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小泡在蜜罐里
作者:执葱一根 | 分类:现言 | 字数:48.2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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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陆葳 x 甘鄞承
灵山落于鄞汾两城交界的边际处, 纵览群山骨脉,人杰地灵,山树笼翠。
近来天凉, 晨间漫起清雾, 拢起云团似的透白。
陆葳起了个大早, 穿过房屋后的竹林, 迈到荷花池摘菱角。
女孩半伏在木舟边沿, 纤窈的脊背划出柔软的线条,她抬起皙白的手,动作不快却利落, 不一会儿,窝在一处的成串菱角便被撇开了浮叶, 从水中捞起放在了船上。
李嬢嬢前来唤她的时候, 陆葳身旁已经围了不少同来摘菱角的人, “葳妹儿,那边要我来给你递个话, 祠堂那里来了人,正催你回去呢,可别忙活啦,快收拾收拾!”
听到这声呼喊,仍是半伏在木舟上的女孩抬起眼, 一张如兰动人的面容便显现出来。
双眸清如山泉, 脸颊透着芬芳似的粉。
乌黑靓丽的发在脑后攒了根长长的麻花辫, 两缕碎发则是散在两侧, 随着山间的风, 缓缓地荡着。
她扬起声调应着,划开木桨, 朝着岸边靠。
还围在荷花池摘菱角的人不乏和陆葳认识的,听此纷纷讨论,“甘家那边又来人了啊?”
“可不是吗,祠堂修建在这,隔三差五就要来一趟。”
“要说陆葳也是好命,甘氏这边的长老照拂她就算了,鄞城那边的甘家也对她好。”
“欸轻声点儿,她无父无母的,也是个可怜人。”
灵山这边民风淳朴,谈论间从不避着人,就是难有几位碎嘴的,什么都说。
陆葳原本就听多了这些话,倒也没什么大反应,拎起菱角,加快脚步往甘氏的老堂屋迈。
甘家祠堂落在灵山,自陆葳打小起,便知道他们隔三差五要驱车赶过来祭祖。
相比较甘氏族人,陆葳对于鄞城甘家一行人略有生疏,毕竟不常住在一起。
但也知晓他们是自己的贵人。
距离上次甘家人来灵山也有几个月。
跨过老堂屋的木槛,听着里面高低交谈着的说笑声,陆葳心跳莫名加快。
一步两步,泛着苔藓的青石板还涔着昨夜雨后的清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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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略屏息,走到大厅前,抬眼便觑见了那群人。
女孩轻声打着招呼,视线落在甘鄞承身上。
几个月的时间并不短。
但陆葳每每见到甘鄞承,仍觉得就像是昨天。
他长身玉立,眉睫凝墨,面容轮廓仿佛被笔刻画,多一分太浓,少一分太淡。
通身踱了层温润的翩翩之气,就这么立在老旧的堂屋内,身姿隐在窗柩外的青山绿水间,相映成彰。
和她当年在灵山初见到他时的模样一致。
没敢多作停留,陆葳很快便收回目光。
随即又被甘家长老捞到甘季庭和梁音婉面前,“葳妹儿,还不打声招呼。”
梁音婉看着陆葳,笑起来,“陆葳好像又长高了。”
“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漂亮,我每次来都心想,小姑娘长得可真好看啊。”
甘氏长老听到人夸陆葳,乐呵得不行,“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太瘦了,老是不怎么吃饭。”
聊了会儿,老人家问,“你就带了老大老二过来,小囡呢,今天没来?”
“另外两个忙高考,就不让他们过来了,阿起和阿承大学,反倒是不碍事。”甘季庭端起一杯茶,“至于宝贝,她前阵子滑雪不小心摔了,现在还养着呢,之后有空就带她过来见您,小姑娘还惦记着灵山这边做的菜,馋得不行。”
甘季庭说完顿了顿,看向陆葳,缓声邀请,“我们这次来也待不了几天,你要不要趁着之后假期有空,去甘家住段时间?”
“不用不用……”陆葳生怕麻烦到人似的,连忙摆手,“伯父,我寒假不打算出去,想多陪陪爷爷。”
她口中的爷爷指的是甘氏长老。
老人家岁数大了,腿脚不便,女孩想亲自照顾,顺带着多陪陪。
梁音婉拍拍陆葳的肩,“知道你爷俩亲,但也可以放松放松,你要是累到了,心疼的不还是长辈。”
甘鄞起原本等在一旁,此刻靠得近,冷峻初显的面容上难得携着笑,“确实,甘甘也说想你。”
提到甘蜜,陆葳轻轻笑了。
脑海里浮现起一张漂亮可爱的脸蛋儿来。
甘蜜之前来灵山这边,特别爱吃她摘的菱角,用泉水煮熟后泛着白生生的清香,热乎乎又甜津津。
小姑娘一口气能吃二十几个,每每都撑着肚皮说下次再也不贪嘴儿了。
然后延续了无数个下次。
这样想着,陆葳还是坚持着自己的想法,刚抬起头要婉拒,却是迎面撞上甘鄞承探过来的目光。
对视不过一秒,他率先移开。
陆葳嘴角笑意微凝,继而还是没答应,说自己就待在灵山。
左右拗不过她,梁音婉提起带了礼物过来,拉着她往侧屋走。
快到午饭时间,陆葳去了厨房帮忙。
甘氏一族人多,留在灵山的多是些老年人。
以往要是有了什么活儿,陆葳都抢着来做,勤快得要命。
待到布好菜,陆葳没有上桌,她不太饿,在厨房里待久了些,此刻满腔都泛着饭菜油烟的味,闻都闻饱了。
女孩左右无事,踱步来到堂屋前的空地的井边,用线绳拎着桶,慢悠悠地舀井水。
她想煮点菱角给甘蜜,到时候让梁音婉带回鄞城。
只是动作还没施展开,面前的青石板铺陈开一道颀长的阴翳,“不进去吃饭?”
女孩抬眸,视线刚好迎向甘鄞承低头探过来的目光。
他的眼睛随了甘季庭,生得极好,内敛外扬,眼睫比起女人还要长。
而这样近距离捱着,陆葳发现甘鄞承和她记忆中的模样比起来,还是有些变化的。
这么些年,她未曾这样近看过他。
只远远地撂过去一眼,总觉得还是初见时的模样。
此时此刻仗着难有的机会,陆葳定定地望着。
大抵是因为在大学里待了两三年,甘鄞承身上的少年意气稍褪,此刻的他,是介于少年和男人之间的那种风华正茂。
更为好看,也更为迷人了。
垂下眼,陆葳不再和他对视,“我不太饿。”
“不太饿也不是你不吃饭的理由,多多少少吃点。”甘鄞承朝她温和笑笑,长臂伸过来拿她手里的绳子,“我来,你进去。”
他的指节带着温凉,拂过来的时候和她的相触。
陆葳仿佛被烫到,脸庞微热,浑身的血管都嘭开似的,汩汩流着烧人。
女孩嗓音很细,纤薄的身子直起,“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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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鄞承和她之间没说过几句话。
偶有他来灵山,和她也只是点头抬头之交。
总归还是能聊。
比起冷峻的甘鄞起,他的话总归多些。
但纵然如此,女孩不知道因为什么,反倒是在甘鄞起面前更自然。
小辈间的相处,长辈也都看在眼里。
甘氏长老是这里面最为欣慰的,“这样也好,原本还想着再挑挑,现在觉得就定下老大也不错。”
老人家指的是婚约一事。
说来也是巧,前阵子族人翻了族谱,意外发现陆葳的八字,竟是和甘家的老大老二都合得来。
原本甘氏一族就信庚帖生辰之类,想着倒不如趁着原有的情意,将这份缘说下来。
而论及陆葳和鄞城甘家这份的渊源,还要追溯到祖父那辈。
陆葳的爷爷是甘老爷子先前手下的战友,往来颇深。
她还小的时候,自家爷爷没了,不到两年的光景,父母也在车祸中去世。
独留下陆葳一人。
甘老爷子得知了详情,便将她接到了灵山照拂,一晃十几年,少女初长成。
甘季庭和梁音婉原本就觉得陆葳性子好,心中格外满意,再加上先前甘老爷子还没去的时候,交待了要好好照顾人家姑娘,重重缘由叠加,这当媳妇儿是再好不过。
身世是可怜了些,但只让人更为心疼,并不是什么大事。
虽说他们两口子对待家里四子都一视同仁,但甘鄞起毕竟是长子,先考虑他的婚事也在情理之中。
夫妻俩没想太久便应承下来,临走之前还是叮嘱一番,让甘氏长老去问问陆葳。
这商量得再好,还是要遵循她本人的意愿。
甘氏长老当晚将人唤到堂屋的房间内,将原话转述后,迎来的是女孩的沉默。
老人家到底藏了些私心,“娃娃,我也活不了几年了,这每每闭眼啊,想的都是你以后,我看着你长大,也见不得你被别人欺负,甘家在鄞城颇有声望,将你托付过去我很放心。”
“季庭和音婉是好人,他们不会亏待你。”甘氏长老拍了拍女孩的手,“葳妹儿,你嫁过去万万不会受委屈。”
女孩眼睫颤了会儿,继而应下,“爷爷……我知道的……”
陆葳在这方面本就打算听老人家的,没想过由自己决定。
只是因为平日里没人提起婚事,也就未曾想过太多。
此刻骤然聊到这方面,她不知怎的,想起了初遇他的那一天。
大雪兜头,少年从漆黑镀亮的车下来,撂眼而望,直接看到在雪地里揪白菜半蹲着的她。
女孩知道有客人要来,慌不迭地站起来,磕磕绊绊地打招呼。
见她冻红了脸,少年弯腰,将自己的围巾褪了递过来,围在她的脖子上。
白驹过隙,时光苒苒。
那样的一天再平凡不过,可眨眼而过,竟也是多年以前。
老人家得了她的应许,絮叨着很快便睡了过去,陆葳从回忆里脱离,从凳子上站起来,帮老人家的被褥拉起盖盖牢。
原本就受尽了照拂,她也不敢奢求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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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关婚事的口头约定只冒了个头,但也算是初步定了下来。
这里面要属最高兴的是甘蜜,直接致电过来,拉着陆葳聊了许久,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而因为骤然间定下了这般的婚约,像是为了给她和甘鄞起腾出相处的时间,接下来甘家再来灵山,便不怎么有甘鄞承的身影了。
日子过得缓慢,陆葳也升了高三,将大部分的精力放在学业上。
她平日里大多时间都安静又沉默,但因为长得好看,性子随和,班里还是有不少人爱拉着她玩。
女孩子之间的话题除了学习,多是聊些趣事。
高三原本就繁忙和累,此刻八卦便成了最佳的调剂。
话题也很多样,从明星综艺聊到近来班主任的发际线往后移了几公分。
陆葳一直都在旁边默默聆听,直至她们的话题转至「从通讯录排序可见那人对你的重要性」,开始逐一讨论起每个人的通讯录来。
女孩当即愣了愣。
之前陆葳便有了甘家一众人的手机号,都静静地躺在通讯录里。
但她手机快捷键里的通话名录,只有一位。
是甘鄞承。
难得被影响到,陆葳一整个下午都有些恍惚。
课间的时候她拿起手机,戳到快捷键,看着那三个字,陷入沉思。
这是之前便设定的,要不是今天大家讨论到这个话题,陆葳一时半会儿可能还想不起来。
虽然从未拨出去过,但现在想到了,也该取消掉。
女孩指尖放置在相关页面的屏幕上,恍惚之余,一个不留神,也不知道按到了哪个键,直接将这串号码给拨了出去。
空气仿佛都静止了。
一秒,两秒。
陆葳眼睁睁地看着手机界面倏然转换成——「正在通话中」。
甘鄞承接了。
没想过能拨通,女孩听着对面清浅的呼吸,心中警-铃大震。
好不容易捧住了手机,她克制着没开口。
那边却是出了声,声线温和清淡,“陆葳?”
顾不得去想他怎么知道是自己,上课铃声骤起,女孩没有应下,手忙脚乱挂掉。
回到座位上的时候,她心跳如鼓擂,胸臆间落满了慌张,羞赧和懊恼。
更不能够去想,在手机那端的他,会有怎样的反应。
心里惴惴的藏着事,卷子是没法儿写了,陆葳心乱如麻,干脆放下手头的事,权当给自己放松。
好在今天恰逢周五,不用上晚自习便能放学,这样状态再不好,也不会浪费晚自习的宝贵时间。
班里的人陆陆续续走了,女孩磨蹭了会儿,还没下楼,一场倾盆而来的雨降落至灵山。
瓢盆的骤雨倾斜,将世界变成雾一样的帘。
她倚靠在窗边,不知等了多久,眼瞧着雨好像是停了,拿起包缓缓地往下迈。
来到一楼,教学楼的走廊都被泛上来的雨给浸润了。
陆葳踮起脚,避免踩湿,低着头聚精会神地盯水坑。
只是往前不过挪了几步,视野中骤然出现一双笔直修然的大长腿。
心间恍若被斧重锤,陆葳直接抬起头来。
“……鄞承哥?!”她震惊的语调隐在了温凉的雨后。
不提甘鄞承为何突然出现在了灵山这边。
仔细算算,距离她和甘鄞承上次见面,竟也是一年有余。
甘鄞承毕业后便从了政,近年来身影已然出现在各大时政新闻的版面。
翩翩公子,温润如斯,加之他长相又是难得的极品,承接着甘家二公子的名号,一时之间风头无两,讨论度竟是盖过了一些流量明星。
阔别已久,此刻的甘鄞承距离上次见面,面容轮廓更为料峭和深刻。
他彻底地褪去了少年气,一席简单的衬衣黑裤,眉目如画。
应该是从雨中迈过来的,额前黑发微润。
见陆葳惊讶成这样,他瞳仁泛着被雨浇过后的亮,“你难得给我打电话,担心你出事。”
先前的隐隐担忧落实了,甘鄞承就是听到了那通电话,以为她是出了事,还赶了过来。
女孩敛下眼睫,“担心出事的话你可以再打个电话回来,没必要这么麻烦……”
他初入政-界,应该很忙才是。
甘鄞承眸中情绪难辨,随后失声笑笑,“我刚好在附近有个会议,赶过来也很快。”
话落他朝她招招手,“来都来了,走吧,我送你回去。”
灵山这边的路原本是石子路,坑洼不断,因为下了场难有的暴雨,路面状况糟糕得要命,车压根开不到山里。
陆葳亦步亦趋地跟着甘鄞承,哪怕周遭泛着雨后黏土的潮湿气息,她却感受不到那般,视野里唯落了个他。
甘鄞承原先一直在前面带路,之后回头望着拼命跟着他却还是掉了队的女孩,隔着半远的距离和她说,“路不好走,要不还是我背你。”
陆葳下意识便拒绝了,却见他慢条斯理地挑眉,“我还要赶着回去,你速度这么慢,怕是晚上都走不到。”
甘鄞承语气带着显而易见的调笑。
陆葳以往本就没和他说过几句话,却是被他这般模样弄得失了神,心肝无可避免地颤了颤,她用鼻音软软地应了声。
甘鄞承肩膀清劲宽阔,背起纤窈的她很是轻松。
女孩目光落在他的头顶,默默地数了数有几个旋。柔软亲肤的衬衣面料拱起挺括的弧度,衬着他修长干净的脖颈。
因为贴得近,鼻尖很快萦绕着一股檀香,掺和着男性独有的清冽。
陆葳被他捞住腿弯,往上轻掂,转瞬便被托了起来。
这样的姿-势太过于亲-密,在他大跨步往前走的时候,女孩连忙控制住自己,挺得直直的。
结果却听身前的他说,“我是洪水猛兽?”
陆葳低头,“……嗯?”
“你就这么怕和我碰到。”他声线一如既往的温润,此刻好像又掺和了点其他的情愫。
再回想只如烟消散,转瞬即逝。
陆葳被他这样的几句话弄得有些羞,她这般如临大敌,好像有些过于明显了。
慌不迭找了内容想转移话题,陆葳开口便问道,“……鄞起哥最近忙吗?”
“你说他?”甘鄞承顿了顿,继而缓声道,“你想他来估计也来不了,他在忙公司的事。”
话题开了个头就被聊死,陆葳轻声喃喃,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别人听,“我不是这个意思……”
通往灵山甘氏堂屋,是一段不长也不短的距离。
陆葳却是在想着,这样的时光能过得慢些,再慢些。
但过得再慢也有走到尽头的时候,甘鄞承将她放在宅子旁的路口边。
这会儿沉闷灰霭的天色已经撇开乌云,透着鱼肚白。
陆葳被放下来后,转身朝着他说了声谢谢。
“我就不进去了。”甘鄞承手抬起,末了顿顿,还是放了下来,只叮嘱她道,“高三了,专心学习,好好考试。”
说话间,天空又下起了雨,陆葳从包里拿出伞,递给他,“你拿着吧,我等会儿沿着长廊跑进去就好,淋不到。”
甘鄞承撑开伞,抬腿便走,身影没入到雨帘中。
“……鄞承哥。”她眼眶湿了瞬,继而借着这骤起的大雨,略哽咽着唤了他一声。
在他撑着伞,转过身凝视着她的时候,陆葳却又是轻轻地笑了出来。
“再见。”她轻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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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也稀奇,那天灵山下了场暴雨,之后一连几个月都是难得的晴天。
陆葳全力以赴学习,终于迎来了考试。
这个毕业后的假期她仍是打算哪儿都不去,安心待在灵山陪老人。
偶尔做点编艺,做出成品后拿到集市上卖。
日子有条不紊地裹,女孩原以为生活会持续下去,可没过多久,甘鄞起那边率先出了状况。
他近来入主甘氏,成为了鄞城媒体追踪的对象,就差没扒个底朝天。
据传他和大学谈的网红女友闹得轰轰烈烈,至今仍在分分合合。
不算是大事,但也间接或直接地影响到了公司形象。
甘季庭大发雷霆,念及甘鄞起的表现,实在是不敢就这么交待下去,和梁音婉商量后,当即打消给长子安排婚事的念头。
陆葳得知婚约有变的时候,下意识便松了口气。
可转瞬,在听到爷爷说婚约对象变为甘鄞承的时候,女孩呼吸近乎凝住。
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话。
这是、这是……
陆葳紧攥着自己的衣袖,尽量控制着自己的声调不那么陡,“爷爷……那边怎么说?”
“能怎么说,你放心好了,阿承答应了的。”
一向话少的女孩难得再三发问,“是他自己答应的吗?”
“你这孩子,不是他自己答应的还是谁答应的?我都听音婉说了,是他亲自应得好。”老人家以为陆葳担心之前的事会有影响,连忙道,“放心,阿承不会介意之前的事。”
陆葳听着,比起淡淡的欣喜,却是一连几天都没睡好觉。
她不知晓甘鄞承应下这份婚约,是为了帮拂甘鄞起,还是为了别的。
更不知道,这样的考量里,有几分关于她。
婚约更变后,两人的交集也并不太多,甘鄞承很是忙碌的模样。
对于此陆葳却是习惯了,原本也不怎么联系,此刻突然联系起来,怎么想也都觉得怪。
更别提这一遭里经了些变故。
这里面最为没心没肺的,要数甘蜜了。
还在读高中的小姑娘笑吟吟的,说甭管大嫂二嫂,她都是她的嫂子。
陆葳被她逗得心情好了几天,却是在填报志愿的那段时间,迎来了新一段的辗转难眠。
她成绩好,学校的选择多,只是去哪儿成了问题。
鼠标点在城市的代码上,女孩沉默和纠结良久,将大学定在了鄞城。
陆葳考入的是盛京大学的设计系。
鄞城落有许多名校,相比较盛京大学,还有京华大学,京淮航空航天大学等高校。
陆葳来了鄞城,和甘鄞承没有见过面,就在她以为在接下去的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见到他时,她和他的再见,又是一个雨天。
上了大学后,陆葳不再一味地用爷爷的钱。
她知晓甘氏一族有许多分支,也不缺钱,但上大学有能力了,总归可以自己担点。
陆葳还是在校生,资历尚浅,接不了大的订单。
但她静得下心来,也颇有几分水平,便承接了设计兼并发传单的业务。
这天她趁着公休没课,在室友都去休息的时候,去鄞城最为热闹的市中心,丽舍大街发设计好的传单。
午后时分,天气闷灼,热像是浪一样堆着拂过。
顷刻,骤降的大雨没有给予任何的征兆,兜头就砸了下来。
密集的人群被砸得往四周逃,纷纷躲进大厦里躲雨。
但人群晃乱拥挤,走动间频频推搡到彼此。
陆葳一时不察,被人往旁边狠狠地推,手一松,厚厚的一沓传单漫天飞舞。
顾不得被淋,还存有残留的一些落在地面,救救还能用。
就在她想蹲下来拿起再往大厦里跑的须臾,侧面停过来一辆车,朝着雨中的她鸣笛。
陆葳侧眸看过去,甘鄞承的面容显在半摇下来的车窗内。
他鼻梁上架了副金丝边的眼镜,隐在镜片后的目光看不分明,却是直直探过来,“雨很大,快上车。”
话落陆葳也没什么反应。
见她愣愣地瞧着他望,甘鄞承不再催促,只是拿过车内配置的长伞,推开车门撑起伞便朝着她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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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鄞承带她去的不是大院,也不是酒店之类的地方。
而是他自己居住的跨层公寓。
简要冷淡的风格,看得出来并不是经常住,迈入玄关的柜子旁都落了层灰。
知晓甘家人关系好,他不忙的时候应该都是回老宅住,这里应该只是偶尔歇息的地儿。
所以陆葳也不是很惊讶。
但不得不说,此刻不回大院才是最好的安排。
“那么大的雨你呆呆站在那儿做什么?”甘鄞承一向温润的面容稍显冷硬,将浴-巾递过来,“去洗一下。”
陆葳凝神望了他几秒,终究是接了浴-巾,“谢谢。”
“谢谢?”甘鄞承像是被气笑了,推了推金丝边眼镜后,声音倏而缓下来,仿佛刚才的些许怒意都是错觉,“里面的热水是指纹感应,按右边。”
陆葳应下,在里面洗完再出来的时候。
甘鄞承坐在沙发上,正敛着眸看报纸。
“我……那个……”陆葳刚想问有没有可以换的衣物,却见他的视线明晃晃探过来,想要说的话语当即喀在了半路。
女孩像是绽着的兰花,沐完浴后歆香袅袅,馥郁而来。她身段极为有致,原先穿着朴素不爱打扮自己的时候就很好看,此刻被贴-身的浴巾裹着,线条突翘。
双目像是被水洗过,原先乌黑的发尽数披在身后,没有吹干,就这么落在莹润的肩侧。
她很是局促,双手紧攥着浴-巾结,望了他一眼后很快便低下头。
这样的相对而望,无声胜有声。
谁也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的。
只知道床就落在一旁,细腰被揽过且甩在上面后,甘鄞承近乎暴-戾飚狂的吻就这么落了下来。
陆葳哪能抵抗得了这些?更别提还是在这样的他面前。
在被摆着弄着的须臾,女孩没过几秒就化成了摊开的棉花糖似的,软得不行。
女孩抬眸望着甘鄞承,受着他不断再向下的热烈,心潮叠生叠起,难捱之余,竟是澎湃到了顶。
她几乎是疯了的去回应。
空气变得稀和薄,浴-巾被骤而往上翻着掀开。
随后便是边上柜子被打开的声音,甘鄞承起身去拿东西。
饶是再沉-溺于此,但陆葳还是因为他的这个举措停滞几秒,逢着迎着的动作都慢了。
原本也设想过这方面,但陆葳每每都刻意忽略了这些年来他在感情这方面的事,应该说是压根没问过,因为不问就不会听到。
所以她并不知晓甘鄞承有没有谈过。
只是,她原以为自己不介意……此刻为什么心还是会揪揪地难受。
甘鄞承却是没给她细想的机会,大力着撕了她的底-裤,如玉眉眼携着情-潮时分的难捱,略解释一番,“老四之前恶作剧送的。”
他根本用不到这玩意,放着放着便落了灰。
居然是这样吗?
陆葳听了后沉默须臾,只觉得有股欣喜在胸臆间蹿,而后甘鄞承便感受到了女孩别样的悸然,她更好地打开了。
两边的腿被拎起,往边沿掰开,他俯身,往内里慢慢推。
推进后便是骤然的一记,但甘鄞承大抵也需要缓,随后停了很久,才再次倾身。
他的靠近,他的体-温,他所带给她的一切感受,以及埋在她颈侧喊的“葳葳”。
都带着致命的,无法抗拒的吸引力。
数不清有了多少回,陆葳只知道自己并不后悔。
那天的刺和痛结束了她的少女时代,却也因为交付于他的倾心,开启了她往后追随着的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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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葳毕业那年,甘氏长老身子彻底挎了。
她顾不及去工作,回了灵山边创作边照顾老人。
对于之后的打算也暂且搁置,做起了设计方面相关的自由职业。
甘鄞承经常有跨省会谈,偶尔从鄞城过界要去往汾城的时候,他都会来灵山拜访。
虽说还没举办订婚宴,但周遭的人都知晓,陆葳的未婚夫是甘鄞承。
直至甘家重新翻新修建祠堂,甘季庭和梁音婉来灵山来得多了,甘鄞承紧跟过来的时候也变得多些。
原先她大学时期两人相处时间还多,现在却几乎是隔月。
陆葳以为日子会一直这样不温不热地过下去。
直到后来,她倏然看到一条有关甘鄞承的绯-闻,是他和女明星吃饭被拍的模糊照片。
虽然很快便被撤掉,销声匿迹谁也翻不到。
但陆葳却是无比清晰地记得那些图。
像是魔怔了,也或许是学设计的本能,她明明只看了一眼,几乎能还原出大致的场景。
在脑中盘旋着,迟迟未散。
于是,当甘家再来灵山,邀她去甘宅小住的时候。
陆葳一改以往的推脱,答应了。
她像只迷失了的萤火虫,纵使前方道路不明,仍是扑棱着亮翅,携着骤发的光,飞往深深树色。