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姐，是这样的，我有个姐姐嘛，她在轧钢厂上班，但是她的工作太累了。我就想着给她换个工作，这不正好听到你说纺织厂，就起了这方面心思。”

秦河如老老实实说话。

在张姐的目光注视下，他感觉自己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均被对方看穿了。

对此他只能感慨，不愧是经常和人打交道的街道办主任。

在这种人面前，如实回答才是最正确的做法。因为你的小动作，在你之前已经有许多人做过了。

对方可能早就明白你的心思，只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没有挑明罢了。

直接说出来，说不定能获得对方的好感。

对于秦河如所说的，张姐仅仅呆愣了一瞬间，便回过神来。

她看向其人的目光中，更多了几分赞赏。

在看见秦河如的时候，她就知道他找自己是有事。

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

倘若真的没事，不可能提着这么多东西过来。

至于说单纯来看望？她才不傻。要是真的来看望，以前怎么不来，偏偏隔了几个月才来？

只是他不说，她便不问而已。

此刻对方大大方方说出来，她反倒对他多了一些好感。

比起说话拐弯，她更喜欢开门见山。

“是这事啊！你对你姐姐是真的好。”

张主任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

对于秦淮茹的事，她是了解一些的。毕竟上面有老人，男人死了，下面又有三个孩子，这在她看来，已经是贫困家庭了，想不关注都不行。

自打秦河如来了之后，秦淮茹的生活条件直线上升，她才没怎么去关注的。

正是如此，她才对秦河如有好感的。

在这个年代，大家都讲究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换做别人家，大概率管都不管秦淮茹死活。

管秦淮茹，就意味着要带上三个拖油瓶，谁家是富裕的，能带四个拖后腿的？即使富裕，也不一定帮。

但凡涉及到利益关系的，人们往往会变得精致利己。哪怕是亲兄弟都有可能反目成仇，又何况是一个女人呢？

而在这种情况下，秦河如还肯帮助自己姐姐以及自己的三个外甥，这在她看来，已经是极为了不得的了。

作为一个女人，她同样希望自己困难的时候，娘家能帮一帮自己。

是以，对秦河如这个人，她是十分欣赏的。

“她是我姐姐，我肯定要对她好啊。”秦河如理所当然说道。

闻言，张姐更加满意了。

当即她将自己对纺织厂的了解说出来。

“纺织厂并不是所有岗位都轻松，有的工作比轧钢厂那边还累，你要是想把你姐姐送进去工作，那你得先了解里面的情况。”

“还有就是，纺织厂不同轧钢厂，它……”

她细细说出。

对于秦河如能不能把秦淮茹送进去工作，她全然不担心。

到了他们这个层次，想送一个人进工厂工作，并不难。顶多就是消耗一点人情，亦或者是金钱。

秦河如听得认真。

半响，张姐才停住嘴。

她说的，都是外人能够知道的。

“纺织厂什么时候招人我也不清楚，这个事你得问我男人，他可能知道。”

轧钢厂和纺织厂一样，并不是每天都在招人。

它们会在一个特定的时间招人，过了之后就不招了，除非你有特殊手段能进去，又或是它自己临时招人。

“那……”秦河如这边刚想开口，就被推门声打断了。

两人转头看去。

这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回来了？”张姐眼角含笑，走上前去。

秦河如跟着站起身，打量着来人。

一男一女。

男的面容显老，看起来像有四十岁的样子。

女的较为年轻，二十出头的模样。

咦，这难道是张姐的孩子？

秦河如暗自心想。

不着痕迹的撇了一眼张姐，他感到略微惊讶。

张姐的模样看起来也就三十多岁，竟然有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儿。

乖乖，不得了啊！

“这是？”男人转头看向张姐，目光时不时的打量起秦河如。

年轻女子做着同样的动作。

“这是红星轧钢厂采购科的副科长——秦河如。他也住咱们南铜锣巷，这不放假闲着没事，说来看看我嘛。”张姐笑着解释。

如此，刚回来的两人露出了然的神色。

“秦同志你好。”男人热情的上来握手。

起初他以为秦河如是上门求人办事的，态度有些冷漠。得知和以往那些人不同之后，就变了个模样。

这也正常。

天天有人上门来自己家请求帮忙，是个人都会觉得累。没有直接赶人，就已经是脾气不错的了。

张姐扭头看向秦河如，介绍道：“这是我男人——王大壮，你要不嫌弃的话，叫他一声大壮哥就可以了。”

秦河如笑道：“怎么会嫌弃呢。”

说着，他握上了王大壮伸过来的手：“大壮哥。”

第232章 有关系和没关系，就是不一样

王大壮显得有几分不好意思：“那我就厚着脸皮应了啊。”

虽说在年龄上，他比秦河如大了十多岁。但是在职位上，秦河如却比他高。

“没有。”秦河如笑着摇了摇头。

紧接着，张姐继续介绍另外一个女孩儿：“这是我侄女——张丹，比你晚一年出来工作，你们应该差不多大，你叫她小丹妹妹就好。”

秦河如抿嘴笑了一下，主动伸手过去：“你好，小丹妹妹。”

张丹有点害羞：“你好，秦……”

她刚准备叫一声哥的，却发现直接叫哥的话，就成了秦哥哥。

这让她迅速换了称呼。

“你好，秦同志。”

秦河如没有在意她的称呼。

“快坐，别都站着了。”

张姐忙前忙后，给几人打水来喝。

弄完，她才重新坐下。

“哎小河，你不是想知道纺织厂的事嘛，可以问问你大壮哥啊，你小丹妹妹也在纺织厂工作。”

“你要是真让你姐姐去纺织厂工作了，以后可以多走动走动，上下班一起。”

此话一出，王大壮和张丹齐齐看向秦河如。

张姐低下头的眼眸中，多了些兴奋。

她刚刚还在想怎么把自家侄女介绍过去，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居然自己来了。

这正和她心意，不显得刻意。

王大壮和张丹齐齐把目光看过去。

“好啊张姐。”秦河如没有拒绝。

若是自家姐姐去纺织厂上班了，有个人陪着一起回来，倒也是一件好事。

紧接着，他便虚心向王大壮请教：“大壮哥，我想问一下，纺织厂一般什么时候招人啊？”

“招人的话……”王大壮低头思考，片刻后缓缓说道：“和你们轧钢厂差不多，每年招一次，就六月到九月之间。过了之后想进去的话，要么有人推荐，要么有名额或者关系。”

无论是轧钢厂还是纺织厂，都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打工场所。是以，一般进去工作了的人，很少有主动辞职的。

在这种情况下，两厂每年就只招一次人。

时间定的正好是学生毕业之际。

“这样啊，那也快了。”秦河如了然的点了点头：“大壮哥，那去纺织厂工作需要学历吗？”

“需要，肯定需要。”王大壮肯定的点头。

“学历最低也要是初中学历。”

这个年代能读得起书的家庭，终究是少数。

而一般的家庭也许咬咬牙也能将自己孩子送去读书，但他们首先考虑的，一定是儿子，其次才是女儿。

基于此，纺织厂对学历的要求反而没有轧钢厂那么高。毕竟纺织厂对女员工的需求高于男员工，倘若学历定高了，很有可能出现女员工不足的情况发生。

不过，也正是学历的下降，使得纺织厂的竞争更大。

“初中学历啊。”秦河如喃喃自语一声。

这可就有点难办了。

自家姐姐好像没念过书，即使念过书，可能也就是念过一点点。

当然，他没有太多失落。

在来之前，他就已经想过纺织厂对学历会有要求，自家姐姐想走正常途径，肯定是进不去的。

所以，打一开始，他就没想过用这个法子送秦淮茹进纺织厂工作。

正常路走不通，那就走不一般的路。

“大壮哥，问你个事儿呗，你们纺织厂有没有卖名额的啊？”秦河如小声问道。

所谓的名额，指的就是有些家庭原本有人在厂里面工作，后来不想在里面工作，又或者是人去世了。

这种情况下，厂里会留一个名额给这个家庭，直到他们找到人来顶替岗位。

如果这户人家不想让自家人进去工作，又或者是找不到人进去工作，那么就可以把这个名额让给别人。

美其名曰是让，实际上是卖。

纺织厂的工作，有大把的人想要，自然是价高者得。

通常来说，这个价格会在一百五至二百五之间跳动。

高了，别人出不起这个价格。低了，自己又舍不得。

“你是想……”王大壮不用多想，就知道他的意思。

他没有太多震惊。

这事他见的不是一次两次了。

比起直接走后门，买名额似乎是比较光明正大的一个途径，好歹是给了钱的。

人双方都心甘情愿呢。

而厂里呢，才不会去管那么多。名额反正是给你留了，你想给谁都行，只要不是思想有问题，又或是身体有重大问题的就行。

“这个我还真不清楚。”王大壮摇了摇头。

张姐适时提醒：“小河，可以问你小丹妹妹啊，也许她知道呢？”

啊？

张丹和秦河如同时头顶疑问。

我知道？我怎么不知道我知道啊？张丹内心疑惑。

秦河如更是没猜透张姐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按照常理来说，王大壮知道的比张丹知道的多才对。毕竟是维修工，经常跑来跑去的，想必没少和纺织厂的人聊天。

反观张丹，就进去工作了不到一年，能知道什么？

抱着这种疑惑，秦河如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张姐，却看见了她脸上高深莫测的笑容。

这让秦河如有点好奇了。

随之，他将目光看向张丹，和蔼的笑道：“小丹妹妹，你知道你们纺织厂有人卖名额吗？”

张姐这么说，是有她的道理的，问一下也没事，总之没什么损失就是了。

“名额？我不知道啊。”张丹一脸茫然。

她是真的不知道。

张姐笑意吟吟：“你不是认识纺织厂一位领导的女儿嘛，你不知道没关系，你可以去问问她呀。”

闻言，秦河如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顿时，他看张丹的神色中多了一些平等。

说不定他可以利用这个机会，认识纺织厂的这位领导，然后将其拉拢过来。

“啊，姑妈你说的是小兰吗？”张丹不确信的开口。

和她玩的比较好，又是领导女儿的，好像就只有这一个了。

“对啊，就是她嘛。”张姐笑了笑，意味深长说道：“小河对他姐姐很好，你要是能帮了他这个忙，说不定就把你娶回家了呢。”

说到最后，她用着开玩笑的口吻说道。

也许在旁人看来，她是在开玩笑，仅有她知道，她没在开玩笑，这么说是为了试探一下秦河如的态度。

我家侄女为了帮你这个忙，可是去问了一个领导的女儿呢，你就算不娶回家，好歹也表示一下吧？

若不是她知道秦河如为人不错，邻里邻居对其的印象很好，她是不会点醒自家侄女的。

有些关系就是在这样不起眼的一帮一助之下，最后变成路人的。

可能有的人认为，这只是随口一问的事罢了。

可是在明眼人眼里，却是有不一样的意义。

“哎呀，姑妈~”张丹不依了。

说得好好的，怎么突然说这个事了。

别人可还在呢。

她低着头，眼角余光打量着秦河如。

要说没好感，那是假的。

秦河如无论是身高长相，还是身材穿着，都是很体面的。

年轻有为、性格开朗。单是这两点，就足以让许多女子心动了。

虽是第一次见面，但她不得不承认，她的确有一些好感，只是说还没到非嫁不可的地步。

这种感觉就像人类对美好事物的欣赏一样。

“那我……去问问她？”张丹没有过多迟疑，答应下来。

秦河如内心踏实了一下。

这有关系和没关系，就是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