发户一样，水云一路走到现在都是跌跌撞撞，好容易能够轻松拿下一场比赛来了，徐建业当然不会手下留情了，他和文登一中的校长又没一起吃过饭。

“早知道把扑克牌带过来就好了，这比赛太无聊了，打打牌解解闷也好啊！”在板凳席上枯坐了一节比赛的韩登云小声嘟囔道，他当然不是想打牌，他只是在变着法子提醒徐建业自己的存在。

徐建业瞥了他一眼，脸上带笑地隔空点了点他，“你呀你呀，行了，别像个怨妇似的在那儿抱怨了，我可以让你上场，但你必须给我保证以后别在我面前玩这些小心眼，行不行？”

“行行行！”韩登云忙不迭地点头答应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都听你的还不行么祖宗。”

“那你还不抓紧时间去热身！”徐建业扯着嗓子大吼一声，和韩登云这样的滚刀肉打交道想要不生气不发火难度还真是挺大的。

“哦。”韩登云一脸无辜地站起身来脱掉了外套就扭着大屁股上场热身去了，徐建业无奈地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道：“毕祥阳和黄文义你们两个人上，要把对对手的火力压制延续下去，有始有终，我们已经取得了一个美满的开局，虎头，猪肚和豹尾一个都不能少，明白么？”

被徐建业点到名字的队员齐刷刷地点了点头，或许在这场比赛开始之前他们还有那么一点点的紧张，但是现在他们心里想的全是上场去表现自己，在全省大赛的舞台上尽情挥洒自己的青春和汗水。

文登一中这边，张秉军越想越是窝火，阴着一张脸直接把战术板摔在了地板上，都说“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可是他自问浑身上下没有半点熊的特征，怎么手底下就带了一群绵羊呢？

“教练，你是什么意思？”就在所有队员都在张秉军的怒火下面缩成一团颤抖的时候，韩颚忽然沉着脸不怕死一样地开口质问道。

“哦？”张秉军吃了一惊，不认识一般地盯着韩颚看了半晌，忽然出人意料的没有发火，反而是咧开嘴笑出了声，“你说我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韩颚表情平静地回答道：“我只知道，如果教练你都放弃这场比赛了，那么我们就彻底没有赢球的希望了。”

“这么说，你是还想着赢球？”张秉军忽然有种感觉要重新认识一下这个队内核心了，在他的印象中，韩颚虽然技术和身体都很不错，但是他的性格却过于柔弱了，就像是一颗温室里的花朵一般，经不起丁点的风吹雨打。

“当然！”韩颚缓缓站起身来，目光如铁一般地坚定回答道：“大家都是人，谁也没长着三头六臂，我们没理由害怕什么？兄弟们，我们可以输球，但是我们不能输人。比赛输了没关系，最多时我们技不如人，尽力了我们也就不会有遗憾了。可是我们要是连尊严一块输掉了，那我们还有什么资格打球？”

张秉军的嘴角挂着欣慰的笑容，或许在这场比赛之前韩颚是懦弱的，但是人的性格都不是一成不变的，只能说这场比赛第一节的耻辱让韩颚快速成长了起来。告别了唯唯诺诺的孩提，成长成了一个真正的男人。

“韩哥说的没错，人死鸟朝天，大不了就是个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和他们拼了！”受到韩颚的激励，郑明磊跟着站起来大声表态道。

“拼了！拼了！”

蛇无头不行，韩颚显然就是文登一中的蛇头，他是球队的战术核心，也是精神领袖。他趴在地上不敢抬头那么全队都会效仿，可是如果他勇敢地站起来抗争，那么全队都会跟着他一起站起来。

“很好！”张秉军满意地点了点头，“我为我自己刚才的态度向你们道歉，其实我们的对手虽然强，但我们也不是一点没有取胜的机会。你们都过来听我给你们讲！”

抓紧最后的时间，张秉军捡起了战术板在上面点点画画了几笔，然后道：“我们现在落后了20多分，想要把这个坑填平就必须要从防守做起。你们都要给我跑起来防守，尽可能地干扰我们对手的跑位和传球，破坏他们的进攻组织。水云一中的进攻最强点就是他们的10号，但是我大胆猜测整个第二节比赛这个10号都不会在出场了，这也是我们最好的机会。韩颚你听好了，一定要敢于要球进攻，我们的对手阵中除了那个10号之外都不是你的对手，他们防不住你的！”

韩颚重重地点了点头，暗暗攥起了自己的拳头，在首节比赛中，被对手的气势所慑，攻防两端他都有一些束手束脚施展不开，所以才会导致不管是许忠还是后来上场的傅子俊都在他的防守面前予取予求。

第二节比赛开始，经过两次换人调整之后，徐建业已经把球队的先发主力全部轮换到场下休息了，登场作战的全是清一色的替补。而文登一中这边，除了替换因为领到两次技术犯规被罚下场的高泰的6号柳洪之外，其他人都全部是球队的先发主力。

柳洪的身材矮小，估计最多也就1米75的个头，但是他的速度很快，人球结合的也很娴熟，运球如飞一般地冲过了半场，可是他并没有着急发动进攻，而是很耐心地等着队友们都跟上来以后，这才一个高吊把球稳稳地交给了内线站住位置扬手要球的韩颚。

负责防守韩颚的傅子俊想要绕前断球，猜到了他的打算，韩颚利用自己宽阔的肩膀把他死死挡在身后，单手接住来球之后，先是左右观察了一下，确定没有对手上前来包夹之后，这才运球往靠住了傅子俊往内线挤去。

韩颚的身高不高，也就1米9左右，但是他的力量却很大，脚步也很扎实，一步一个脚印，推着不堪重负的傅子俊往篮下挤了过去。

力量吃苦的傅子俊硬扛不住韩颚的冲击，只能举着双臂做投降状连连倒退。篮下另外一侧的韩登云见傅子俊形势吃紧，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过去补防，一是因为他还没有摸清楚韩颚的虚实，二是出于对傅子俊的信任。因为傅子俊虽然力量对抗吃亏，但是他的一双长臂也不是吃素的，如果韩颚以为挤到了篮下就算大功告成的话，那么傅子俊的火锅盛宴一定会让他终生难忘的。

在持续的力量压制之后，韩颚终于推着傅子俊挤到了篮下。因为是背对篮筐，所以韩颚并不着急投篮，而是双手持球转过身来扬手就是一个虚晃，傅子俊也算是经验丰富了，并没有被他这个一看就很假的虚晃给骗飞。但是韩颚显然是个很有耐心的人，一个虚晃不成，他又送上了一个投篮的假动作，傅子俊仍然没有被他骗到，一双脚像是生根了一样牢牢地踩在了地板上。

韩颚连续两个假动作都没有骗过傅子俊，眉头一蹙似乎也有点惊讶，肩膀耸动又转过身去很隐蔽地撞了傅子俊一下，然后忽然一个后撤步转过身来扬手就要投篮。被他撞的有点踉跄的傅子俊冷笑一声，可一可二不可再三再四，显然韩颚这一次是打定了主意要投篮的，不然的话他刚才也没必要撞那一下。

篮球眼看着就要脱离指尖了，可是韩颚却忽然收回了他的双手，迎着飞身跳起的傅子俊就撞了过去，在听到裁判响哨之后这才不慌不忙的把篮球扔向了篮筐。

人在空中的傅子俊虽然已经意识到了这又是一个骗局，可是他已经来不及后悔了，努力想要躲开韩颚却最终没能如愿。韩颚早已经设好了圈套，又怎么会让他毫发无伤的全身而退？

裁判果断吹哨示意傅子俊打手犯规，虽然他心里也很清楚傅子俊与其说是傅子俊打手，倒不如说韩颚主动把手送上去让傅子俊打的。清楚归清楚，但规则就是规则，傅子俊要怪就只能怪他自己长了一双大眼睛却却分辨不出真假了。

韩颚出手的篮球在篮筐上颠了两下之后，一头掉进了网窝。

球进，加罚！韩颚兴奋地挥舞自己的拳头，好像过年了一样和队友们挨个的撞胸庆祝，这不是一个雷霆万钧的灌篮，也不是一个百步穿杨的三分球，但毫无疑问这仍然是一个很提士气的进球。这个进球说明了看上去不可战胜的水云一中也不是那么可怕，文登一中的队员曾经一度消失殆尽的获胜信心又逐渐回到了他们的大脑中。

短暂的庆祝之后，韩颚站在罚球线上稳稳命中加罚投篮，将双方的分差缩小到20分以内，虽然19分的分差看上去仍然是不可逾越的鸿沟，但至少文登一中的队员们已经看到了一点翻盘的希望，无论什么时候，有希望总归是好事。

水云一中的进攻，因为长于组织球队进攻的燕凌风和赵森鸣都坐在了场下，所以毕祥阳勉为其难地指手画脚了一番之后，还是感觉自己持球单打要更加舒服一点。可能是敌人的弱小麻痹了毕祥阳的神经，也可能是他把自己有点过于放松了，就在他拉开架势准备强吃面前这个矮小的敌人的时候，却见柳洪忽然像只小地鼠一般窜了上来，对准了他手中的篮球轻轻一戳，然后一个精巧的转身绕过了毕祥阳，紧追两步把球捡起来就头也不回的往前场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